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隐匿身形还是挺麻烦的。
明舒迟退出仲家府宅,转而登上不远距离的茶楼,寻个靠窗位置,探出神识。
仲汝安正坐在梳妆镜前,丫头在为其挽发。
“少家主,裴姑娘对您真好,那日我们束手无策,她冲到酒仙居找您,半点不带犹豫的。”丫头道。
仲汝安略微点头,道:“是,感情很好。”
丫头是新调到这院儿里的,本就是个活络性子,见少家主并不严厉,和蔼可亲,便也放松下来,问道:“少家主,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呀?”
仲汝安道:“你说。”
丫头道:“我以前听姐妹说,裴姑娘本家世显赫,您之前流落街头,是被裴家收养吧。”
仲汝安笑了笑,道:“哪个碎嘴姐妹告诉你的,报上名来,罚你们银子了。”
丫头也笑道:“巧姐儿跟我说的。少家主人那么好,才不会罚我们银子的。”
仲汝安不再接话,探手去取各色口脂,可能觉得光线不好,便打开盖子,举高了口脂盒瞧颜色。
皓腕雪白,无半点淤青。
明舒迟撤下神识,眉头皱起。
没有淤青,那他当日瞧见的那一片是什么?
难道说,当日被他击落利剑的,并不是仲汝安本人?
“哟吼,阿迟!”
肩膀被重重一拍,明舒迟头都懒得转一下,直接道:“尚相桀,你什么时候不逛青楼逛茶楼了。”
尚相桀道:“什么青楼,我可从来不逛青楼,你这是欲加之罪!”
明舒迟问道:“欲加之罪下一句是什么?”
尚相桀支支吾吾道:“岂......岂曰无衣?”
姬秉臣端起茶杯,道:“是何患无辞。”
尚相桀拍拍手,道:“对对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舒迟笑道:“又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算。”
尚相桀道:“不算就不算,我们又没什么赌注。对了阿迟,你还记得那个唐越枝吗?”
明舒迟道:“怎么?”
尚相桀道:“自从上次我把她骂了一顿,她真不在我面前晃荡了!偶尔看到,还恶狠狠的瞪我一眼再转头。”
明舒迟道:“失去了才觉得珍贵,然后你现在发现你喜欢她???”
尚相桀拍桌而起道:“屁!!!”
姬秉臣道:“阿桀,好好说话。”
尚相桀复坐下,道:“我就是觉得瘆人的慌,她看我的眼神太可怕了……”
明舒迟道:“那你小心半夜三更窗户上趴一个人脸就用那种眼神盯着你。”
尚相桀抱紧身旁的姬秉臣,道:“阿迟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明舒迟道:“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暗自跟姬秉臣交换了个眼神儿,明舒迟接着道:“那人脸阴森森的看着你,你发现你被钉在原地根本动不了......”
“啊!!!阿迟闭嘴!!”尚相桀叫道。
整个身子往姬秉臣怀里拱,头跟钻洞似的往下埋,最后干脆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姬秉臣身上。
明舒迟摇头,出了茶楼往家里拐。
行至一小巷旁,一只手大力把他拽了进去,明舒迟也不反抗,站稳脚跟后拍平被拽皱的衣袖料子,无奈道:“母亲大人啊,我要是反应不过来把你当贼人暴揍一顿可如何是好。”
明舒迟的娘亲扯下蒙面,露出保养极佳的面容,道:“打一架呗,看谁打得过谁。”
明舒迟道:“我才不跟你打架,最后肯定是一对二,多不划算。”
爹娘混合双打。
明舒迟的娘亲踮起脚拍拍明舒迟肩膀,示意跟着她一起蹲下。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笔划,完了抬头问道:“知道这是什么不?”
明舒迟道:“我怎么知道?”
他看都没看。
明舒迟的娘亲嘿嘿一笑,道:“这是联校擂台赛的会徽。”
“怎么?”明舒迟道:“你要我去参加联校赛?”
明舒迟的娘亲拍拍他肩膀,点头道:“聪明儿子,我找尚相桀他爹算过了,联校擂台赛,有你的姻缘呐!”
明舒迟道:“母上您看我这张脸,像是孤独终老的面相吗?”
“像。”明舒迟的娘亲斩钉截铁道。
明舒迟:“......”
明舒迟:“您一定审美观有问题。”
他超帅的诶!
超!级!帅!
明舒迟的娘亲道:“反正我已经跟枫鹤院长说好了,你快给我抱个美娇娘回家。”
出巷口时,临了还加一句:“娇哥儿也可以的啊,娘是不介意滴。”
明舒迟:“......”
裴卜心被人捞走了,宋萍台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找九畹。沿着道路随便散步而已,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医务处门外。
从背后传来一声:“萍台?”
宋萍台猛的转身,脸微红,局促道:“九,九畹姑娘。又去红莲仙都啦?”
九畹看起来心情很好,道:“是呀,我编了一曲谱子,想让芳粹娘子一起瞧瞧的,不过她不在。”
宋萍台道:“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九畹笑道:“我跟院长请假啦,今天不用待在学校,你有课么?去我家吧,我给你听听我新作的曲。”
宋萍台道:“九畹姑娘,其实我,不懂音律的......”
九畹道:“不需要你懂,你只要愿意听就好。”
“去吧去吧?不然我今天假白请了,啥也没干成。”
宋萍台低头道:“那......那打扰了......”
九畹得到回复,拉着宋萍台的手就往家里跑,到家时发现门竟然是半掩着的。
“咦,”九畹怪道:“我出门时门没关紧么。”
说完准备推门进去,被宋萍台拉住:“小心。”
两人蹑手蹑脚进屋,没发现什么异常,疑心不过是大意加上风吹。
琴声响起,宋萍台含笑看着九畹。案几上香烟缭缭,与医务处的药香不同,屋子里飘满的是木质的清香。
而在某个缝隙后,有人正盯着屋内,手中握着一枚别致的花型玉佩。
白玉泛紫,花瓣狭三角形,一长一短规律排列。下坠银线流苏,较常规流苏细、长。质感细腻,冰凉而不刺骨。
“龙胆花玉佩,是你啊。”
女子勾唇而笑,凉薄中又夹着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谁。良久,转身,如烟雾散去一般消失。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