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船头跨过两道厅门便是酒肆一般的地界,已有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吃茶舔酒,嘴上磕着一样奇怪的红色果子。
光线不烈,全凭着几点稍大的油灯照个亮,故而人物也是光怪陆离的,看不十分清楚。
桃花拿着背篓一出现便被一桌人呼去,得了两块灵石,要桃花唱上一曲。
“前次走商还有个拉弦伴唱的姑娘,这次就一个老婆子了,难得我们心情爽利,便唱上一曲吧。”
“咳咳!实不相瞒老婆子嗓子不大好,若要唱曲子,怕是要”
“那你便唱个混的腔腔,老婆子惯爱唱的混口罢了。”
昏黄的灯盏闪了几闪,对面人的面目在黑暗中跳了几跳,只一双阴鹜的眼睛抓着桃花不放。
“俺年岁大,和平常的老婆子倒是不一样的,混口怕是也接不上来。”桃花将灵石放回桌面,不作声地打算离开。心中还想着,年轻丫头有人搭讪唱曲便罢了,如今一个古怪婆子竟也有人招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怎么?”对面之人不依不饶,“朱雀大洲无一人不知混口,你竟不知么?”
桃花皱起眉,仔细看着对面的,竟瞧出点眼熟来。“老婆子年轻时候便唱十摸,到了婚配时又抢的状元郎,到了了竟被小娃娃嘲弄不会混口腔,真当是命运作弄啊”桃花暗道不妙,别被人瞧了出来,好容易糊弄了十几天,别在紧要关头折了腰。
没行几步路,便被人抢了头顶的暗绿麻布,一头乌泱泱的青丝立时显现出来,“快要入土了还养得一头好头发作甚。”身后人速度快得令桃花难以招架,论修为定然不敌。
桃花脚上抹油,窜得极快,不时便出了两道厅门。
“腿脚这不是还很好使么。”有一道人影站在桃花前方,赫然是方才的人。
“若不是端公子,咱又怎会和七皇子有这等祸端,还望端公子饶上一命。”桃花作上一辑,态度十分诚恳。端家的人不是和七皇子不和么,上次还打了起来,怎么还会替七皇子做事。
这人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脸上的轮廓毕现,硬挺的鼻梁在薄唇下打上一层阴影,清明的眼眶显得更加深邃,衬得人有些妖冶。
“七皇子是个蠢货,不过你可是值一颗金轮丸。”
桃花有些憋闷,“七皇子是蠢货,信不信得过还是一说。再者,咱看通缉令上可未有金轮丸这一说。”
“新加的。”
“原来如此。”
“”
空气沉寂几分,桃花心头闪过了千万种想法,这端家的后代虽有点恃才傲物,但还是有真本事的,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得到金轮丸,当真难办!
“下一次船靠岸随我去中岛,安分一些,我便不为难你。”可能是看桃花教训了七皇子,端千礼言谈间并未十分粗暴,深邃的眼睛盯着桃花眉间眼心,似是严肃,但又仿若一道漩涡,令女子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追随于他。
“嗯。”桃花顺从地点点头,痴儿一般看着端千礼俊俏的面孔。
端千礼那一丝嘲讽的笑意还未完全消失,便僵粘在脸上。
“啪嗒”一声响起,臭气顿起,视线不明,端家儿郎在须臾之间就遭上了一顿雷击,毫无防备地脱了力。
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端千礼摊坐在地,动弹不得,脸色黑如锅底,哪里有方才的意气。底舱船头处的修士们一股脑涌了出来,向外面跑去,七零脚地将端千礼洁净的衣服踩得脏兮兮臭哄哄。
臭气渐渐蔓延至船底各个角落,众人纷纷跑到了船面上透气。
船仆们忙着向船工主事报告情况,怕是有人故意纵毒!
桃花顺着船体曲曲折折的小道,撞进了货舱,沿着货物间的缝隙走到了窗口,虽然不知此处行到哪里,可是波涛汹涌的海水却昭示着船体已经远离了陆地,此地多海兽,凶猛异常,游着回去也是凶险万分,何况还不知去往何地桃花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看着时不时跳起的巨型海兽有些挣扎。
“谁在那里!”有船仆打扮的人晃着一只骨刀,冲着窗口急冲冲走过来。
“噗通”一个兽头应声而落,船仆打了个激灵,惊吓过后便看清原来是个妖兽骨架子。
又走到其他的地方随意巡视了一番,船仆便走了出去,“啪嗒”一声似是落了锁。
窗口不远处有张仙过海图,孤零零搁置在箱子上方,看起来只是个寻常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