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卜心也斜眼看他，道：“小祖宗您可闭嘴吧。”

“不过，”裴卜心对着纸镖说道：“人死了是没有轮回的，通常情况都是肉身作泥、魂归大地。”

找替身换投胎啥的，都是骗人哒！

“我我我，我才死没多久呢，是新鬼......”纸镖道。

新鬼，难怪呢。不过死应该死挺久了，最近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有意识罢。如果人人都死了变成鬼，世界就乱了套了。

“瘦子那张皮你从哪儿搞过来的？”裴卜心问道。

纸镖立起，又是向左右两边摇，又是来回上下跳，喊着：“乱葬岗扒拉的，我没有杀人啊，都没成功......”

明舒迟手指一弹，道：“你还委屈了。”

那股声音颤抖的可怜劲儿，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说：我没有跑出去玩儿，门都没打开！

既然没害过人命，随着时间流逝，迟早是要消失的。裴卜心也就叮嘱几句，要他还把自己当个人，别成为恶鬼，末了道：“要出来玩儿换张好看的皮。”

瘦子皮不好看。

明舒迟笑道：“你除了是个铁憨憨，还是个老色鬼。”

“是，就是色鬼。”裴卜心心想：“当初差点没把持住把你扑倒了呢！”

裴卜心想起自己的校徽，问明舒迟：“你有没有在你家墙根儿......下，看到我的校徽？”

一提起这事，明舒迟眼睛弯的像个月亮，贱兮兮的回答：“看到了呀，但我没捡。”

“没捡？”裴卜心叫道。

明舒迟理直气壮道：“我为什么要捡？”

半夜三更墙头趴个人撸他的樱桃，他没把人打下来就不错了。

想到那晚的尴尬场面，裴卜心一下子没了气焰，弱弱道：“能帮我捡一下么。”

“怎么？”明舒迟挑眉，“我还得给你送过来？”

“不，不是，当然不是。”

裴卜心赔笑道：“不劳烦，不劳烦，我跟着去拿好不好？”

明舒迟“啧”的一声，道：“女人啊，口是心非。”

裴卜心：“......”

你要是愿意给我送来我就不用去了啊！

“跟上。”

明舒迟站起身，顺便踢了纸镖一脚。

裴卜心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走着走着发现明舒迟不太对劲。

脸色红，涨红。

步伐快，极快。

手攥紧，超紧。

红的像火烧云，快的留下残影，紧的指尖发白。

“你怎么了？”裴卜心担心询问。

明舒迟直视前方，语气淡定道：“没怎么。”

声音却是带着细细的颤抖，连半路换回瘦子皮的撑死鬼都听出来了。

裴卜心拽住明舒迟袖子，道：“你到底怎么了！”

明舒迟反手甩开，步伐更快，直接上了屋顶，大概率还加持了风属性灵力，裴卜心根本就追不上。

撑死鬼忙冲上前道：“我跟着他，你跟着我！”

一人一鬼到府宅前已是挥汗如雨，裴卜心喘了上气没下气，撑死鬼虚虚晃晃的都快撑不住人皮了。

门没上锁，裴卜心直接推门而入，只听从某个方向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往里走几步，没听出来是什么声音；再往里走几步，还是没听出来是什么声音。

一人一鬼跟小老鼠似的，谨慎的提脚向前，突然齐齐后退，啪嗒啪嗒退到樱桃树下。

树下有白玉台座，摆着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裴卜心端起茶杯，狠狠的灌了大口凉茶。

奇怪的声音还在响着，他们坐在这里也能清晰的听见。

撑死鬼的瘦子皮面上，挂着难以描述的表情，生动鲜活的像个真人。

裴卜心道：“仁兄，你这会儿，还蛮有人气儿的......”

撑死鬼嘴角僵硬，话都不会说了，只微张着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奇怪的声音持续的响着，偶尔暂停一下，马上又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鬼终于看见主人现了身。

明舒迟倚着门，脸色惨白，四肢疲软，腰都直不起来，声音虚浮，道：“给我，倒杯水。”

撑死鬼忙递杯凉茶上去。

裴卜心揉揉鼻尖儿，道：“咳咳，你完事儿了？”

青枇杷没有毒，可没熟的枇杷不能吃。

方才枇杷林下满是果核，虽然明舒迟是拣着黄了的部分吃，但那也只是相比较而言，实际上黄不了多少。比起成熟枇杷鲜亮的橙黄色，他吃的那些只能算是青枇杷。

所以......结果当然是“一泻千里”......

接收到某人要杀人的眼神，裴卜心正色道：“我懂，我懂。不过是河鱼之疾，三遗矢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弱下来，裴卜心收住了声，为了避免被报复，殷勤道：“啊呀呀，拉肚子不能喝凉茶，小心会继续......拉......”

话还没说完，明舒迟面色一青，又进了屋，开始“滑翔运动。”

熟悉的奇怪声音再度响起，明明什么都没闻到，裴卜心还是捂住了鼻子。

长在她审美点儿上的神仙美男子啊，彻底幻灭。

碎成渣渣了啊，捡不起来了啊。

莫名的，裴卜心感伤起来：为何人生如此多艰？

理想与现实，真真是不同的。

一想到这么好看的帅哥也要拉粑粑，裴卜心就觉得心痛如割。

那些天真烂漫，纯粹美好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此后每舔一次颜，她都会想起今天这个脸色惨白、四肢疲软、弯腰曲背、声音虚浮的明舒迟。

他红似天边晚霞的脸、快的留下残影的脚步、攥的手指发白的拳头，都是为了......

拉粑粑。

撑死鬼捧着空空如也的凉茶杯，忐忑不安道：“我会不会死啊……”

“仁兄，”裴卜心拍拍瘦子皮肩膀，道：“你已经死了。”

“所以你只会被搓圆捏扁，裹上面粉和鸡蛋，九成油温下油锅，捞出来，金黄酥脆......”

“隔壁小孩儿都馋哭了。”撑死鬼焉焉答道。

明舒迟这次出来很快，面青唇白，眼见要发作，裴卜心连忙塞给他一把红嫣嫣的樱桃。

“顺手撸的，”裴卜心道：“拉完肚子要多多补充水分……”

明舒迟紧抿着唇，双肩颤抖，磨牙切齿道：“拿上你的臭叶子，然后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