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沈念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陈冰正和几位太太谈笑风生,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得体、应付自如。转身和男人讲话时又露出风情万种的一面。
可是陈冰越是装得体面,在沈念看来就越是做作、虚伪。为了拆散她和白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撕开陈冰那张伪装着的脸,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假。
就算把她骗过来那又怎么样?
以为这样她就会屈服?就有机会让她放弃白忱?
没多久,陈冰像是感应到沈念隔空投来的目光,转过头来和她对望。而她嘴角边的笑容始终晕开着,仿佛证明她今晚的心情真的不错。
沈念想掉头直接离开,不给她妈留一点面子,但她觉得这样还不是对她妈最好的惩罚。她需要亲手打碎她妈的自以为是,让她彻彻底底地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她都能掌控得来的。
在白忱的事情上,她妈休想让她退步半分。
“唐先生是吧。”
为了能钓到唐旻瑜这只金龟婿,陈冰在她身上当真下足了血本。不得不说,今晚的沈念真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她美得很纯粹,丝毫不沾染世俗的尘埃和泥垢。但她眉眼之间又是孤独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快乐。哪怕是站在热闹的人群中,她也能给人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唐旻瑜第一眼见到沈念时不说沦陷,但他确确实实被她吸引住了,“是的。”
沈念嫣然一笑,“可不可以问你一点事?”
对着沈念明亮的笑容,唐旻瑜回以绅士的微笑,“当然可以。”
“我听说上个月经纬集团有员工到你们公司门口去讨薪水。我很好奇,你们经纬集团怎么欠员工工资呢?”
原本她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司机老马有老乡在经纬集团上班。一次闲谈中,老马和她提起了这件事。
当时她也不过随便听一耳朵,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
唐旻瑜是个老手,脸上连一丝诧异或者是恼怒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是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有些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能因为员工是弱势群体,道理就全在他们那边吧。”
沈念到底是年轻,一击不成,阵脚开始乱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真是没有,员工为什么要到你们公司静坐?”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唐旻瑜浅笑道。
沈念冷着脸,“不用,我对你们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做的事情没兴趣。”
“沈小姐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唐旻瑜说道,“我听着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啊。”
“嗯,也没什么很大的意见,就是很看不顺眼你这样的人。”
话还没说完,沈念突然举起手,一个耳光抽在了唐旻瑜的脸上。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种高级的宴会上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亲眼见到的人震惊到失声,没看到的人都停下交谈,向这边张望。
陈冰虽然在和身边的人把酒言欢,但她时刻关注着沈念和唐旻瑜,所以沈念打了唐旻瑜这一巴掌她是亲眼看到的。
随着“啪”的一声响,陈冰浑身的血液都冷冻住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沈念的这一巴掌也打了唐旻瑜一个措手不及,意识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他还是难以置信。
“不知道沈小姐是什么意思?”唐旻瑜的笑化成一张冰冷隐怒的脸。
沈念倒觉得他这样的表情看起来还更顺眼,“这样都不懂?要不要再给你一巴掌?”
说着,她又扬起手掌。
“放肆!”
她妈说的没错,她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所以整个打人过程她的脑子其实不是那么清醒,还有一点点刺激带来的眩晕感,像缺氧了一样。
当陈冰大步赶过来时,沈念还有点懵。她自己也不相信,她真的当着众人的面给了第一次见面的唐旻瑜一巴掌。
她真的让她妈下不来台了。
“沈念,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存心要让我难堪是不是?”
在陈冰质问的眼神里,沈念看到了恼羞成怒,还看到了痛心疾首。像是对她非常非常失望,失望透顶。
沈念茫然又匆匆地瞥了一眼正在好事观望他们的众人,这些人的目光直接又兴奋,就像一群捕猎者闻到血腥味。
也许这些人真正的生活不一定像他们的外表看起来这样光鲜亮丽,但他们却是非常愿意看到别人的不体面。
沈念攥了一下拳头,现在她还不能怕。
“妈妈,我不是故意给你难堪,只是想让你死心。以后别再骗我了。”
她没把事情全部抖露出来,不是为了给她妈遮羞,而是想保护远在天边的那个人。
说完,沈念提着裙子,挺直了后背,在众人注视下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离开了会场。
白忱说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这句话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多情的,是令人感动的,但她只有心疼,无边无涯的心疼。
当他疯狂想她的时候,她妈却骗她和别的男人相亲。就算他不知道,她也替他咽不下这口气。
沈念不懂,为什么她妈执意要拆散她和白忱。
他们明明不是亲兄妹。
穿着盛装,沈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穿过一条条人声鼎沸的街道,路过一个个正在欢声笑语的人,感觉自己真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狗。
在一家烘焙店前,她的脚一崴,高跟鞋的鞋跟不知怎的就陷进了下水管道井盖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如果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被白忱看到,他一定也会心疼。
但她舍不得他心疼。凡是这世间所有不美好的事情,她都舍不得他去经历。
沈念放弃了挣扎,就踩在井盖上,拿出了手提包里的手机。
电话拨出去,很快被人接起。
游斯宾不正经的声音传来,“喂,妹妹啊,怎么突然给哥哥打电话,是不是想哥哥了?”
“斯宾哥……”绷了一晚上的坚强,沈念终于是绷不住了,“你能不能来帮我一下忙?”
下一秒游斯宾就变得严肃起来,“你现在在哪?”
沈念低着头,哭道,“我也不知道在哪,我的鞋子被卡住了,拔不出来。”
游斯宾:“……”
一个小时后,沈念被游斯宾安排到一家五星级酒店。
“你先在这里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也知道这酒店是哥哥开的。”游斯宾对着六神无主的沈念弹了个响舌,还抛了一个媚眼。
当着白忱的面,他是没机会调戏沈念的。
就像烟花,极度绚烂后只剩下一个面目全非的纸箱,现在的沈念死气沉沉,“谢谢。”
沈念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游斯宾收敛了轻浮的笑意,“说什么傻话。有事叫哥哥,嗯?”
“谢谢。”现在的沈念似乎只会说这句。她垂着修长的睫毛,了无生机。
游斯宾又挤出一点笑容,“一会儿自己去洗洗,早点睡觉,什么都别想,嗯?”
“好。”
退出房间后,游斯宾马上就给远在美国的白忱打去电话。
白忱早就在守着游斯宾的电话,“喂,斯宾,念念现在怎么样?”
对着白忱,游斯宾又露出混不吝的痞样,“没事,我都亲自出马,咱们的沈妹妹还会有什么事?”
和沈念一样,白忱对他也只有无聊的道谢,“谢谢你,斯宾,等我回去请你吃饭。”
游家是安城餐饮业的龙头老大,他是游家的太子爷,还怕没饭吃?
“白忱,我说你小子,怕不是真对自己妹妹下手了吧。”
白忱沉默须臾,对兄弟说了实话,“念念十七岁那年,我和她确定的关系。可惜她妈妈怎么说都不同意。本来她是要来美国留学的,结果被她妈妈强行按在国内。”
天大地大都不如老子大的游太子爷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些民间疾苦?听完白忱的话,他当场就想暴走!
“这老女人,真是欠毒打。”游斯宾冷笑一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想包办婚姻?等着,兄弟,别急哈,我把念念给你打包出去,整整齐齐的,你等着就成。”
“你可别乱来。”白忱是见过游斯宾活得有多随心所欲的,这种事他还真干得出来,“你把念念送出来也解决不了事情。我爸那边我去说。”
“说能说出个花来啊。说要是能解决问题,那老女人还会偷偷安排念念跟别的男人相亲?”
电话那边,白忱的声音突然虚浮起来,像是难以置信,“相、相亲?”
“嗯,念念刚跟我哭过的,说她妈为了拆散你们两个,找了经纬集团的唐旻瑜。”
白忱突然噤了声。
电话里游斯宾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道,“你知道念念为了反抗老女人做了什么吗?当场打了唐旻瑜一巴掌。哈哈……好刚的妹妹,怪不得我这么喜欢她呢。”
闻言,白忱的心,抽了一下,疼了。
几天后,白忱坐在纽约肯尼迪机场等候登机。几年前他为了沈念匆忙回国,没想到几年后他还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婚后才知顾总暗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