兀烈看着还粗糙的织机,却如看到绝世美女,当即两眼放光,诚恳表示。
“方才那位徐太师说过一句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不要这织机,小王愿拜这位工匠为师,学习制作织机技艺。”
对对对!
穆里青恍然,要什么织机啊,拜师最要紧。
就凭这样手艺,他们汗王迟早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草原上剩下的一半部族。
在草原牧民的生活中,制作帐篷,保暖穿衣,哪里离得开羊毛?
要是妇人们能更快更好的制作羊毛毡毯,就能节省出大量的时间,从事其他劳作。相当于凭空增加许多人手,男人们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放牧打仗,开垦土地。
这样的师,必须拜!
汉王殿下那双凤眸中,快速掠过一抹狡黠。
“兀烈汗王,你当真愿意以汗王之尊拜师?”
“那是自然。”
兀烈十分认真,身为一个首领,还是有着雄心壮志,想要统一草原的大头领,他当然看出了这种纺织技术的巨大潜力。
但燕成帝也看出来了。
所以,他是非常不悦的!
这个儿子,为了帮助并非亲生的妹妹,难道就要将这样的利器,白送与旁人么?
这简直比当年送贞淑郡主回庆国还要过分。
那还只是回去了一个女子,而这简直不亚于白送给草原千军万马!
“汉王,你可不能小气。不过区区一个工匠,回头送与兀烈汗王又何妨?何须提到拜师?”
父皇的意思,闵柏一下明白了。
随便送个工匠,弄些质量不好的织机,敷衍一下就完了。不准他再拿这织机做任何文章!
他没有叫皇儿,而是汉王,就是一声严厉的警告。
再坚持下去,只怕父子俩就要生出裂痕了。
可闵柏苦心想了那么久,甚至为了练习织机技术,清河公主都磨得十指血泡,他们怎么能这样就轻易放弃?
而且他敢送,就不怕草原上的繁荣。
父皇只看到了织机会解放草原上的劳动力,却怎么没有想到,要是草原上的百姓能够更快更好的织出毡毯,只要大燕能大量采购,就把这些游牧民族的生活绑在羊毛织机上。
为了赚钱,为了更富足安定的生活,老百姓又有谁是喜欢打仗的呢?
就象从前的芜城,乞丐遍地,小偷横行。但等到顺心小哥们兴起,还有牙刷业的兴起,就是最愚笨的人,都可以靠劳动换一口饭吃了,那又有谁会去当乞丐,当小偷呢?
就算有,也是被人鄙视的。
所以闵柏,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主张。“父皇,这工匠怕是不能轻易送人。皇妹,你出来吧。”
汉王殿下当着满朝文武,请出了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忐忑不安,伏地参拜,“这织机原是儿臣无意中想的主意,央了大皇兄帮我做的,雕虫小技,叫父皇及汗王见笑了。”
这下子,群臣哗然,连兀烈都愣在那里。
他读过汉书,自然知道汉人最注重上下尊卑。方才,他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愿意拜这织机工匠为师。
话既出口,再难反悔。
而师徒如父子,他又如何能提出迎娶清河公主?
至于剩下的皇女,虽然也有几位小公主,奈何年纪太小,根本不到婚配年龄,就算他厚着脸皮提出来,只怕也会立即给燕成帝拒绝。
心思急转之间,兀烈已经意识到,自己掉进汉王殿下挖的坑里了。
说这织机是清河公主想的,谁信啊?
分明是汉王殿下为了替妹妹拒绝婚事,想的主意。
他显然是不打算把妹妹嫁给他的,所以才故意设了这个局。
可答应亲事的是燕成帝啊。
既然如此,他着什么急?
不如让这对父子角力去,他只坐山观虎斗便好了。
于是兀烈倒是苦笑起来,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王虽不敢自比君子,但说出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又如何好意思收回?”
你大胆的收回啊,要什么面子?
徐太师可急坏了。
要说清河公主这亲事不成,他比皇上还不乐意。
燕成帝不过是出于国事考虑,并非对女儿没有半分疼爱之心,故意把她远嫁。但于徐太师,只能看得到**裸的利益。
他需要利用清河公主的联姻,为二皇子,为徐皇后,也是为徐家巩固利益。
所以这会子,他觍着老脸道,“公主殿下既然无意中造出草原上急需的织机,足证你与草原有缘”
他还想说,清河公主带着织机嫁去,正好成就一段佳话。
谁知汉王殿下顿时把话截断,“孤也这么觉得。但以皇妹的年纪,若让兀烈汗王拜她为师,似有不妥。不如让皇妹认兀烈汗王为义兄,义兄向义妹讨教,倒也说得过去了。”
方才,在徐太师开口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清河公主,这回不等皇上说话,就亲自发声了。
“皇兄说得很是。要说这织机,古已有之,并清河独创。我区区一个小女子,不过是突发奇想,请了皇兄指点,小小改进一回罢了。要说这都有缘,那天底下所有会织机,养牛羊的人家,岂不个个跟汗王有缘?”
这番话,可是狠狠打众打了徐太师一耳光,几乎宣告了她这外孙女和外祖家的公然决裂。
既然这位外祖父不拿她当亲外孙女来疼,她又为何要给他留着面子?
索性撕破脸好了。
清河公主心中冷笑,横竖以自己的公主之尊,再落魄也不至于落到要求到徐家才有饭吃的地步。
再说就连亲弟弟,二皇子也是支持她的,她怕从何来?
徐太师被怼得颜面扫地,几乎快要在场中呆不下去。
燕成帝发话了,“清河你既然造出这样好织机,还不回去找你母后领赏?”
一句话,听得清河公主心里顿时凉半截。
她刚得罪了外祖,父皇偏偏叫她去找徐皇后领赏,那能领得到什么赏?
领罚还差不多吧?
且父皇故意搁置这件事,显然还是不肯取消她的婚事。
这会子把她打发下去,回头一纸圣旨,她不是还得嫁么?
闵柏也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