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淼用最后一丝意识支撑自己，不能栽倒在地，怕把妈妈吓着，她浑身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眼前一片黑，看不到老妈的样子，只听着她继续说“臭不要脸，一点廉耻没有，人家王方是公务员，正经人，我让你穿裤子去见面，你非穿裙子，还穿短外套，配的什么样子，我要是人家妈也不让你进门，这种人，死了得了，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么大了，一点脸不要！”

张淼眼前漆黑，她有点急了，她想分清哪里是床，起码可以坐下喘息一下，不然一动就会栽倒，但是越想越是天旋地转，老妈一直骂着，她感觉胸口堵着，晚饭马上要吐出来。

这时候张爸爸晚饭遛弯回来，张妈妈一句不说了，只是小声的在门口说“不许和你爸说啊，这话我就说到这，你自己想把！你自己干的事别再给你爸气死！”

听着老妈走了的脚步声，张淼依然站在那里，她尝试着稍微动了一下手指头，好像能动了一些，她抬起胳膊，慢慢的，发现从腋下开始，全是汗水，冷汗。

随着身体慢慢动了，一抬手就是椅背，她重心压在椅子上，感觉有东西支撑自己，才放松下来，老爸回来，老妈应该也不会骂的这么难听了，张淼如快要僵死的虫子，有了一丝温暖，又可以回魂过来，她轻轻扶着椅子，调整呼吸，眼睛视力恢复过来，胸口闷闷的还是难受，她辨清了位置，往后退了一步，腿已经整个僵住，她硬生生的坐下去，坐在了床上，小口的喘气，她就这样坐着，一直坐了半个小时，胸口还是好像有东西堵在那。

张妈妈见张淼一直没有出房门就过来说“干嘛还坐在这里，你是死人么！要不出去和你爸说会话，要不就和王方联系，他联系你了么！”

张淼机械的拿起手机“没有。”

“你联系人家！怎么这时候还矜持上了！快点！”

看着妈妈恶毒的眼神，她觉得自己面对爱情，好像是一只鸡，怎么做，谈什么男朋友，都是不要脸。

面对这些相亲对象，人家都是正直的，自己是低贱的，还是像一只鸡，要努力的讨好对方，希望人家喜欢自己，所谓以色事他人，怎么都是不要脸，到底有没有人能真正关心自己的喜好，或者，一直以来，从小到大，张淼只希望自己的母亲能正常的和自己聊天，听自己说话，不要这样歇斯底里。

记得小时候，张爸爸和张妈妈吵架，张淼很小很小，吓哭了，张爸爸气的走了，只剩下张淼和妈妈，也是这种厌弃和恶毒的眼神，张妈妈看着幼小的张淼恶狠狠的说“我们吵架离婚，爱你什么事！你哭什么哭！”

张淼吓得不敢说话，张妈妈继续把对爸爸的狠发泄在张淼身上“哭，就知道哭，你个丧门星！！”

张淼从小哭泣的时候都不敢大声，只是小声抽泣，为的就是不让老妈更生气，骂自己更恶毒。

今天，还是这样，她已经20多了，就连自己眼前发黑，也不敢站不稳摔倒在那，她怕吓着自己妈妈，因为除了骂她，其他地方都很好，她把自己的爱，强加在张淼身上，一点不合意都骂天怨地，就这样，从小做什么，张淼都是以家里为先，生怕惹得父母不高兴。

张淼给王方发了不咸不淡的话，她脑子已经不在线了，“在做什么？”

发完，张淼就拿着手机盯着屏幕，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想做，她只想王方回复，我喜欢你，咱们结婚吧，然后爸妈很高兴，这样，就很好了。

事情如果都是遂人愿，天下就没有那么多人愁苦了吧，比如这件事，张淼求谁也不管用。

王方回复：我觉得咱们不太合适，不好意思。

张淼拿着手机给妈妈看，张妈妈看了以后说“我就知道不行，你穿的什么样子！不要了哟！怪不得没人要哟！要是我也不愿意哦！”听着老妈拉长声音，风凉话一般的话语，张淼紧紧的攥住手机，慢慢往屋里走，听见背后客厅张爸爸小声问“怎么了，说什么呢”

张妈妈也小声说“那个考试院的，人家不愿意，我就说这孩子裙子短，哪家愿意要这么不要脸的。”

“哎哟，是么，那以后穿裤子吧，她就不适合穿裙子。”

“哼，不要脸！“

”别说了，说得这么难听。“

听见张爸爸有些温怒，张妈妈坐在那看电视一言不发了，张淼走到厕所门口，打开浴霸的灯，表示自己在洗澡，不想爸妈打扰自己，她趴在马桶上，干呕，想把堵在胃里的饭吐出来，但是怎么也不行，她哭了起来，还是那样没有声音，怕，家里人听见，听着外面有脚步声，张淼站起来，假装换着浴袍，张妈妈也假装近了厕所拿毛巾时偷眼看了张淼一眼，张淼转过身去擦擦眼睛，就听见张妈妈恶狠狠的说”你还哭，你有什么脸哭，丧门星！哭丧棒！”说完，彭的一声，摔门出去了，张淼又听见了这几个词，从小只要发现自己哭她就会骂这些。一口气上来，张淼哇的一声，跪在马桶旁边吐了出来，幸好反应快，都吐在马桶里——血。

张淼先是一惊，然后扶着马桶坐在地上笑了，俗话说，一口老血，说的就是这一口吧，哈哈哈，张淼苦笑，这口血吐出来，胸口好像畅快多了，她想，是不是胸中的淤血呢，气到吐血？要不，，，就是得了绝症？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家里没了我这个丧门星，应该是，，，就会一切顺利了吧，张淼继续笑着冲了马桶，漱了漱口，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张淼觉得如果老天可以让自己现在就这样，这么躺着死去，那是最好不过，她没有什么留恋的，父母的爱也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桎梏，她希望活一天可以开心一天，但是她一点也不开心，就这么平躺着，眼泪继续静静的流着，张淼眼前浮现出那个男孩影子，他笑的总是那么明朗，他说张淼的笑很好看，但是总觉得没有那么开怀，他说他希望自己可以感染张淼做一个明媚的女子。

明媚，那应该是像正午的阳光吧，张淼，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开朗爱笑，但是她笑的再卖力，再假装的没心没肺，只要张妈妈骂上几句，她还是马上败的丢盔卸甲一般，一口老血，如周瑜三气，她希望这一气自己就可命丧，不用老妈在费力气。

“对不住”张淼小声的嘟囔，心里暗自说，我没有成为那个更好的自己，无论怎样，自己都活不起了，我可以抵抗很多问题麻烦，可以面对任何状况，只有家人的谩骂，自己说什么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