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淼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眼泪“哒哒”的落下来，最后干涸了，哭不出来，泪痕让整张脸都觉得皱皱巴巴的，张淼揉了揉脸，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这是她第二次整夜整夜的不睡，整夜整夜的发呆，看到了天空从黑变成白。

一大早，张妈妈就带着早点来到了医院，一晚上睡睡醒醒，老人家也睡不好，硬让张淼吃了一个包子，吃完张淼有点想吐，心里有事，一点都吃不下去，多少年了，她一贯如此，但是和谁也没有说过。

“妈您也不多休息会，我一点都没事，熬夜也还是有精神的，您多躺会。”

张妈妈看着前方，“怎么能睡着呢，你爸赶紧转病房吧，在ICU多待一天我这心里都踏实不了。”

张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女人就这样并排坐着，发着呆，心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希望这个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好起来。

中午，探视时间，只能进一个人，张妈妈让张淼进去，张淼一点心理准备没有，张妈妈说“你爸要是醒了，别提病的事，多和你爸待会就好，就说医生说什么事没有，多休养就行。”

“我怕我一说话就会哭，”张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病床上的父亲，在她的全部记忆力，老爸是最强悍的存在。

“那你别进去了！”张妈妈一脸怒气，张淼不敢做声“哭就别进去，这么点承受能力没有么，别让你爸看见你哭！”

张淼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自己最亲的人哭都成了罪过，低下头，一声不吭，这种时候，老妈也没忘了发泄情绪在自己身上。

“探视了”病房门打开，护士说道。

“你去吧，”张妈妈不看张淼，说道。

张淼缓缓走进去，护士帮忙给换上了隔离服，张淼重新振作精神，走进去，看到身上插满管子的爸爸，悲伤突然间消失了，坐在床边，爸爸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通红一片，全是血丝，“别担心，我没事。”

张淼凑过去说“我知道，我看您好着呢，医生都说您身体底子好，换别人早不行了。”

张爸爸疲惫的笑了笑“我是谁，我是你爸，佩服不佩服！”

张淼深吸一口气“服了，爸，真的服了，”突然眼睛一片湿润，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张淼赶紧吸吸鼻子，把头低下来。

“别哭，要坚强，”张爸爸有气无力的说。

“恩”

“爸爸希望你什么时候都要坚强，这都不是事，谁都有那么一天，别哭，”

张淼握着老爸的手“恩，我知道了，”咬咬牙，忍住泪水，

“这就对了，要坚强。”

“恩，”张淼应着，抬头看着监测器上面的数值和曲线，上下波动着，老爸还是稳定的吧，“爸您歇会吧，我就陪着您坐着，不走。”

张爸爸点点头，就这么，父女俩握着手，静静的，旁边“滴滴”的仪器声音，窃窃私语的旁边床家属的声音，安静祥和的空气在这两人的身边包围着，张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老爸已经康复了，只是累了休息一会。没多久，护士凑到跟前说“家属，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出去了。”

“恩，好的，马上走，”张淼对老爸说“爸，我和妈都在外面，有什么事您和护士说，我们就这么守着”

“回去吧这有护士呢，在医院你还怕什么。”

“反正我们就再外面，我妈有我呢，放心吧，我走了啊，爸。”张淼说着慢慢的往外走，快走到门口，回首，老爸用力的挥了挥手，自动门打开，张淼走了出来。

门口值班室里是张妈妈和那三个医生，张淼赶紧擦擦泪水，微笑着，站在那里，听着医生和老妈说病人康复情况。

老爸的心肌梗塞是不可逆的了，医生已经通开了堵塞百分之八十的血管，未来要努力恢复血液循环系统，希望旁支的血管可以维持心脏供血，，，，张淼听着，心里默默的记着。

晚上，老妈坚持要张淼走，张淼扭不过，就陪老妈坚持到很晚，赶上最后一班车的时间才离开，走出住院部，雪已经化了一半，张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凉。

哈气白白的，一点温度没有，医院的大院里一个人也没有，仿佛这世界就没有病人，那么平和，安宁。

想到这里，张淼痛哭起来，一直以来，从小到大，“要坚强，不许哭，哭什么”这样的话萦绕在内心委屈的张淼耳边，现在，终于可以哭了，她可以哭，为什么不呢，她最爱的父亲生命垂危，她的母亲从来没有和她亲近过，只是苛刻的要求，她虽然长相不错，学历不错什么地方都很不错，但是依然单身，被旁人鄙夷着，她喜欢的，被拆散，她讨厌的，一个一个介绍到她身边，她不苦，比起《活着》里的若干苦命人，她算什么？她有长相，有学历，有工作，有饭吃，但是此刻，她哭得像个孩子。

张淼只想静静的哭一会，她就蹲在路边，此刻只有她自己，她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呜呜的哭着。

哭了一会，不知道多久，她想平稳一下情绪，哭累了，歇一歇，张淼想哭得真是痛快。

“额，，，麻烦您，，，”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张淼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站了起来，抹着脸上的泪水，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干嘛”张淼说，她想这不会是个流氓吧，医院里也有流氓？她突然有点害怕，所以要佯装彪悍，说的很大声。

“额，没什么，没什么，这个，，，”

张淼一看，男孩递过来了一张纸巾，张淼没有接，两个人就这样站了一会，男孩说“那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但是，，，那什么，，，”男孩指了指张淼身后的车，

张淼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挡着人家开车了，真是尴尬，“不好意思，真的，我，，，不好意思啊”张淼赶紧让开路，一点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然后逃走了，这也太丢人了，

正逃命，后面男孩喊起来“喂！！您等一下！”

张淼停下脚步回头，男孩紧走两步来到跟前，“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如果不远，现在很晚了，你一个人很不安全。”

张淼心想，你一个男人送我，我才不安全，她防范的笑了笑“不了不了，”说着又要走。

“你是2床的家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