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陶然特意调了闹钟,起了个大早,就是想和顾淮云一起起床,顺道再一起吃早饭。
要去七天呢,那么长时间。
早饭吃过后,陶然拎着男人的行李箱,亲自送出家门,不忘叮嘱,“顾老板,当你在外面看到很漂亮的小姐姐、走不动道的时候,一定、一定要及时想起苦守寒窑七天的我,答应我,好吗?”
她的苦口婆心只配得到顾老板的一个白眼。
行李箱被季博接过去,放在大奔的后备箱里。
“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没时间就给我发微信,答应我,好吗?”
男人已经走到副驾驶室旁,正要拉开车门,被陶然一把按住,“顾老板……”
顾淮云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
没时间再将废话了,陶然垮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说出了心里话,“顾老板,舍不得你走,怎么办?”
男人无奈地轻叹一声,“怎么还不如小星和边总听话?”
陶然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台阶前的一人一狗,撇下嘴,那情态很是委屈,“那你要记得想我。”
“嗯。”男人单手拥着她,在她鬓发上轻轻一吻,“不想你,我要想谁?”
“哦。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一点,等到了先给我打个电话。”
男人没松开她,深邃的目光圈着她,“自己在家想吃什么就让阿姨给你做,钱要不够跟我讲。我不在家,不准吃零食。”
“没有没有,我都好久没吃零食了。”陶然矢口否认,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劝你最好别发这个誓。”男人眯起眼,冷冷地问道,“要不要叫边总把你的辣条都找出来?”
“……”
果然啊,人间不值得。
几分钟后,陶然看着黑色大奔离开了她的视线。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回楼里去。经过边牧犬时,陶然狠狠捶了一下狗头,“你个叛徒,我看透你了,哼!”
一直到了服装厂,那种分离的失落感才有所缓解。
路虎在厂门口停住,陶然提着包刚推开车门,看到了特别魔幻的一幕。
常平和周俊廷不知道在争吵什么,一个铁青着脸色要往里走,另一个则是赔着笑脸拉着人不让走。
这个画面,莫名地在陶然的脑海里植入一个信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吵了架的小情侣,一个在生气,一个在哄人。
刚刚有过这个念头,陶然便抖了个恶寒,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人家常律师,周设计师,多!么!正!直!的两个人。
她在想啥呢?
为数不多的智商怕是跟着顾淮云一起走了吧。
“常律师,周先生。”陶然扬着笑脸走过去。
两人的争执也就此被打断。
周俊廷依旧板着脸,常律师不错,还能保持风度,“早啊。”
“你们这是……”陶然给两人留足了面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常律师大驾光临,是公干还是私事啊?”
常律师稳稳地hl住被人撞破的尴尬场面,笑容自然又得体,“是这样,我找周设有点私事。”
“哦,是吗?那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陶然刚转身,常平突然咦了一下,“今天不是老顾检查……”
恰巧,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得已,常平先接起了来电。
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周俊廷被放走,面色僵硬地朝着办公大楼走去,而常平一边跟电话里的人谈笑风生,一边看着周俊廷的身影越走越远,也只能束手无策。
陶然和常平挥了挥手,示意先走一步。
至于他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服装厂里,如果不是一个意外,那也只能是冲着周俊廷来的。
周俊廷的话,她能理解,毕竟他的性取向,她很早就知道了。
但是,常律师……
等顾老板出差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拷问拷问。
毕竟这个瓜不是一般的大啊。
实不相瞒,她还挺有兴趣吃。
中午陶然接到了顾淮云的电话,说是到达出差地。
挂断电话前,顾淮云突然说道,“陶然,好好吃饭,不要乱吃零食,有空多出去运动运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知道吗?”
“……”
什么都不说,说一个“健健康康”是什么鬼?
陶然没来由的不安和心慌,“顾老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顾淮云的事情上,她总是特别敏感,又特别脆弱。
“呵呵……”男人笑道,“紧张什么?我就是随口跟你说说,听话,嗯?”
现在她看不到人,只能从他的声音里寻找着蛛丝马迹,但是很难,什么都听不出来,最后她希望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
“我知道,你好好出你的差,忙完就回来,别老担心家里的事。”
“好。”
在电话即将挂断之际,陶然似乎听到有人在旁边说着“明天安排第一台手术”这样的字眼。
再仔细辨听时,只有“嘟”的一声盲音。
“顾老板啊顾老板,有没有人像我一样,想你想出精神病来了?”
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完成周俊廷交给她的设计出五套服装的任务,陶然不免放松。
一空闲下来,她就想起了那个男人。
今天是他出差的第三天。
不知道他有没有像她想他这样,想她。
如果让他知道她思念成灾了,会不会笑话她?
陶然拿出一支红色的油性笔在台历上圈了一个日期,那是他归来的日期。
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过日子的。时间不是一天一天地过,而是一分一秒的,极其缓慢又极其冗长地,从她身上碾过去。
把她对他的相思,碾成跟时间一样,没有尽头。
“顾老板啊顾老板,以后不让你出差了。你要再出差,我就去龙云寺出家给你看,哼!”陶然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她的手机屏幕是他的照片。他带她回清溪村,在一片黄灿灿的菜花地里拍下来的那张照片。
而他的手机屏幕是两人的合照。当初他死活不给她看,说她照得看不下去,说完就自作主张地设成手机屏幕。
如果骚气有段位,那她就是青铜,而顾老板绝对妥妥的王者。
太他妈的骚了。
想想,一个有颜有钱有地位的男人,把你像块宝一样捧在心窝里,换成谁都无法抗拒这样的感动。
见不到人的时候,她就靠回忆过日子。
原本她是在想顾老板都是怎么欺负她的,可是想着想着,所有的回忆都变成了他是怎么对她好的。
越想,时间越是变得格外难熬。
接到顾世铭的来电时,她还对着顾淮云的照片睹物思人。
“小然,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里的嗓音充斥着顾世铭的焦灼、担忧,陶然一听便听出了其中的诡异,“什么意思?你哥不是去出差了吗?”
两人的信息完全对接不上,顾世铭忙着担心顾淮云,没注意到,“我哥去出差了?他不是昨天动手术吗?”
“轰隆!”
有什么东西坍塌了,滚滚白烟蒙住了陶然整个视线范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顾世铭惊讶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知道?你还在跟我哥闹呢?”
陶然完全找不到正常的思绪,大脑像被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他动手术了?他为什么要动手术?他只是跟我说要去出差,七天后就回来,叫我在家等他七天。”
“我知道了,我哥这是在瞒着你,怕你担心呢。”
从顾世铭这里得不到更多的有效信息,陶然想挂了他的电话,“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她拨通了季博的电话。
季博老实,容易套得出话来。
果然,没问两句,她便从季博嘴里得知昨天顾淮云在省立医院动了手术。
“你现在就来服装厂来接我,不然我自己去省立医院,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找过去也行,你看着办。”
她把气撒在无辜的季博身上,说完就挂了电话。
很快,她在厂门口看到疾驰而来的黑色大奔。
车到了,顾淮云的电话也很及时打到了她的手机上,“你别怕,我没事,就是甲状腺这边长了个肿瘤,切除掉就没事了。”
他的声音应该是动过手术的原因,有点嘶哑,但安抚她的时候,又变得格外温柔。
刚刚从顾世铭那里知道他动手术时,她是被吓到连怕都不会怕。而现在,她的恐惧慢慢幻化成一重重摸不到的烟雾,丝丝缕缕,不绝的。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活不下去。”坐在车里,陶然哭道。
大奔掉了个头,便提起了速度。
陶然抹了一把泪,无意识地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行道树。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笑声还没结束便咳嗽了起来,“没那么严重,要是真严重,我也不会瞒着你了。”
“你骗我,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
男人耐心地安慰她,“让季博开慢一点,别急。到了医院,你一看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
通话结束,听过了他和往常一样的声音,陶然的心还是处于始终状态。就像飘在半空中,没着没落一样。
她将手中的手机抓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