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琼果县内河的一艘画舫上,卧舱中传出一声如泣如诉的娇叫,一切重归宁静。
英雄翻身躺倒,火泄出了大半,一身轻松。
“殿……不,现在应该唤您王爷了。”沈碧玉软绵绵的趴在他怀中,媚眼如丝,“好好的卧房不住,非要偷偷带人家到这河上来,甜儿都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您真是坏死了!”
“偷嘛!自然到外面才有味道。”英雄笑的像个偷花银贼,“今晚船震,赶明儿个找辆宽敞点的马车,嘿嘿,咱们再试试车震。”
沈碧玉没听过船震车震的说法,但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含义,不由轻啐道:“堂堂亲王如此胡闹,若是传了出去,您脸皮厚没事,妾身可就活不成了。”
“还想传扬出去?嫂嫂,没想到你居然爱这个调调,我喜欢!”
“讨厌!又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沈碧玉起身披上一袭轻袍,走到桌边准备倒水,发现茶壶旁边放了个黑封的小册子,好奇拿起,打开一看,顿时僵立在那儿,眼眶泛红,落下泪来。
册子里写着她的名字,后面还有身份,二品侧妃,外加一个“季”字。
八极宫规定,少宫主的妻妾中,只有一正妃和三侧妃这四人拥有品级封号,其余的都只是侍妾,要等少宫主继位之后才会获封名位。
那个“季”字就代表沈碧玉是英雄的末位侧妃。
“现在你的身份还不宜公开,所以只有一个身份牒。”英雄走过去自身后抱住女人,柔声说,“不过你放心,你的名字和位份都已经上报宗正府记录。所以,除了暂时不能告诉别人之外,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江右王侧妃。”
“王爷……”
沈碧玉转身抱住他哇哇大哭。
“哭啥嘛,这本来就是我许诺给你的事情呀!你……”
英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的耳边竟然响起了苍凉的叫声。
鲲子的叫声。
一股极其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顾不得解释什么,他抓起被单裹住沈碧玉,抱着她飞出了画舫。
甜儿正在沈碧玉的卧房外打瞌睡,冷不丁一个裸男从天而降,吓得她差点儿尖叫出来。
紧接着,她才认出那是英雄和自家夫人,惊吓就只剩下了惊,傻愣愣的呆看着,连脸红都忘记了。
英雄没理会她,将沈碧玉放下,说:“我突然有点急事必须要离开,等办完了再回来找你,好不好?别生气哈!”
沈碧玉很识的摇头:“王爷尽管去忙便是,碧玉会一直在这里等您的。”
“乖!”
吻了吻女人,英雄自窗口飞出,冲天而去。
甜儿从屏风后探出脑袋,见屋里只剩下夫人自己,就笑嘻嘻的上前问:“夫人,您跟殿下这是……在玩儿什么游戏吗?”
沈碧玉脸上火辣辣的,抬手敲了她一个爆栗子,没好气道:“不知羞,刚才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小妮子这就等不及了吗?”
甜儿这才想起来害臊,回忆了下刚刚见到的画面,捂着脸跑掉了。
英雄一路御空疾飞,快如闪电,连穿衣服都没有停顿一下。
阴阳镜空间已经被他当作随身仓库来用了,里面自然有备用的衣物。
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他便来到了甘梁县上空,目力所及之处,深夜的县城和定胜山都一片安静,可他内心的不安却越发的强烈了。
阴阳镜被藏在定胜山中几十年,鲲子对这里有了感情,它的示警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这时,山坳云川江的方向忽然传来了雷鸣之声,轰隆隆刺破了宁静的夜,引起县城内一阵犬吠。
不好!水坝出事了!
英雄连忙飞了过去,定睛一看,瞳孔便缩成了针眼。
只见水坝腰部已经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孔洞,江水汹涌狂喷。
顾不上寻找破坏大坝的歹人,英雄摄起大量的山石泥沙,试图堵住孔洞,可云川江水流淌了数千年,其水压之大,超乎想象,又岂是一点点泥土就能挡住的?
水坝墙面开始出现裂纹,孔洞越来越大。
看看不远处的几座村庄,独力救人根本不可能,英雄只好提气高喊:“定胜山大营听令:水坝溃堤,所有将士速速前来疏散百姓!”
他的声音被神力放大,天音一般响彻在定胜山上空,留守大营的墨屠反应极快,话音落下时,他已经提着剑冲出营帐,敲响了聚将鼓。
山前村庄的百姓们也都被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出门,黑夜中却什么都看不见,正茫然着,有孩子说:“是王爷哥哥的声音。”
“王爷?声音咋那么大啊?他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什么溃堤……”
这时,一声巨响传来,堤坝承受的压力达到了临界点,轰然崩塌。
村民们这才恍然惊醒。
“溃堤……溃堤!洪水要来了,大家快跑啊!”
一盏盏昏黄的灯光在村庄中亮起,没多久,急促的锣声敲响,让英雄稍稍松了口气。
滚滚江水自高处倾泻而下,浊浪滔天,如一条洪荒巨龙般,吞噬着挡在它面前的一切。
必须为百姓疏散争取时间!
英雄咬了咬牙,毅然降落,迎着狂涌而来的巨浪,神力全速运转,毫不保留的施展出来。
轰!
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浪花粉碎,洪水停止了前进。
英雄双腿深深的扎入地面,胸中气血翻滚,额角青筋根根突出。
他已经使出了全力,可后面江水还在源源不断的倒灌进来。
坚持!再坚持一会儿,一定要撑到百姓们跑的足够远才行!
江水汹汹,波浪如军阵一般,一队接一队的向他猛冲,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
洪水面前的他就像一只举着钳子阻挡车轮的螳螂,随时都会被碾压的粉碎。
他咬紧牙关,脑海中星月盘飞速旋转,神力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流逝着。
“你是英雄?”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不对,英雄是男人,这一点不应该有错。”
英雄慢慢回头,就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青年男子。
男子相貌普通,但给人的感觉很阳光亲切。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插着一根青玉簪,高高瘦瘦的,气质极为飘逸。
他右手握了根半截法棍一样的东西,正在撕咬,左手则拎了一团黑漆漆的物事,不知是何物。
英雄眨了眨眼,顿时一惊。
那一团黑漆漆的物事竟然是一个孩子,一个最多不过两岁,浑身鲜血的婴儿,而那半截法棍一样的东西,正是婴儿的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