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消息都已整理在册,主子请过目,您吩咐的几项事情的发展进度,目前一切顺利。
吩咐查的那几人,也有了进展,只是查到收买月娘打探沈家消息之人时,线索断在了风味楼管事的身上,暂时无论怎样都查不出任何端倪,不知是否要继续查探?”
容貌普通,身形中等,身穿灰衣的青年男子,躬身立在垂着烟青色纱幔的凉亭外,低垂着眉眼,态度恭敬得缓声禀报!
话音刚落,眼前的纱幔晃动,身着月白衣裙的人影走进,随即双手呈上的一本手掌大小,厚厚的精美册子被一双素白的手接了过去,随着裙摆轻扬人影转身离去。
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仿若响在耳边。“继续查,定要查出幕后之人。”
“是……不知除此之外,主子还有何吩咐?”
“无,去吧!”
“是”男子恭敬的应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银装素裹,皑皑白雪中伫立着薄纱轻扬的精美凉亭,此时又恢复了寂静。
亭中斜倚在躺椅上的浅紫色身影,缓缓坐起身接过了侍女奉上来的册子,一幕三行的翻阅着。
只是越看她眉心蹙的越紧,册子一看完便被她烦躁的随手丢了出去。
随即又将身体陷在了柔软舒适又蓬松顺滑的纯白色兽皮上。
纤纤玉手揉着眉心,凤眼微合,红唇紧抿,姝丽的容颜笼上了轻愁。
垂首站在一旁的侍女见壮,犹豫再三最终出言劝阻。
“主子何必为琐事烦忧,这些交给下边的人处理也没出什么岔子,主子若对何处不满意让他们改便是,万不可如此满心愁绪。
在这般下去,您恐怕又要去极寒之地数月不能回了。”
主子这些天的心烦气躁,她都看在眼中,虽然知道症结在哪,她也不敢轻易出言劝解。
只因一向冰冷淡漠的主子唯有对家人时才会有些许的温和柔软。
也只有在家时,主子才会格外的放松舒畅,宁神安心。
可此刻这一方能让主子分外心安之处也有了变数。
对待被主子放在心坎上的家人,她轻不得,也重不得,不敢有什么不当的言语,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可主子对她有再造之恩,她实在看不得主子这般愁烦。
“若下边的人办事不合您心意,再换便是。
想要给您效力的可是多不胜数,您何苦这般。
再者,若您有个什么不测?几位公子和姑娘该如何?!
派人保护的再怎么周全,也不及您亲自看顾啊!”
白芷的一番劝解,让多日来愁烦忧郁的人轻叹了一声。
“知道了,你退下吧。”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可情绪却无法自控。
白芷紧抿着唇,心里焦急,闻言只能的忧心忡忡的退下。
该说的都说了,看主子这般不该说的也不敢出口,主子若不愿听劝,一意孤行,该如何……
白芷缓步离去后,静谧无声的亭中只有沈离一人时,她双眸紧闭,再次陷入了沉思。
她这几天来都在自我调节,反省……反思。
对家中几个孩子未来的安排也做了些调整。
对这方世界,和这里的人,除了沈家的几个孩子以外。
其余人沈离都是不在意的,也没那个闲心在意。
更没有时间理会他们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只要没妨碍到沈家兄妹沈离实在不愿意多做干涉。
下面的人也不会将这些琐事报上来惹她心烦。
每次回家也待不了多久,家里的兄妹一直也没说过什么。
所以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沈离根本就不知道,更不知这事会让沈莲受到那么多困扰。
沈离这几天事无巨细的看了看那些让沈莲在意的事,只觉被这些琐事扰得头痛又心烦。
心思颇测的人还好处理,怎么来的,怎么回击回去便好。
可闲言碎语该怎么制止?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还能都堵上不成?
心思不正传流言的人可以处理了,也可让人在附近待不下去。
可惯爱碎嘴八卦,实际上也没多少坏心的这类人颇多,只要不在意,其实根本不必理会。
嘴长在他人身上,谁又不能规定别人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难道还能一个个较真?或是把人都撵了?
若换一批人来可能还不如现在的这些人。
可现在沈莲在意,沈家有什么事,一开始,一旦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落在了心思纤细敏感的沈莲耳中,她总是多愁善感或独自垂泪。
后来更是严苛的要求自己和妹妹的言行举止,争取有个好名声。
想让他人不再非议沈家,更想让家中兄弟不被闲言碎语所扰。
可家中偏偏出了个性子在她看来比男孩还要顽劣的妹妹,且屡教不改,让沈家在外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再加上有心人挑拨,沈莲心态越来越偏激,对沈曦的情感也越来越复杂。
近段时间以来,更是看她哪哪都不顺眼,从头到脚就没处合心意的地方,一心想把她变成和自己一般模样。
先不说沈曦愿不愿意,沈离第一个便不同意。
沈莲骨子里沉淀了十来年根深蒂固的思想她无法改变。
可却不想沈曦也变成这样,为此,三年多的布局,皆是为了沈家几兄妹未来几十年生活在顺心顺遂的大环境中,不用受诸多约束。
包括在封建社会下,活在诸多束缚中的女子。
有时沈离也会想,做了这么多,这些到底是她想要的还是沈家兄妹?
男女婚嫁自由,地位待遇平等,真的不是她一厢情愿吗?
可当看见沈曦那喜悦到灼灼发光的眼眸,欢欣雀跃的笑颜时,她更加坚定了要做的。
就算沈莲现在不理解也没关系,以后,她会喜欢上女子不必卑微的环境,适应自由独立不受束缚的思想。
*
涟漪阁,以泪洗面了一天的沈莲,也没等来今日回了家的二哥。
她知道今天不光二哥会回来,五弟六弟也回来了。
自己哭着从东苑跑回来不少下人都看见了二哥不可能不知。
“定是七宝说了什么,二哥才会如此吧?”
也是,在这个家里,因大姐最喜欢的是七宝,二哥他们自然更相信她的话。
只有一个最明白她心意,最能体谅她良苦用心的月娘,还不知道什么缘故被逼走了。
她现在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理解,也没人关爱!
一连好些天,沈莲都把自己关在屋里愁眉不展,除了贴身侍女会送一日三餐,她谁也没见,连二哥来过一回也没见。
直到这天侍女绿萝来禀报,周婶子来了她才强打起精神来接待。
身形微胖,身着湖绿色细棉布衣裙,暗红色夹袄的中年妇人一进门,沈莲便笑着迎了过去。
“周婶子,您今日怎么得闲过来了?这大冷的天,出门怎么也不穿件披风。”
“莲儿啊!婶子今天来可是有大好的消息要和你说,这一着急哪还顾得冷不冷了呀?”
沈莲搀扶着她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抬手倒了杯热茶送上,这才轻言细语的说道。
“不管有什么事儿,您也先喝口热茶再慢慢说。”
“还是莲儿你最贴心了,可惜婶子怎就没你这么个闺女,若是能有做梦恐怕都能笑醒喽。”
“哪有您夸的那么好,再说了三柱哥也不差的,以后您就等着享福了。”
“哈哈~莲儿说的是,我今个儿来呀!就是想和你说说县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儿。
知道你平日里最是守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十里八村都不找不如你这般样样儿都好的姑娘,不愧是沈举人的女儿,沈秀才的妹妹。
婶子就想问问,你对女婚男嫁的事儿怎么看呀?”
沈莲闻言面上温婉的笑容凝固了,心中惊疑不定又惊讶万分。
“周婶子,这话从何说起啊?自古男婚女嫁是天理。
怎能、怎能、女婚男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