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里,沈宏正在和叶秋视频。
在沈宏三人决定回安城时,叶秋不发任何一词,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三人。
从沈宏和陈冰离婚之后,到目前为止,她的身份还是被钉在沈宏的同事上。除此之外,沈宏不说,她也不说。
其实沈宏也不是什么都没说过,明里暗里地对她表达过,这辈子不打算再婚。是她自己愿意耗着的,这一耗就是二十多年,直到把自己耗到人老珠黄。
叶秋很明白,沈宏不打算再婚的原因是因为他和陈冰离婚了。那个人不是陈冰,他宁愿孤独终老。
她也很明白,爱过陈冰的沈宏根本就不会看得上平淡无奇的她。不是他对她狠心,是她,真的不够好。
“安城现在早晚天气还是凉的,要注意保暖。”叶秋嘱托道。
沈宏穿着烟灰色毛衣,笑起来的时候眉目清雅,“你倒是比我们还了解安城的天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安城的人是你。”
叶秋立即转开眼,面色窘然,“看天气预报不会看的吗?好心没好报。”
“呵呵……”
叶秋不知道,两人进行视频通话后沈宏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今天我一直呆在酒店里,哪儿都没去。”
叶秋的表情微凝,张着嘴好久才问道,“你们见过念念妈了吗?”
“白忱还没说,等他安排吧。”
叶秋的脸又转了回来,轻叹道,“有好多年没见过念念妈了吧。”
“嗯,十三、四年了。”沈宏很自然地接腔道。
“这、这么多年了啊,时间过得真是快。”叶秋垂下眼眸,视频里她的表情晦涩难辨。
沈宏听不出弦外之音,以为她是在感慨岁月匆匆如流水,“是啊,一转眼我们都五十好几了,老咯。”
叶秋:“……”
叶秋感觉这天快要聊不下去了,恰好传来沈宗文的声音,“外公。”
“是阿文吗?”
“是他回来了。”沈宏起身,镜头跟着晃动,有点凌乱,叶秋耐心地等,听到沈宏问她,“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沈宗文的声音先传过来,“是秋秋吗?”
“嗯。”沈宏已经走到玄关口这边来了。
沈宗文在脱鞋的同时手便伸了过来,情绪低落地叫一声,“秋秋。”
沈宗文和叶秋的关系很是亲昵,有一大半的时间,沈宗文是叶秋照顾长大的。
沈念生下沈宗文时不过二十一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沈宏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沈念和沈宏,经常也是手忙脚乱。
叶秋的存在,替补了奶奶和妈妈的角色。因为有叶秋在,沈家大小三个终于能活得得心应手一些。
沈宗文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啾啾”,后来长大一点,发音准了,变成“秋秋”。一直喊叶秋“秋秋”喊到现在也不肯改。
看到沈宗文,叶秋立即开心地笑了,“哎,想秋秋了没?”
“想!”沈宗文抱着手机倾诉满腔的思念之情,“想死我了,昨晚都做梦梦见秋秋了。”
叶秋的笑声更大了,“是吗?哎哟,宝儿啊,秋秋也想你。”
沈宏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他甚至都忘了,叶秋对他们而言,连个名正言顺的称谓都没有。
他是做文学研究工作,这趟来安城把工作也一并带来。在酒店里伏案工作了一整天,他累得腰酸背痛。
趁着沈宗文和叶秋聊天的空闲里,走到小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清茶。啜着茶,缓解疲劳。
不禁想起这茶同样的泡法,怎么就没有叶秋泡的好喝。
一壶茶还没喝完,沈宗文拿着手机过来。
沈宏问道,“要不要喝?”
沈宗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外公,我才九岁!”
“呵呵……”沈宏笑道,“你妈也回房间了?”
说起这个,沈宗文一身的郁闷无处安放,“什么回房间了,被我爸带走了。”
沈宏放茶杯的动作一顿,“就他们两个走了?去哪儿?”
“不知道,”沈宗文叹息一声,“我爸说有话要跟我妈说,让我自己先回来。”
“哦,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就不要掺和了。快去洗澡吧,跑一天,一身的汗味。”
沈宗文抬起手臂,凑近腋下嗅了嗅,“不臭啊。”
“外公,你说,我爸和我妈能复合吗?”
沈宏想了想,“应该能吧,毕竟两人都还有感情。”
沈宗文又问,“那他们以后还会再生孩子吗?”
这个沈宏就不好回答了,“看情况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随便问问。”沈宗文掉头去衣柜里找衣服,背影竟有几分离索孤独的味道,“外公,我能唱首歌吗?”
沈宏摆不平一个九岁孩子,不知道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只能依了他,“想唱你就唱吧。”
于是,浴室里断断续续传来沈宗文撕心裂肺的歌声,“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沈宏:“……”
白忱说他的住所在省立附近,于是刚刚从医院到酒店的路又重新往回走了一趟。
小车从医院前路过,又匆匆往前开去。
在经过了三四个红绿灯后,小车驶入一条幽静的路。路的两旁植着梧桐树。
此时明月的清辉洒满整条道路,树上的梧桐叶,地上的梧桐叶,都蒙了一层朦胧的白光。
快要驶到路的尽头,出现了小区的出入口。
白忱打了转向灯,车内响起了“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把小锤子,一下一下砸在沈念的心上。
入了地库,沈念又看着白忱将车停在停车位上,然后熄火。
“到了,还坐着不动吗?”
“啊?哦。”沈念假装镇定地要解安全带,手突然之间失去力气,脑子也有点混,摸了半天摸不到安全带插孔。
白忱伸手,一按,勒在她身上的安全带松了。
沈念不禁又怪起沈宗文,要不是他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她也不会胡思乱想。
就好像,真的会发生点什么似的。
所有的事情都很不真实,包括她现在正在被白忱带回家。
其实回安城之前,她很害怕,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最怕的就是白忱早已不在原地,娶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前几天,她还在千里之外,过着没有白忱的生活,过着充实但并不真正快乐的生活。
几天后,她和白忱重逢。白忱没有娶她不认识的女人,他还在原地等她。
“叮!”
电梯门往两边收去,沈念还没动,她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一个强劲的力道带着她走出轿厢,又快速地往前走去。
白忱的步伐又快又大,沈念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哥哥……”
自从昨晚见到她之后,白忱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了一天一夜,而现在,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完,他再也冷静不了了。
开了门,他将沈念推了进去,连灯都没来得及开,他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哥哥?”
白忱哑着声,“让哥哥抱一会儿。”
“嗯。”
“这么多年,有没有想哥哥?”
在医院的时候,她在顾淮云的怀里哭,在车上,她对着电话跟游斯宾和常平说想他们,那他呢?
关于这个,他必须锱铢必较。
“想了,没有一天不想哥哥的。”借着微茫夜色的掩护,沈念剖开真心。
“明天你跟我回家,然后我们就去领证,婚礼的事太繁琐,酒店、婚庆公司,还有你的婚纱,事情太多,得一步一步地来。哦,对了,还得回去把阿文的学籍转过来。这次谁都不能反对我们,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
这些事昨晚他都开始盘算了,要不是今天有两台手术等着他,他能想通宵。
白忱觉得这些事宜早不宜迟。十年前,他就是慢悠悠地来,如果他能快一步回到安城,也就不会让她带着孩子偷偷溜走。
见沈念一言不发,白忱松开她,两手捧着她的脸,“怎么不说话?”
“我都听哥哥的。”沈念闭着眼笑了。
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幸福感。
白忱静静地看着她,柔密的睫毛像片轻盈的羽毛,落在他的心坎上。粉嫩的唇微微翘起,唇珠圆润饱满。
来之前他答应过她,什么都不做。但现在,他所有的毅力统统土崩瓦解。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急剧地冲突着。
欲望,像挣脱出牢笼的野兽,而他再也没有控制的能力。
沈念还在闭眼浅笑着,突然一股浓烈的气息逼近,然后她的唇瓣上压下来白忱的吻,带着微微的凉意和他克制的怜惜。
“念念,哥哥也很想你,日日夜夜地想……”
婚后才知顾总暗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