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府该由大儿媳掌中馈,可是身为大媳妇的张氏却常常浸淫在佛堂,很少主事,反而管理庶务的二房有凌驾之势,二夫人田氏多次插手中馈,更不用说四房也想分一杯羹。
不过嫡出的老三回来了,向来强势的简琴瑟掌权惯了,不可能拱手让出这块大饼,她必然会极力争取,接下大夫人不想管也无力去管的中馈,简琴瑟手中无权心就慌。
玉如素瞧见眼前变动的局势,她不介入也不左右,静观其变,玉老夫人的身子还算硬朗,暂时没她和雪姨娘这一脉的事,嫡母则会忙着和妯娌“叙旧”,几个女人的争权夺利正要展开。
“奴婢省得,不会给小姐……呃!九小姐添麻烦,奴婢知道怎么做。”改成九小姐真拗口。
玉如素一番叮嘱后,一回府心就野的青玉心性才沉稳了些,不像前两日跳豆一般,坐不住的直往外头闲嗑牙。
“正书那边也盯着些,那个叫良子的是你堂弟吧?让他多顾着少爷点,一有不对劲就来报。”她取出十两银子交给青玉,由她去打点。
人没银子真是万万不能,在这大宅院中打滚,人情往来十分重要,若没一些自己人打通关节,只怕寸步难行。
“九小姐放心,良子机伶得很,很会看人脸色,不用担心十三少爷会被他带坏。”她自个儿的堂弟她敢打包票,心眼多了些但为人敦厚,识得几个字,对主子绝对忠心。
“嗯,那就好,你……”
玉如素正要挥手让青玉退下,她想静下心好好看医书,过两日和府里大夫讨教医术、学习如何诊脉,望、闻、问、切,她少了最基本的切脉。
只是一道纤柔身影翩然而至,身后跟着四名八到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她说到一半忽地停了,不解地颦眉一蹙。
“追玉姐姐你怎么来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青玉笑着上前一迎。
追玉、逐玉是玉老夫人身前最得意的两大丫头,逐玉眉眼较高,有些心高气傲,追玉较平易近人,性子好,好说话,进退有度,只是她娘是二夫人陪房,较偏二房那边。
“吹西南东北风,来沾沾九小姐的喜气。”扬着手上的绣花手绢,她假意热的拭拭额头。
“喜气?”青玉会意的塞了个荷包在她手上,里面放了梅花饼子状的一两银子。
“这不是喜吗?得了老夫人青眼,特意让奴婢给九小姐送来几个服侍的下人,九小姐瞧了顺眼就留下,若有偷奸耍滑的只管打骂,老夫人给你顶着。”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追玉的笑脸更和气了。
“这是祖母的原话?”给她撑腰?
“是的,九小姐,老夫人让你别惊别惧,府里的魑魅魍魉还不敢在她眼前蹦跶。”她边说边掩唇轻笑,模样俏皮。
“她们是?”玉如素意指她带来的丫头。
追玉眼儿一转,扫向小丫头的眼神多了严肃。“她们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头,老夫人要九小姐从中挑两个升为二等丫头,另两个仍做三等,府里人手不足,过两日再给九小姐添几个新的……”
她话里虽没说出对三夫人的责怪,但玉如素听得出这是玉老夫人的意思,老人家气恼简琴瑟的小鸡肚肠,对庶女的照顾不周全,几个服侍的丫头、婆子都不给,还让姐弟俩共享一个嬷嬷,实在不成体统,有辱玉府门风。
玉老夫人此举也有打脸之意,简琴瑟身为嫡母不做的事,她老婆子来做,玉家人还没穷到用不起下人。
“可我这儿用不上这么多人……”还送人呀!她若想做什么岂不是很不方便,玉如素不喜反而苦恼了。
好事是好事,却碍手碍脚。
追玉咯咯笑道:“过阵子九小姐用惯了就嫌少了,五小姐那边有四个一等丫头,八个二等丫头,十六个三等丫头,排场可大得很,你这儿就减半了,老夫人还心疼着呢!”
嫡庶有差,玉如素晓得,但一听还是咋舌,简琴瑟把主母的派头摆出来是想和祖母一别苗头不成?一下子把大姐姐嫡女的身分抬得太高,和庶女区分出来。
“对了,老夫人让九小姐过去一趟,有人给你送礼来……”一说到送礼,她又咯咯咯的笑起来。
“有人……”谁呀?
玉如素不自觉想起某道行事张狂的身影。
“四喜?”
“是的,奴婢四喜。”
轻快的声音彷佛带着欢喜,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长相平平,但有一双真正的大脚,站得四平八稳,闻风不动。
怎么不干脆叫四喜丸子,好叫又好记。玉如素恶趣味的腹诽。“不会还有个四欢、四乐吧!”
四喜一听就笑了,露出讨喜的白牙。“奴婢那儿还真有四悲、四怒、四哀、四乐、四欢、四……”
她一口气念了十几个四开头的名字,把人说得都脑子发晕,玉老夫人乐得直笑,拍手大喊有趣。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我眼前一堆悲欢喜乐,都犯胡涂了。”挥着手喊停的玉如素顿感头疼不已。
这不是来报仇的吧?
她和谁结下的深仇大恨,竟派这妮子来下手。
“是的,主子,奴婢不说了。”她两手各伸一指在嘴上打个叉,表示她噤言了,封口。见此情状,玉如素头更疼了。“你说你是谁送来的?”
“德音郡主。”
德音郡主又是哪一号人物,听都没听过。“她是?”
“德音郡主是汝南王府的大小姐,和世子爷是同胞兄妹,主子上一回在齐南封地与郡主相遇,相谈甚欢,但郡主并未告知名讳,只言桃花林中主子便知其意。”四喜一开口就停不住,哗啦啦的倒了一大堆。
一说到汝南王府,玉如素已了然于心,再提及桃花林中的故人,她眼中的恼意一闪而过。
都说得这么明白还不知晓,她真要犯傻了,德音郡主是何许人也,跟她一点毛的关系也扯不上,倒是郡主的世子爷兄长才和她渊源颇深,不难猜出背后搞鬼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