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乌的声音传入东门冉的脑海,“孩子,自从当年真魔族离开,已过去了近两万年。
两万年的时间,真魔族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
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却是从先祖的传承中摸索到了一些真相。
最后一任离开的魔皇铭运,只是其庞大家族的一个小支罢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百魔窟永远不要再开启。”
东门冉从老祖东门乌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一丝忐忑、一丝不安。
他还没有接受家族的核心传承,知道的东西也自然没有东门乌多。
但他一向很相信老祖的判断,因为老祖的判断,他们家族曾经避过了几次极度危险的灾难。
如果这一次百魔窟的开启,真的如老祖宗所料的那般,可能是祸非福,那他们东门家族又该何去何从呢?
横涯城,是他们东门家族,也是另外几个古老家族共同看守的地方。
但他一直都不明白,横涯城只有那么大,到底有什么值得几个家族看守的东西?
他亲自追寻过,一无所获。
他也问过老祖,但老祖没回答。
甚至老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究竟在看守什么。
老祖只是告诉他,如果真的到了要他们几个家族共同出力的时候,或许也就是几个家族的末日了。
扶摇堂堂主李仲棋、副堂主齐源,带领扶摇堂众人跟随凤主武尘香、梅王苦桥回了他们的王宫。
两位妖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融合了两方的资源,然后全力向凰王松千行开战。
原本还在四处搜寻星如雨踪迹的诸位统领,这一下全都放弃了原本的目的,纷纷重回凰城,统领各自的属下,前往迎战武尘香与苦桥的队伍。
一场大战,就这样开启。
妖域乱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佩青与牧岚心一路有惊无险地溜进了凰城。
至于史南乔,则留在了金雁城。
李佩青先是找到了自己的一个属下,发现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其他统领的疑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算有所怀疑,现在其他统领大部分都在与凤主、梅王作战,也没工夫理会自己。
“凰王一直在闭关。”
李佩青的属下说起这段时间的事情,“每日除了他的两个护法可以接近闭关地,其他人都不准靠近王宫半步。
听说,凰王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再有不长时间,可能就要突破了。
弑神卫的魔三统领来过一次,气势汹汹的,但最终还是被凰王的两个护法拦在了外面。
也不知道他们跟魔三统领说了什么,魔三便没再打扰。”
李佩青挥退了自己的属下,神色有些凝重,“松千行快要突破了。
这个时候,王宫的守卫也会是最严的时候。”
“都到这里了,总要试上一试。”牧岚心安慰。
牧岚心看着李佩青的神色,她总觉得,越接近凰城,李佩青的情绪就愈发地焦躁。
这在李佩青的身上是不多见的。
她不认为李佩青是在害怕。
而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
“你,没事吧?”牧岚心试探着问。
李佩青看了一眼牧岚心,声音低落,“我母亲,曾经在这里受了很多折磨。”
牧岚心一怔。
“我听义父说,我母亲曾经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李佩青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就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却在这里以敌奴的身份度过了六年之久。
你能想象那样的日子吗?”
李佩青摇了摇头,“我不能想象。”
牧岚心看着此时此刻脆弱的李佩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见过李佩青凶狠的样子,也见过对方狡黠的模样,更见过他倔强的神色。
但像这样,释放内心的脆弱,宛如蜷缩在风雨之中的无助小兽,牧岚心感到莫名的心痛。
正因为李佩青一直的凶狠、狡黠、倔强,才令她忽视了李佩青真正的内心。
一个在妖域长大的敌奴之子,七岁逃离妖域,十岁在鸿蒙剑派崭露头角。
十三岁在弟子试上大放光彩。
而后毅然离开鸿蒙剑派,重新混入妖域,成为了凰王松千行的十三统领之一。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样的经历中承受了多少。
也无法想象。
同时,牧岚心也是第一次在心中疑惑
江如画是李佩青的母亲,那么他的父亲是谁?
史南乔笔下的李佩青一出场,便是扶摇阁的掌门,天资过人的妖孽、有着外柔内刚的狠性。
史南乔有写到李佩青对鸿蒙剑派,对男主的憎恨,但却压根没提到过李佩青的身世。
“我母亲一直是恨我的。”
李佩青神情苦涩,“她觉得我不该来到这世上,她觉得我的存在侮辱了她的人生。
我在百魔窟出生,在百魔窟长大,我受伤无数,她一直都是冷眼相待。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母亲的心……”
李佩青的眼泪啪嗒而落,“她在凰城受了六年的折磨,又陪我在百魔窟度过了五年多的岁月。
直到她即将死去,她才真正的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说,死去才是她的解脱。
她说我可以不为她报仇,因为她从来没有当我是亲人……”
李佩青一边哭着,一边笑着,然后闭上了眼睛,语声哀沉,“可是如果我不为她报仇,我的人生……就好像已经没了意义……”
牧岚心叹息一声,上前递出巾帕,默然伴着李佩青。
牧岚心有些迷惘。
她原本并不想与李佩青太亲近,但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
她不知道今天过后,他日她与李佩青因为柳深青而敌对的时候,李佩青是否会记得今日。
李佩青是真的将她当作朋友了。
可她,却不能坦诚以对。
怀着这样矛盾且复杂的心情,牧岚心看着李佩青静静睡去。
修炼之后,真正睡觉的时间不多。
可眼下李佩青却是睡地无比深沉,可见这段时间李佩青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
牧岚心悄然关上屋门,最后看了一眼李佩青,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总觉得,李佩青说的故事并不完整。
李佩青这样失态,恐怕不止是因为他的母亲。
对于李佩青的父亲,牧岚心隐隐有了些猜测,却不敢肯定。
如果换作是她,她又该做何选择呢?
想了想,牧岚心心中有了决断。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喃喃道:“师傅,到时你一定要利索点啊。”
牧岚心没注意到的地方,温养在万物印里的万物剑身光芒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