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中旬,重龙城。
“岩儿,送完这单植物花卉后,爹准备给你说门亲事。”
城主府邸后花苑,中年人倚在马车旁抽着烟杆,对旁边的少年念叨。
“谁家的姑娘?”少年身着黑红色衣衫,五官俊朗,气质出众,他将马车上的植物花卉卸下,头也不回的问道。
他们是一对父子,爹爹叫程胥垣,儿子叫程龙岩,父子俩在镇上开植物花卉店,今天来给城主家送植物花卉装饰后花苑。
“是雁江城的,找个机会见见?”程胥垣碾着烟把道。
“长得如何,漂亮吗?”程龙岩放下活计,目光炯炯地却望着城主府高耸的院墙。
程胥垣敏锐地捕捉到程龙岩的目光,脸色顿时暗下。
“和城主家的大小姐自然没法比,你小子别痴心妄想?人家小姐十五大婚,娶她的可是铁翼宫宫主的儿子,那可是天师,天师你可知道!”
而程龙岩闻言鄙夷不屑。
“首先,我对城主家跋扈傲娇的小姐没兴趣。其次,天师又怎么样,白晓生曾经说过,天师必须经过天庭诰封才有神职,无论是死后封神,还是肉身成神,皆须经过诰封。而仙则不然,自己修炼功成即可朝游北海暮苍梧,无拘无束,枕白云,游寰宇。天界秘闻有云,天帝万年难忘红尘事,需十二万年历劫一次,历红尘心魔劫,变成凡人感受人间百态,之后重返天界为帝,也许你儿子我就是天帝,为了渡红尘心魔劫,无奈心魔陨落变成你的儿子。”
程胥垣听罢哈哈大笑。
“都说红尘劫,仙难渡,是凡人渡仙苦炼心,你要是天帝,那我岂不是天帝他爹,岩儿啊,这话自娱自乐就好,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把你当成傻子,快搬植物花卉到后花苑去吧。”
说话中,程胥垣经卸下了所有植物花卉,让程龙岩搬到了城主府后花苑,丝毫未注意到程龙岩撇了撇嘴,嘟囔道。
“那可说不准……”
城主姓周,与修真门派有些关联,与那门派联姻地亲事定在宜嫁鈤十五号,把自己的女儿用来和亲过去。
程龙岩认得周家小姐,少年时期经常偷跑出府,和程龙岩等一群小伙伴嬉戏玩闹,长大后便没了来往。
程龙岩依稀记得,少年时期别人都说沉默是金,长大后却不为然,但沉默寡言的他帅气,沉稳聪慧,武术有道,惹得周小姐等众少女对他爱慕有加,纷纷嚷嚷长大后非他不嫁。
而周家张乐装饰后花苑,红绸高挂,喜气洋洋,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周小姐要出阁了,嫁的是至高无尚的天师,而他程龙岩,不过是个卖植物花卉老板的儿子,将来也只能继承父亲的产业。
“则实有趣……”
嘴角微微勾起,程龙岩抱着两盆百合花,与忙碌的佣人没有差别,可与人间低层阶级的人又有所差别,似是能跳出三界外不在红尘中,用局外人地思维看清它的本质。
“你就是程龙岩?我家小姐要见你。”
城主府内院,程龙岩抱着两盆百合花进来时,管家上前低声细语道。
程龙岩愣了片刻,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点头,与管家一起,来到内院花苑。
花苑凉亭里站着一名少女,少女一袭红妆,姿色百媚,眉目间满是刻薄,她冲管家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要与程龙岩单独说两句话。
“小姐,这……”
管家犹豫,毕竟大婚将进,小姐怎能与陌生少年独处呢?
那小姐瞪了他一眼,他无可奈何,只好留程龙岩与周小姐两人单独密谈。
“不知周小姐找我有何要事?”
程龙岩神情自若,他与周小姐早就没了来往,不知道她现在这般举态是何用意。
“程龙岩,与我家来往地不一直是你爹吗?今日怎么换成你了?”
“今日花卉较多,我便跟了来,我爹正在府外马车上,我闲着无聊,就进来了。”
“哦?仅此而已吗……”
周家小姐走上前,围着程龙岩左看看右瞧瞧,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吸人眼球的地方。
平凡地着装,平凡地身世,平凡地语言,除了长相英俊,有些非凡气质之外,其他均是一无是处,不入法眼。
这年头帅不能当卡刷,修真界只有实力强横才是王道。
而程龙岩不同于别的佣人那般,对她唯唯诺诺。
这也是周家小姐最介怀的缺点。
他定是仗着自己儿时童言无忌说过的那些话,才不畏惧自己!
“周小姐到底所谓何事?”
程龙岩感觉到少女话语尖酸,皱起眉头。
“没事,就是想看看,一个开植物花卉店老板的儿子,跟城主的女儿,到底配不配?”周小姐昂着下巴,语调愈发怪异。
“打开天窗说亮话,别拐弯抹角。”程龙岩皱眉,感觉摸不着头脑。
“好啊,那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堂堂城主的女儿,我周家乃仙家直属,你不过是个植物花卉养护店老板的儿子,所以我为儿时说过的那些童言无忌的话,抱歉,儿时什么都不懂总幻想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周小姐指着程龙岩的鼻梁,语调无比犀利刁钻。
程龙岩这才明白。
感情这周小姐对儿时的黑历史耿耿于怀,而且还感觉自我良好。
程龙岩淡然一笑,语气中满是无所谓。
“周小姐放心好了,我这人自小健忘,对眼高于顶的人或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至于你周小姐何去何从,哪怕嫁入仙门,麻雀变凤凰,我一介草民哪高攀得起啊。”
“你~~!”
少女望着程龙岩满脸无所谓地神情,愤恨不已,她以为程龙岩会对她哈腰巴结,没想到这家伙内心毫无波动还能如此神情自若说出这般讽刺的话,一时间,气得面红耳赤,可程龙岩视若无睹,放下两盆百合花卉,转身离去,心底嘟囔着。
这世道怎会有如此自恋之人,我就不明白了,那臭水沟里的污水怎么全跑你脑袋里了?原来你把地沟油当水喝。
今天挺忙碌地,程龙岩陪老爹从朝九忙到晚五,两人收拾完回家时,夜幕悄然而至。
“岩儿,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驾着马车回家的路上,程胥垣望着若有所思的程龙岩奇怪道。
而程龙岩瞥了老爹一眼。
“我今天被人侮辱了。”
“啊?”
程胥垣惊讶不已,瞬间想到事情地关键。
“我早叫你不要去招惹那周家小姐,你总是不听,现在吃鳖知道伤心了吧。”
程龙岩闻言瞪圆双眼。
“爹,你怎么老不正经地胡说呢!我再声明一次,我对她不感兴趣!”
天地可见,他程龙岩真的不喜欢周家小姐这般跋扈傲娇自以为是的女人。
“好好好,岩儿相貌堂堂,今后还得继承家业的少年才俊,妙啊,媒婆三天两头到家里找我商量,虽说城主家瞧不上你,可是在低阶平民中你依旧是个香饽饽。”
“真不害臊,真以为自己是氪金大佬,继承你那一亩三分地,我下半辈子非得饿死,学医都要比继承三分地强。”
程龙岩看着自己地活宝老爹,冲着他摆摆手。
“不跟你瞎掰了,爹你先回去吧,我去金银楼把钱存了。”
“好快去吧。”
程胥垣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开着赶着马车回家了。
而程龙岩下车后,直奔城外而去,并未去金银楼。
程龙岩来到郊外云雾缭绕地树林中,一抹孤独的山丘静静地躺在那里。
“凤妞,我来看你了,你在哪个世界还好吗。”
程龙岩感慨地坐在草坪上,从怀里拿出油纸包裹地鸡腿放在山丘前,像是在祭祀。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人自知命如蝼蚁,与人只是陪衬,却偏偏唏嘘自己重于泰山,好久没有这般感慨了?记得上次感慨时,还是你说要嫁给我的那个冬天。”
“嗯,现在想来,那样或许也不错,这世上能让我喜欢的人,除了那个令人怜惜的你,还会有别人吗?”
嘟囔了半天,程龙岩如梦方醒,摇摇头。
“唉!看来我被气糊涂了,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跑到深山野岭跟座坟诉苦,或许真被染上世俗之气?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知道这鸡腿合不合你胃口,这荒山野岭到处都是青青野草,空气纯净总够你三餐饱腹了。”
程龙岩回到镇上。
熟悉的地街道不知走过多少回,都说走在熟悉地路上,时间会变很快,可程龙岩从不这样觉得,因为这街道地每处景点,人或物,甚至连虫鸣声,他都了如指掌,慢慢回味它们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温暖地家园就在街道的尽头,屋里灯火璀璨,那是爹娘为他留的,程龙岩不禁加快脚步,夜风拂过,带来几缕初夏地暖风,而暖风中夹杂着些许花香。
“哇,好香……”
程龙岩嗅到那花香地味,轻轻地勾勾嘴角。
而下一刻他发现这不是花香!
程龙岩对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无比熟悉,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区分出来,而是世间少有地香水味,香水中……甚至带着轻微地灵力。
女人,而且还是名修道者!
这是程龙岩的结论,他不知道常年与世隔绝平静祥和地世俗小镇为何会出现地仙修真者,他不想惹麻烦,一心想着回家睡个安稳觉。
往往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他穿过街角,准备踏入家门时,整个人如雷电击,身体情不自禁地停在原地,怎么也络不开脚。
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少女百无聊赖的望着漫天璀璨地星辰,呢喃声如雷贯耳。
“一万三千九百二十一……一万四千七百八十一……”
程龙岩没有任何举动,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少女。
青丝长发如瀑披洒,在夜风中轻舞,灵动地容颜如画中仙子般,美艳动人。
她望着星空沉思,玲珑般地躯体凹凸有致,像似在等待良人,将她坐拥入怀。
程龙岩差些将她当做天地间的尊后,连浩瀚皎月,璀璨银河,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少女转过俏脸,望向程龙岩,顿时,清澈明亮地双眼写满惊喜,下意识地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龙岩哥哥!”
程龙岩被这莺言惊醒,他望着少女,思绪回到了十五年前,同样的地方,同样地少年与少女,同样地屋檐与街头,少女欣喜地喊了一声龙岩哥哥,他亦回道:
“凤妞?”
记忆中那个衣衫褴褛地少女,与眼前这个金玉锦袍加身地绝美少女重合。
下一刻,软香入怀。
程龙岩静静地望着怀中的少女,香软地青丝触碰着他的脸颊,…此处省略50字…。
“真的是……凤妞?”
少女开怀笑颜,清澈深邃地眼眸中没有儿时那般病态血丝,变得更加灵动。
“龙岩哥哥,十五年前说过要娶我地誓言,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