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麟和皇后各怀着心思进入了殿中，不过彼此并没有什么话说。

殿中也是极为雅致，淡淡的熏香极为清新，吸入鼻中沁人心脾。绿植盆景给硕大的宫殿增添一丝暖色。抬眼便是满满的书香墨气。

大约这景色与皇后臃肿的身材实在联系不上来，所以元麟不得不重新审视身边站立的这位胖妇人。

“臣妾脸上有什么吗？还是陛下觉得臣妾这张脸碍眼？”皇后发现元麟一进殿内便盯着自己的脸，看的心里堵得慌，便略带不悦的问道。

“没有。”元麟收会自己打量的目光。

“那时候也不早了，臣妾这就吩咐晚膳。”皇后并没有深究，索性转移了话题。

“好。”元麟应声。

虽然是几十年的夫妻了，但此时的两人就好像陌生人一般，没有言语，多的是些局促不安。两人并立而站，一个身形修长，一个身形稳重，若是放在普通人家，看着也是极为不相配的。

元麟发现了某个角落里挂着几幅画，明亮鲜艳的色彩，容不得人忽视。于是便朝那处走了过去。

“你画的？”元麟问道。

“是臣妾所画。”皇后心里有些紧张，南岳推崇黑墨渲染的水墨画，自己随手涂抹艳色，当是入不得主流的东西了，若是别人见了，免不得一番嘲弄。

“色彩明艳，让人眼前一亮。”元麟很赞赏的点了点头。皇后的画虽然明艳，但不艳俗。

于是元麟忍不住用手去摸，大拇指轻轻摩擦着纸张，居然还有颗粒感，放下手来，便发现指头上沾了红色的粉末。

“这不是墨调的？”

“不是，是臣妾觉得无事，用些脂粉随意涂抹了一番，入不得眼的。”

“有趣，没想到这些女子用的脂粉居然能画出水墨的感觉，皇后画工精湛啊。”

“陛下谬赞。”皇后低眉冷笑，与他成亲时自己便时常作画，时隔多年，这个爱好便一直没变，元麟却好像今日才知似的。

……

两人实在没有过多的言语，只当是岁月静好。

不一会儿，膳食便来了。

七八个盖着精美盖子的菜被宫女一一端上来，元麟和皇后随即坐了下来，然后看着这些菜被一一打开来，冒着热气。

元麟很高兴的拿起筷子，低头看菜时却有些艰难。这一盘盘的青菜，黄瓜，白菜，萝卜，长得都还挺精致，可是却无法让元麟产生食欲。

皇后见元麟端着筷子无从下手，便略带困惑的开口问道:“陛下怎么不吃呀？”以为是皇帝对她没为他布菜感到不满，于是自觉地为他夹了好些菜。

“皇后最近食素？”

“臣妾素来信佛，一直都吃素斋。若是陛下吃不惯，臣妾叫他们重新准备。”

“算了，不必麻烦了。”元麟看了看皇后臃肿的身材，有些感叹：吃素怎得还会越来越胖？

……

“青禾，当年的事儿你还怪朕吗？”元麟一声打破静寂。

“怎么会怪陛下？”皇后笑得大方，心里却嘀咕着：怪又如何，还能让她打一顿不成？

“当年......”

还未说完，就被皇后打断。

“当年之事，臣妾早已忘怀。陛下何必再提起？”

皇后明显有些不太高兴，连眼神都没给元麟一个，只是背过身去，让人看不透神情。

“是朕对不起你，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元麟想起从前，那种愧疚悄然就到了心房。

皇后不屑的冷笑，早干嘛去了，现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什么用处？

“补偿？陛下今日怎么想起来了。”极为欢快的语气。

“可能老了，就有些伤春悲秋了。”

老？可是不见得。元麟尽管岁数大了些，可是和他那些儿子放一起估计别人看着都是兄弟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然一个无情冷漠的帝王也学会愧疚了这是多么的不正常。

“陛下正值盛年，何必说这些？”皇后敷衍着。

“今日天色已晚，臣妾自知相貌丑陋，也早已过了侍寝的年纪，陛下还是移驾吧。”皇后气都不带喘的继续说道：“听说今日琬妹妹早早就准备了起来，陛下不去，岂不是落了她的面子，到时候可要怪到臣妾头上来了。和她相比，臣妾孤身一人，也不好应付不是？”

孤身一人？嘴上说着不怪，其实还是有怨气的。对皇后实在没了折儿，今日不过突发奇想地来了趟，没想处处碰壁。面对皇后这张脸，也实在没了应付的心思。何不走了倒是两相痛快。

“皇后倒是体恤朕，既然皇后这么说，那朕改日再来看你。”元麟顺了她的意。

“臣妾恭送陛下。”笑着望着元麟离开。

转身便冷下脸来，笑都笑僵了，今日真是应付累了。

几十年，足以消磨掉那少女情怀和卑微的期待。

她的孩子……

这冰冷的宫殿已经呆的足够久了，就像一个华丽的牢笼困了自己半辈子，也该想想以后了。

随后带着甜美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

“那皇后也挺惨的呀！”千月啃着包子惊乎出声。

“嘘，嘘，小点声，主子。”无言恨不得捂住千月的嘴，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怎么就告诉王妃了呢。

“这件事儿是皇室秘辛？”

“那当然了，要不是您想听，属下怎么会说？”说着白了千月一眼。说实话，跟着千月这胆子是越来越大。

当今皇后叫慕青禾，是前任宰相之女，出嫁前，也是千娇百宠于一身，纯真心性。当然，也是‘窈窕’淑女一个，倾慕者也不少。圣上初始登基，人心不稳，顾然为了拉拢宰相，便以皇后之礼为聘娶了她，就形式看，就是政治联姻，有没有感情她不知道，估计没有。

开始时也是相敬如宾。之后有一个妃子怀了元麟第一个孩子，皇帝自然是格外看重一些，所以就导致了这个妃子恃宠而骄，时常炫耀。皇后虽然心里不太舒坦，但也没怎么表现出来。

直到这名妃子到皇后宫里去炫耀甚至是挑衅，初即后位，还没那么多腌臜心思，不慎着了那个妃子的道，骂了几句。那妃子回去就说在皇后宫里受了惊吓，请太医看说还见了血。皇帝听那妃子一番哭诉，气冲冲的进了皇后宫中，当着宫人的面儿给了她一巴掌，男人的力气本就大，再加上皇后刚怀孕不自知，就被打倒在地，马上便身下见了血。

皇后的孩子不仅没保住，皇帝的来势汹汹和身下的血吓坏了她，当时精神也有些失常。之后便狂吃东西，吃坏了身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之后便失宠了，皇帝本着愧疚之心，从未起过废后的念头。

当然皇帝把皇后打到流产的事儿是被封锁了消息的。

“这一看就是那妃子挑事儿，皇帝就没啥动作？”

“当然有，那妃子便是大皇子的生母，为了给皇后和丞相一个交代，秘密处死了，对外说是病死的。”

“皇帝做事可真狠，就不怕他大儿子报复？”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千月一直对皇后为什么那么胖感到无比的好奇，还以为她是天生便是如此，皇帝与皇后是真爱等等想法，不想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儿。

其中的悲喜难过，只有经历过的人自己清楚。

“吃完咱们去找王爷！”

“……”去找王爷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跑这山疙瘩里，是为了看风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