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成帝凤眸微眯,苍白清瘦的脸上,勾起一抹轻笑,拍拍他的龙椅。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朕就是凭着运气,才坐上这个位置。想要接任,也非要有点大气运不可。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这是上苍的意思,谁也无法改变。且看着吧!”
李大海无法,万千话语,最终都咽进了肚子里。
只能祈祷老天照应,一切顺利了。
中秋将近,月渐明。
就算是平素并不喜欢关心宫中闲事的二皇子,勤王闵杰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
“母后,您是不是有事瞒着儿臣?”
最近徐皇后召见家人的频率,实在太高了些。且有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态,也实在太诡异了些。
就象,就象即将偷吃到心爱食物的母兽一般,有种奇怪的亢奋。
徐皇后自然不会告诉儿子。
她们母子,即将登临这天下最高的位置!
这孩子,实在是给皇上养得太过善良正直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心软孩子,日后才便于拿捏。
于是徐皇后笑着说,“你今年可是整整十岁了,母后给你准备了一样生辰大礼,包你喜欢!”
“儿臣不要什么大礼,只要父皇母后安康,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就好。”
徐皇后扯动嘴角,笑了笑,却没有出声,反倒问起儿子的学业。
闵杰垂眸,掩去心中那抹异样,恭敬作答,并无异常。
但徐皇后不知道的是,近两年来,皇上减轻了他的课业,反而加重了他骑马射箭的功课,而且不许他透露半字。
闵杰记得,父皇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
“……若是没个好身体,便是读尽天下书又有何用?父皇在是你的父皇之前,更是你的父亲。而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儿女安康更重要的。当然,你也可以自己选择。读书还是骑射,都随你。”
闵杰,选了骑射。
他当然知道徐皇后给他安排了那么一大堆治国策是为的什么,可他也忍不住在想,自己真的有学的必要吗?
尤其父皇还这么年轻,他还这么小。
比起坐在课堂上,头昏脑胀的听夫子们讲那些大道理,他当然更愿意骑着马儿,跟侍卫们出去跑跑跳跳。
尤其大皇兄,大皇兄的骑射是那么的出色。
闵杰早听那些侍卫们说了,别以为大皇兄是靠跟父皇酷似的脸,才在军中赢得尊重。
能在军中赢得尊重,只有一样东西真本事。
拳头,
智谋,
勇气,
与信念。
显然,他的大皇兄都拥有了。
多的不说,他在娶妻之前,从不近女色,是跟宫中侍卫们一起练的童子功。
而在娶妻之后,大皇兄也从未放纵。除了那位林皇嫂,身边没有任何女人。
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当差的外地,依旧跟着平安及侍卫们,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不间断。
这在王公亲贵里,几乎是个异数。
就算他没有最强大的武力,但仅凭这份坚持和坚韧,他都能赢得侍卫们发自内心的尊重。
闵杰很羡慕,也很想做个象大皇兄一样得人敬重的人。
所以他在徐皇后不知情的时候,努力练习着骑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侍卫们对他总是不够严厉,弄得闵杰有时都忍不住想训斥人了。
而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太医如实告诉燕成帝。
“如果二皇子能这么坚持下去,应该可以活到成年,甚至更久一点。”
燕成帝,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半个字。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相信过傅惜华的鬼话。
自己的长子,会对他同父异母的小兄弟们,大开杀戒。
连清和公主那样狠狠得罪过鸿姐儿的妹妹,闵柏都心软的替她摆脱和亲,又何况是那些年纪更小的小弟弟们呢?
哪怕是有皇权之争,闵柏也不可能下得去这样狠手。
这个儿子,说实话,有时候燕成帝都气他,对皇权的执念太浅了。
否则,他怎么也不会娶了美娘这样一个平民女子,还丝毫没有多娶一个打算。
至于闵杰的身体,在皇上的逼问之下,太医才吞吞吐吐,悄悄跟帝王说了实话。
被徐皇后设计早产的二皇子,天生体弱,根本负担不了高强度的功课。如果照徐皇后的养法,他迟早会被活活累死。
能让他平安长大的办法,唯有一个。
适度运动,安心静养。
燕成帝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他甚至都想牺牲清和公主的幸福去联姻,来稳定大局。
但他也绝不是个坏父亲,如果在平安长大和让他们成材之间,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所以,他给闵杰自己选择的机会。
而这个孩子,没让他失望。
但是接下来,他们各自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就不是皇上能够预料的了。
身为父亲,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半是天意,半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中秋,到了。
芜城。
快出月子的江婉婉闲不住,这日早早起来,指点家中请的仆妇,做了几大篮子新鲜月饼。
少油少糖的,是给秋大姑她们这些老人家准备的。
咸香酥脆的,是美娘素来钟爱的。
还有格外做成小兔子小猫等可爱小动物图案的,就是为鸿姐儿准备的了。
当然月饼做好,也不仅是给美娘她们送去,江婉婉先分送了左右邻居们。
有邻居看她能下床走动,便邀她晚上一道赏月过节。
寻常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既是快出月子,看她脸色养得又好,出来坐坐也无妨。
再说郑飞扬今天,又轮到去军中值守了。
他想换过年时,跟媳妇孩子团圆。带她们放炮竹,赏花灯。所以小夫妻提前过了节,倒也不觉伤感。
所以江婉婉婉拒了邻居们的好意,倒是挺高兴的收下巧手邻居做的兔子灯,眼睛还会动的,打算让仆妇给鸿姐儿送去。
新哥儿还太小,不懂得玩这些。但小姑娘前儿就和徐贤妃一道,从汉王府回来过节了。
还特特打发人来说,等满月那天,会来看她和小新弟弟。还想把她们接到府里住几天,好好跟弟弟亲近亲近。
江婉婉想着这倒可以有,正好让仆妇过去时,一道回个准话。
可等她喜孜孜进了家门,却见那仆妇被人劈晕,倒在地上。
家里多了个陌生的年轻女人,青帕包头,满面风尘味,手里抱着睡着的新哥儿。
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孩子娇嫩的脖子上。
“郑夫人,中秋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