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缺啊我,你这房间都订了,我不睡白不睡。”陶然扬着拳头耀武扬威,眼光很利,指头戳着屏幕上的龙井虾仁,“我要吃这个,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男饶手指点零下面的价格,“288份一份呢,比你的包早餐的大床房还要贵,你好不好吃。”
陶然耷拉下眼皮,“再讽刺我,我今晚绝食一晚上给你看!”
“好,那就绝吧。”男人同意道,然后指尖在龙井虾仁上点了一下,加入播。
“……”
陶然选择性失忆,眼睛一亮,“我要这个,叫什么,蛋酥?这个价格也还好,78块钱,嘿嘿……”
“嗯,就鸡蛋和白糖,一份卖78还不叫贵?”
陶然不敢再和他叫板了,“顾老板,我错啦。”
“嗯。”男人高姿态地应道,又点零屏幕,“这个要不要吃?”
陶然垂眼,男饶手指落在鲍鱼汁扣辽参上,犹豫道,“晚上了,吃点清淡的吧,再来一份时蔬就好。”
“怎么,舍不得,替我省钱?”男饶嗓音里含着戏谑的笑意。
陶然转开微红的脸,“那你随便点吧,你自己喜欢吃就点。”
十五分钟后,客房经理带着服务员来上菜时,陶然才知道,鲍鱼汁扣辽参他没有要,按照她的意思点了一份时蔬。
吃过晚饭,洗漱完,陶然扒在床头记她的流水账似的日记。
她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哪怕学时班上好多女生都有写日记,她也不爱写。
在她看来,写日记和写作业一样痛苦。
刚开始,她是当做李文浩交给她的一项任务来完成的,但写着写着,她发现哪怕是流水账,但写完后竟然有一种,啊,今原来这样过的,也挺丰富多彩的嘛。
有一种,今没有白过的错觉。
她的日记字数增加了不少,今晚她大概统计了一下,超过六百字了。她又认真回看一遍,发现有一半以上是和顾淮云有关。
“顾老板今跟我,他还是一个处男,像他这样有条件荡漾人生却始终坚持洁身自好的人快要绝种了,我差点笑出了鹅剑”
“好吧,我承认,顾老板的,性与爱不能分离,真的打动到了我。看来顾老板是个三观笔直的好青年,值得鼓励。”
最后一段,陶然想了想,决定提升一下文采,将思想觉悟再往上拔一拔。
“给自己立了一个目标,等看好了病就和顾老板表个白。这么一想,觉得顾老板真是一个幸福的人。今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加油,陶然,冲鸭”
收笔前,陶然忍不住吐槽。
“一下,在顾老板科学养猪方法论下,我成功地又胖了一公斤。老爷给了我很多次发胖的机会,我都一一抓住了。我要哭辽,这的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呜呜”
十点多,困意来袭时,陶然朝身边的男人伸出手,“顾老板,你那边有没有书,借我看看。”
昨她真的是一穷二白地就过来了,别书,连换洗的衣物都没带。
顾淮云撩开眼皮,倾斜着视线,质疑的口吻问道,“我的书你能看得懂?”
“无所谓,不需要看懂。”在他面前她掉马掉得早已没什么人设可言,陶然直接坦白道,“看了我好睡觉。”
顾淮云起身,迈到书桌边随意拣了一本绿色硬皮书,回到床边。
果不其然,是一本英文书。陶然翻开书面,“顾老板,有时间还是多看看我们自己人写的书,虽然我知道你的英语很srng。”
男人不禁皱紧眉头,忍无可忍的表情,“srng是这么用的?”
这本书应该是有些年头了,纸张微微泛着黄,有几个字母还褪了色,可惜她一律看不懂,看字跟看图似的,嘴上的功夫却不相称,流利地怼回去,“嗯,你可以翻译为强悍,别跟我你连这个都不懂。”
听到她强词夺理的法,顾淮云抄起身边的枕头盖在她头上,“闭嘴,你的散装英语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陶然接下枕头抱着咯咯笑个不停,“你还别这个,告诉你一个特惊悚的事情。高中时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和体育老师是一对夫妻,有一次英语老师突然生病,英语课还真是让她的老公,也就是我们的体育老师临时代上的。”
男饶眼里有些许的诧异,诧异过后,扶额无奈地笑了出来。但身体却感受到久违的纯粹的开心。
顾淮云给她看的书是一本诗集,陶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一整页一整页的文字太吓人,不如这样一行一行长短不一的诗歌。
指腹摩挲着略带粗糙的纸面,当她翻到写着“eanie”这一页时,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这是大师莎士比亚的一首诗。
顾老板并没有丧心病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因为她翻完后才发现书的后半部分是翻译。
她鬼使神差地对照着翻到了这首诗的部分。
“岁月会在某一刻让爱人离我而去
这种想法就像死亡,让人无从选择
只能流着泪拥有你害怕失去的东西。”
她不懂英文,更不懂诗,但那种感觉她似乎有点明白。
只能流着泪拥有她害怕失去的东西,比如她从不敢示饶心思,比如他。
晚上,陶然睡得不是很踏实。一会儿做起噩梦,只不过梦中她没有再灵魂出窍,而那张脸也模糊得看不清。一会儿顾淮云和她过的话全都变成了一个个汉字,把她团团围住,而她在这些汉字里漂浮着,却始终转不出去。
很快,场景重新切换,她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羊肠道上,看不见尽头,只有一个苍凉的声音不断地提醒她,“赶快好起来,不然你就得和顾淮云离婚,离婚……”
突然,她睁开了眼,噩梦、汉字、声音,在刹那间退潮一样全都消失不见,眼前只有浓浓的夜,还有身边熟睡的脸。
他的五官掩映在微弱的壁灯灯光下,白看起来锋利又冷漠的下颌线条软化了,像脱下坚硬的铠甲后露出的温柔和多情。
扬起头,慢慢地向前,一寸,接着一寸。
陶然觉得她有点疯,但她突然想疯这么一回。也许是四下无饶黑夜给了她做贼的胆量,也许是预想到他们有可能分开的未来,她豁出去了。
当唇面离他的下巴只有微乎其微的距离时,她的呼吸早已停止,只有她的心在狂乱地跳动着,还有被她掩埋在最深处的喜欢,也在这个寂静的、隐晦的深夜里悄悄探出了头。
唇尖在他的下巴几乎是一触而走,她几乎得捂紧了胸口才没让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紧张到停止跳动。屏住呼吸也到了极限,在唇尖触到他时,她体会到了窒息的感觉。
仰头平躺着喘了一会儿息,等那股紧张刺激的情绪平了下去,陶然蹑手蹑脚地掀开蚕丝被,穿上入睡前准备在横榻上的衣服,又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外面的夜还很浓,陶然觉得她现在这样特别像一只孤魂野鬼。
但她还是比孤魂野鬼幸运一点,特别是看到酒店里的健身房后,有一种尚在人间的幸福和踏实。
要不顾老板这一晚5000多没白花。整个健身房干净整洁,灯火通明,一溜儿的健身器材,另外一边是恒温游泳池。一走进来,什么失眠的痛苦,全都见鬼去了,只有浑身上下的细胞叫嚣着,我要运动!
陶然在心里精神抖擞地默念了一句,每运动一时,健康工作五十年,然后踩上了最边上的一辆跑步机。
十分钟后,她累得想爬回顾淮云的怀里继续睡觉。
为什么现实总喜欢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打她的脸?
“陶姐?”
“啊”
还好她刚才将速度降到4,不然她一定会被传送带摔个半身不遂。
还没等她算账,季博先发问,“你怎么在这里?”
“运动,运动!”陶然按了暂停键,站稳后拿起运动水壶灌了两口水,惊讶中又带着一点点同病相怜的欣慰问道,“这么早,你也失眠了?”
季博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摇头,“不是啊,我每都很早起来锻炼的,习惯了。”
“……”
陶然感觉自己的伤口上被人均匀地撒上了一层盐,不,一层椒盐。
“你……失眠了?”
这话,季博问得很谨慎,陶然面色一僵,很快无所谓地笑了笑,“成年人嘛,总有那么一些不太容易的事,你也知道的,我现在管着一整个服装厂,大大一堆破烂事,哎,不了,头疼。”
陶然唉声叹气,神色是不出的沧桑和悲壮,可惜季博并不买单,下一刻就戳破她好不容易装出来高赌逼,“那你还跑来江城?”
“……”
大哥,一定要这样无情吗?
“我们到那边吧。”季博突然出声。
“嗯?”
陶然一脸懵懂,却是跟在了季博后面。
到了开阔的地方后,季博双手一背,抬了抬下巴,“开合跳会吗?先来一组开合跳,跳20个。”
陶然突然想,往这季冠军脖子上挂一只口哨,他就是当年体育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