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离与穿戴整齐的顾浔在外间的圆桌边相对而坐，问这话时她没有看对方，而是垂眼盯着面前氤氲着热气的茶盏。

虽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但怎么发生的还是得问清楚。

这关系着，她今后要以怎样的态度对待顾浔。

“姑娘，可是后悔了？”顾浔这话是第二回问了，他语气有些黯然，面上的神色复杂难言，眼中有情绪翻涌，紧抿着唇，仿佛整个人都在紧绷着。

“我根本就不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何来后悔之说？”

沈离轻缓的语气中有些无奈，也不知她在不清醒的那段时间里，到底承诺了对方什么？

才让对方一而再的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关键是这话儿问的？感觉她怎么那么像用完就想甩人的渣女！

顾浔闻言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些，略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昨晚我在梅林赏雪，忽闻有歌声响起，细听只觉深受感触。

一时听得太过入神，便在梅林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没想到走着走着竟恰巧遇见了似乎在借酒消愁的姑娘。

那时见姑娘孤身一人，我不放心就走了过去。

后来…………。”

顾浔越说话音越低，叙述到两人亲密的画面时已经低不可闻。

但好歹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过程细节都说清楚了。

沈离沉默着听完了全程后，面无表情的端起桌上茶盏喝了几口。

察觉口中微苦时，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她竟把素日里不爱喝的茶水都给喝下去了！

心中不由暗自叹气，放下茶盏将其推到了一边，才斟酌着言辞说道。

“你是说，你见我在梅林中听着伤怀的乐曲借酒消愁。

便以为我是在为外界纷纷扰扰的流言愁烦？

愁？嫁不出去或娶不到夫君，愁？家中兄妹会因此受流言困扰，所以才提出自愿嫁我为夫。

你说这话时我不信，你当时为证明所说皆出于真心真意。

就甘愿先作成夫妻之实以证决心！然后我就同意了，是这样吗？”

沈离按捺住心中的不可置信，语气平静的问。

嗯？这话对方说的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话中也不是没有漏洞，比如她喝醉了，醉话对方怎可当真？

又比如他那些话，为何不在她清醒的时候说？

专门趁她喝醉时来问，极有可能是对方心怀不轨，心思不纯。

可这些在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时，根本就无法问出口。

她什么也不记得，可不就只能任由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她除了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也别无他法了。

“是，顾浔以上所说无半句虚言，若有不尽不实，甘愿遭、”

顾浔许是察觉出了沈离的不相信，回答的分外坚定，末了还一副愿意发毒誓的模样。

沈离连忙抬手制止。“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想确定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些想不通，顾浔为何会愿意这般做？

“那、你、你说愿娶我这话、还、还作数吗？”顾浔这句话说的有些艰难，像是用尽了勇气。

话落略有些苍白的面色不自觉的染上了红霞，一直红到了耳尖。

为他苍白俊美的脸上染上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算，只是，有些话却不得不先说清楚。

昨晚我确实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木已成舟，我不会不认，只是希望你知道。

我，沈离，从前对你并无男女之情，现在也是如此。

未来如何我不敢断言，所以也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做决断也不迟，现在，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若是认定了非要一意孤行，她一旦接纳了对方，永远都容不得背叛。

“我知道姑娘对我无意，可我不后悔。

昨晚我说那话时，不知姑娘已经醉的全然不知。

毕竟，姑娘当时说话条理清晰眼神清明，以为姑娘只是微醺。

再者，我会这么做，皆因心悦姑娘之故。

现在也不敢奢望什么，只盼将来能在姑娘身边有一席之地即可。”

顾浔垂着眼眸，嗓音低沉的诉说着平常从不敢出口的心里话。

放在桌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话落，他竭力让自己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答案，给人的感觉像是囚犯在等着被处决一般。

“我明白了。”见对方态度这么坚定，沈离没再多说什么，也能明显感觉到这话一出，对方的呼吸都乱了几息。

俩人交谈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沈离主动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我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说话间她站起了身，见对方摇了摇头，她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脚步顿了顿，说了句。

“我走后会将身边的白芷留下，你需要什么说一声即可。”

可真是巧了，这时候事儿竟然还赶一块儿了！她现在是非走不可，俩人之间的事只能等她回来再细说了。

“姑娘安排的甚是妥当，我没什么要说的。”顾浔轻声说道，面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还有一事，我们之间的事此时太过匆忙，我也没时间与家中的弟妹细说，等我回来再告诉他们。

另外，你以后不必那么客气地称我姑娘，唤我沈离就好，我也直接唤你的名字，顾浔。”

“好”顾浔因她这些话，唇边终于露出了笑模样，嗓音略有些低沉的应了一声。

话落见沈离转身出门时，嘴边的话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沈离，一路顺遂，早日平安归来。”

她外出要做什么，虽然没有和他细说，但顾浔在卧房里已听见了白芍的禀报，自然知道沈离外出要去做哪里。

虽然有些担心，可却没理由阻止她去。

“嗯”沈离闻言脚步顿住了，略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复又抬步朝外走去。

虽然方才谈话时，两人都极力表现的镇定自若。

乍一看，和老夫老妻闲谈似的，可心里的尴尬与拘束却是挥之不去的。

沈离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觉别扭极了。

没看见她跨步朝外走时，身后起身目送着她远去的顾浔，眸中闪烁着复杂难言的情愫，唇边不自觉翘起的弧度极为愉悦。

沈离一出院门，便坐上了侍女早已备好的轮椅。

她双腿不能承重太久，也只能在室内短时间行走，外出还是得坐轮椅或马车轿辇。

“大姐，马上就快过年了呀？你要去哪儿啊？”轮椅刚过二门，便遇见了等在那里的几兄妹。

沈曦快步迎了上前，分外疑惑不解的询问。

在与顾浔谈话时，沈离就让侍女给几兄妹传了话，她一个时辰后要外出，要去哪里却没细说。

“去北地，短则三两日，长则三五月。”沈离目光平静的看向几兄妹，轻声回道。

“可是因四郎之故？”沈文瑞在她话刚落时便皱着眉询问。

沈离没有再言语，只轻轻颔首，随即揉了揉沈曦柔软的黑发，才抬眼看向了沈文瑞。

“大姐尽管放心，家里我会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