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州自太山镇守开始,被英氏统治已经有近五千年。
这五千年中,英氏一族出过不少败家子,差点儿丢掉统治权的次数也已经数不清了,之所以还能延续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有个成神的祖先,百姓信仰,神殿必须维护神的尊严和正统。
而距离最近的一次覆灭危机,就是次大战之后。
当时整个中土都打烂了,霜州更是几乎全境被异兽攻陷,英家虽然掌握着一支大军,但精英和主力几乎损失殆尽,于是不得不在战后对二十八名已经成势的统兵大将做出安抚,分封地盘,允其建国,以维护统治。
之后,经过英家几代人的努力经营,或分化,或拉拢,或吞并,终于在英伟达这一代,二十八个国家减少到了十二国,双方强弱地位也发生了改变,八极宫英氏重新君临霜州。
当然,一个分化成十三部分的霜州是不可能抵挡得住下一次异兽进攻的,所以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八极宫不会容许十二国永远存在。
老爹不愧有魔王之名,选择的第一个下手对象,就是十二国中军力最为强盛的梁国。
离开八极宫时,英雄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最佳选择,因为距离下次浩劫已经不足二十年了,若是能用的速度吃掉梁国,那其余十一国便不足为虑,霜州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不过,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老爹对自己儿子的信心是不是太盲目了点?
自嘲笑笑,英雄踏进了鹰卫府大门,迎面正好碰要往外走的英岚。
“小雄,我正要去寻你,出事了!”
英雄瞬间便想到了什么,问:“是张屠死了?还是谢大成死了?”
“你怎么知道?”英岚明显有点吃惊于弟弟的聪慧。“他们都死了。”
英雄皱眉:“张屠是怎么死的?”
谢大成的死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更在意张屠。
“醒来后发疯,生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而死。”
“之前有没有人进过大牢?”
“没有。因为他的特殊,就连看守,我都严禁他们靠近。”英岚知道他的意思,直接道,“而且,看守一共有四名,是我从不同的部门调来,彼此并不相识,且互相监督。我已经查过了,他们都没有问题。”
英雄眯眼沉默,片刻后说:“若是能够百分百确定没有外力因素,那这或许就是神恩道制造的兽人的最大弊端——一旦变身,就无法恢复,直至发狂而死。”
英岚吐出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不管那些怪物有多厉害,都只能使用一次,威胁性降低了不少。
对了,他死之后倒是恢复了原样。”
英雄眉毛一挑,想到一种可能,说:“神恩道制造的凶杀案中,通常都会挖走死者的心脏,而张屠又是自挖自心而死,这或许说明,心脏就是兽人的关键。”
英岚思索片刻,点头:“有道理。不管对不对,我都会吩咐下去,今后若见到能变身的怪物,全力攻击心脏。”
“跟姐姐说话就是轻松。”
顺嘴拍了句小马屁,英雄又叹了口气,道:“派人把张屠的尸身送回去吧!就说是在城外密林发现的,凶手疑似神恩道。
顺便再让人宣传一下神恩道的邪恶,让百姓们提高警惕,鼓励他们发现不对就举报。”
“臭小子,明明这么聪明,以前却只知道贪玩,看姐姐整天累死累活,也不说早点过来帮我,亏我还那么疼你。”
英雄嬉笑:“以前我是个废物嘛!要是让人知道你把一个废物弄进鹰卫府帮忙,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能用弹劾奏章把爹的书房给淹喽!”
“我弟弟要是个废物,那全天下就没聪明人啦!”
亲昵的点点英雄脑门,英岚忍不住又感慨:“真是长大了,现在姐姐都得踮脚才能够着了。”
“哎呦!这可是小弟的错,累着英岚大人了!”
说着,英雄弓腰塌背,很像狗腿子高武。
“无论多大,都还是个孩子!”
英岚摇着头笑,转身走向正堂。“你是来拿江右道和甘梁县卷宗的吧?!都给你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第二天,霜州城门外,英雄跟飞虎阿花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阿花讨好的用脑袋蹭他胸口,差点儿顶他一跟头。
一身特制轻甲的英娇从虎背跳下,表情微微有些别扭的说:“我去求了父亲让我跟你一起去,他没答应。”
英雄笑:“用脚后跟想想他也不可能答应呀!你现在可是宫中禁卫统领,要是走了,谁来守护八极宫?”
“别拍马屁,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英娇恢复了往日的劲儿。
“好啦!我知道你是想跟着保护我,有这份心,弟弟就已经很满足了。”
英雄抱了抱姐姐,“放心吧,光是阿花都宗师境了,一般人根本伤不到我。”
“谁说是要保护你了?”英娇撇嘴。
“是是是,小弟自作多情啦,您是为了历练修行,武道增益。”
想起眼前的弟弟已经六品,而自己还在四品徘徊,英娇脸就有点挂不住,转身便走。
“姐姐再见!弟弟回来给你带土特产。”
英雄挥手,直到英娇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内,才拍拍阿花的脑袋,转身了马车。
巡抚使的钦差仪仗已经自行前往江右道,而他则要先去一趟昆仑学宫,顺便送师父。反正阿花会飞,回头要追仪仗一点都不难。
“小子,这次就带墨屠吧!你身边的那个英睿境界太低,身为钦差,少宫主的排场得有,总不能什么事都亲自出手。”
何清欢半靠在柔软锦垫,享受着家巧的捶腿服务,眼睛都惬意的眯了起来。
“只是这次吗?”英雄道,“徒儿还以为他是您早就给我挑好的帮手呢!”
何清欢微微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拍着身下的软塌说:“这车不错,回头孝敬老夫一辆。”
城门前,英娇去而复返,走到不知何时驶出的一辆马车旁,躬身施礼。
“娘,既然您都来了,为何不现身?”
车厢内沉默许久,传出轻轻一叹,只听蒋秋云带着哽咽声说:“雄儿此行凶险异常,娘怕忍不住泄露天机,坏了他的命格。”
英娇抿唇,双拳握紧,片刻后愤怒的说:“这对弟弟不公平!”
“帝王之家,哪里来的公平?他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这便是他的责任,他的命……”
东方,太阳初升,温暖的阳光洒下来,却驱不散蒋秋云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