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全都顶着黑眼圈,耷拉着脑袋赶到教室门口。学舍就在附近,没费多少力气。
却几乎一夜没睡。
柳哲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嘿嘿地给宋九五个使眼色。
行事干练、作风硬朗的武松站地笔管条直,把柳哲教给的那套操练之法拿出来试试。看看有没有柳哲吹嘘的那么明显的效果。
晨跑,五圈。一圈的长度是张家湾最大边缘。哪个掉队,全体加罚一圈。以此类推,循环往复。
目瞪狗呆。
宋九四人齐齐地瞪眼看向张小云,那巨大的体型估计得加罚十圈都不止。
张小云身宽体胖,却挡不住地心思玲珑,恶狠狠地瞪回去:“看老娘干嘛!四条竹竿,敢拖老娘的后退,老娘打断他第三条腿。”
张小云威胁完毕,英姿飒爽地带头晨跑。
四人只感觉裆下一阵冷风,在武松严厉的监督目光下,跟上张小云的步伐。
柳哲站在旁边望着远去的五道身影,正色地说:“武兄弟,知县相公拿到新式房屋的设计图纸快两天了,等会一起去看看。”
武松爽快地点头。柳哲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但对于锻炼身体之法的造诣超出武松的想象,光是晨跑一事,就够武松琢磨许久。
敬佩之情,愈来愈重。
呼呼地喘起粗气,汗如雨下,衣服仿佛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五圈下来,站立都有些不稳。
柳哲嗤之以鼻。
虚。
太虚了。
人人都崇尚吟风弄月、游船画舫,把文人捧到与日月同辉、与国共舞的滔天高度,如此这般堕落下去,“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日子恐怕要不了几十年了吧!
尚武精神。
才是吾辈中华好男儿的英雄本色。
柳哲有些捶足顿胸,每每想起南宋偏安一隅,夜不能寐。
幸好,还有时间。
重铸男儿魂,铁马金戈,血溅沙场不是梦。
“衣服都整理好,成何体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区区五圈就累成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我羞为汝等之师。”柳哲义愤填膺,双手往背后一别,俨然一副师尊的架子走进教室。
自己选的路,闭着眼睛也要一条道走到黑。上了柳哲的贼船,谁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宋九硬着头皮,带着张小云、张松、张立、张景鱼贯而入,对号入座。
宋九算是五人中最博学多才的,暗地里,都是大师兄的辈分,张松、张景、张立年纪一般大小,不排辈分,唯独张小云,一心想做大师姐。
可叹。胖而无实,跟学富五车的宋九一比,就是云泥之别。堪堪落得小师妹的称号。
柳哲猛敲黑板,恨铁不成钢地问:“检查昨天布置的家庭作业。谁先来?”
宋九怯生生地举起手,试探地问:“老师,我们五个是合作统计的。一夜没睡。不知道可不可以?”
呵。懂得团队协作嘛。看着十只熊猫眼,柳哲心知肚明,没有偷懒。
宋九算是最机灵通透的,不能挑他来问。张松、张景、张立,佃户出身,朴实肯干,不挑他们。
唯独张小云。满脑袋怀春。
柳哲斜眼看向摊坐着的张小云,搞突然袭击,厉声点名:“张小云,你做代表,汇报一下统计的结果。”
没想到柳哲会挑自己,张小云嗖地从座位上窜起来。柳哲的规定,回答问题要举手,老师提问要起立。课堂纪律要严肃,必须尊师重道。
“老师,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守到天黑。统计数据如下:玻璃制品卖出五十件,茅台酒卖出三十瓶,蜡烛卖出一百五十根,肥皂卖出二百三十块。共计流水三百四十二贯七钱。抛去成本,净得利润三百贯。”张小云仿佛是照本宣科那么顺畅。
不愧是大管家张老四的女儿,有点会计的意思。柳哲满意地点点头,脸色稍有缓和:“你们用的什么工具计算?一共耗时多久?”
宋九主动举手,憋闷了一夜,早想不吐不快。
柳哲示意张小云坐下,宋九回答以上问题。
“老师,我们是有明确分工的。张小云负责记录商铺各项买卖数目,张松、张景负责把这些数目按门类分别汇总,最后由我和张立把所有数目的总和统计出来。我们用到笔墨记录、算盘计算,耗时一夜。”宋九基本说得是实际情况。
如果算上白天统计用掉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一夜。
柳哲含而不笑,小小商铺一天的流水就如此劳心费力,将来如何称霸大宋,鲸吞天下,掠夺全球!
给这帮小子上一课。让他们看看什么是万道之王的魅力。
挽起袖子,柳哲在黑板上飞速疾书,随着字迹印在黑板上,白色的粉末飘然而落。仅仅几分钟,柳哲拍手而立,完成。
“利用皇宋数字以及加减法则,用统计法的形式简单、快捷、清晰、准确地计算出商铺一天的流水。”柳哲指着黑板上的计算数据,让宋九等人惊掉一地下巴!
如此快速,如此简洁,堪称神来之笔,天降福音。大宋之福,万民之福。
大宋每年的岁入将近六千万贯。人丁税、农业税、商业税,明目繁多,浩瀚如烟。
数以万计的官员以此为业,错漏一点,无从查起。以至于贪渎百出,助长无数国之巨患!
柳哲此法,开天辟地,必将一举荡平大宋岁入之弊。
宋九眼都直了,颤抖地指着黑板:“这就是老师昨日所教之数学?”
柳哲淡然点头,云淡风轻地习以为常:“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