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这边刚刚想好名字,便有声音盘桓而下,道比试结束。
桃花有重锤的帮助方才如此及时,旁人用的是一指便能戳出洞来的普通锤子,器胚打得不好是其次,没有炼好倒是真正麻烦。
三件法器,若有一件上品便能评个白腰带,两件上品可算个黄腰带,三件皆为上品,则可晋为红腰带,认做核心弟子,且奖励重宝一份。
麻烦的是“掉腰带”,若是有一件法器没有完成便掉一级腰带,黄腰带可掉为白腰带,这白腰带再掉只能沦为外门弟子,不得进重器宗修行,只得待重新考核之时再行评定。
不仅如此,若三件法器无一为上品,也沦为外门弟子,连白腰带都算不得。
故而,重器宗每每考核者甚众,留存者却凤毛麟角、寥寥无几。整个宗门也因此人丁稀薄,就算是区区一个白腰带,也能在外面耀武扬威,吃香喝辣。
“这是你做的?”一个五六百斤的胖子堵在桃花法器台前,一通乱摸不说,还说的一嘴胡话。
“正是。”桃花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却十分谦虚和善。摆在咱跟前的不是咱做的还能是谁做的,真是白长了那么大一胖头。
“嗯。”胖子点点头离开了,圆润的身体恰好能挤出小格子,看起来像是一团挤好的肉馅终于漏出了包子皮。
不久,隔壁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桃花露出脑袋一瞧,那兄弟正捂着脸哭得急切,豆子大的泪珠子啪啪地往地上掉,一胖子正冷眼瞧着。
也就是桃花深深懂得这位道友的尿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胖子怎么着他了。
“道友莫怕,大不了重头来过!”桃花柔声鼓励道。
谁知这男子见了桃花,竟一下子止住哭泣,一根纤细纤细的葱白小指激动地指向桃花,“她!她呐!她炼了几件!”
桃花索性扒住了墙头,将小半截身体挂在上面,饶有兴致地问向胖子,“那咱呐?”
桃花俩人炼器炼的最是热闹,一圈人没了事儿干只盯着这处瞧,看这倒霉蛋又是怎么被一个张牙舞爪的女人变着法儿打回去的。
胖子自然也见了的。
只见这胖子先是眼睛动了动,紧接着脖子也动了动,终于又和桃花打了个照面。看到桃花笑得那般欠揍,胖子也扯开嘴笑了笑,十几层下巴齐带着晃了几晃。
“她啊,三件。”
胖子说完看了看男子,恶趣味的补充道,“三件上品。”
男子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望向桃花。“这不公平!不公平!”
“没想到道友这么不开心,咱真是伤心啊。”桃花摆摆手,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咱还以为咱们是朋友呐。”
“……”胖子挺着肚子眉开眼笑的,看起来亲切的跟个弥勒佛似的。
“罢了……”男人颓着头看着自己熬了一天的心血,心里头堵堵的,十分窝囊。
“道友若是有难事,便来黄派找咱。”桃花笑嘻嘻看着男子,令男子的难过少了许多。
“谢谢。”男人有些哽咽,泪眼婆娑地看着桃花,一双眼睛像是染了黑墨,亮晶晶的十分瞩目。桃花不由得想起偷灯油的小老鼠,呵呵乐了起来。“咱俩谁跟谁,千万别客气。”
看着桃花的眯眯笑眼,男子又惧又喜,心中十分矛盾。待回过味儿来,墙头的半截身体,格子里的百斤胖子通通没了影子,一道不耐的声音正催促着他,“傻站着干嘛,比试结束了还不走!要清场了!”
重器宗器殿。
桃花站在殿中,旁边还站着两人,一人风度翩翩,白皮嫩肉,穿着黄衫像极了春日郊游的闲情书生。正所谓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说的便是此种人。
另一人则面色微红,五官扁平无奇,只一双眼睛宛若牛犊,黑亮透彻。更加标新立异的是,这人头顶数百根漆黑小辫,根根向旁边翘起,十分地不服帖。这种人是最不能穿黄的,若是穿了便是这种情况,套着鸡蛋黄的熟牛肉。
三人各有特色,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身前各摆了三只法器,一刀、一剑、一幡。
宗主看着下首三人,点点头,“黄长老真是捡到个宝贝徒弟,只一个还进了前三甲,哈哈哈……”
黄离远不耐地点点头,“快点吧,废什么话!”
宗主也不生气,摸摸下巴的青髯不紧不慢道,“那长老们便一同去看看啊。”
四位长老走下去挨个儿瞧了瞧,几个人都是老手,摸上一把便知道孰优孰劣,心中有了个大概。
“黄长老,你徒弟是个厉害的,可这法器做的实在是难看,若我说,我还是待见老兔家的娃娃。”
“说什么老兔儿!没正经的!”一位长老急言令色道,“玄派可是个正儿八经的门派,由不得你胡闹!”
“派旗都画成兔子了,还怕人说吗。”另一位长老插科打诨,掺和其中,唯恐说得不急。
“……”
三位长老边瞧边吵,只黄离远一个长老孤零零自个儿看着,像个局外人。
“刀剑丑惯了,怎么这幡也这么奇怪?”黄离远脸色有些不好,阴森森盯着桃花。
“这幡怎么了,写个黄字不是正好表明是咱黄派的法器吗?”桃花一脸惊奇,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说丑。
“你看它像个什么?!”黄离远有些咬牙启齿。
“嘿嘿,咱照着鹅掌做的,还特意坠了一圈黄边儿,正好像是流油的鹅掌。”桃花还没夸够,便被一道惊呼打断。
“这是谁做的肚兜儿啊!还真是稀罕呐!”大嗓门将众人眼光聚集到桃花的鬼幡上,“这还带着花边呐,嘿嘿,你这徒弟还真是有意思啊!”
桃花又看向这幡,睁大了眼睛,“诶!还真像!”
黄离远脸色乌黑,瞪着发话的长老,“法器好坏各凭本事,形状怕什么!”
“就是!”桃花不甘示弱,仔细着话头,肚兜又如何,横竖要比试实力的。
桃花看向鬼幡,越看越像一红底黄边儿的姑娘肚兜儿,啧!竟然还有些好看,真是难办啊。
“诸位瞧得怎么样?你们看谁能当得此次魁首啊?”宗主笑眯眯问道。
“我觉得老兔家的娃娃不错。”
“多谢!我也觉得自家的徒弟当得魁首。”
“我觉得这小辫子娃娃不错,有点儿我的风度。”
……
只剩下了黄离远,众人看向黄离远,却不见黄离远说话。
“你倒是说说啊!”一位长老催促道。
“一派狗屁!”黄离远忍得辛苦,终于骂了出来,“不识货的老东西!我徒弟做的是最好的!”
桃花有些感动,这个师父真好……如果没有种生死种子的话。
“稍安勿躁!”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宗主赶紧阻拦下来,“既然有争议,便试上一试,高下立见啊。”
黄离远就等着这句话呐,“大器,待会儿别谦让着了,仔细地打。”
桃花从善如流,“明白了,师父!”
“谁先来啊!”黄离远倨傲得很,仿佛自个儿才是那个要打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