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家的船仆素质向来是朱雀大洲的典范,不论能力品性,体格样貌,只论忠心程度。
图家船仆是世世代代为图家工作的,图家为他们提供庇身之所,供养老幼的钱财,修行的丹药和法器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小便接受船仆教育,明白自己的生命宛若蝼蚁虫草,只有侍奉船工主事才是他们毕生的职责。
每个船仆都晓得所有船工的相貌,但在这艘船上,还没有哪个船工有那般自由畅快的眼睛。
那么美的眼睛,若是女子的眼睛可惜,只看到了眼睛,但眼睛已经足够了,此人不是船工。
好看的眼睛想要知道主事大人的住处,按照规矩,他应该上报船工。
可是此刻是紧急时刻,众人都在砍杀海兽,何况
眯眯眼的少年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小心地咬了下去,一些汁水不小心溅到船仆深灰色的衣服上,像是甲虫的黑色外壳沾到了草叶上的露水。
“唔!”真甜!
原来晶露葡萄是这般滋味。
他打小便不想做船仆,只想做渔夫。家里面受了图家恩惠,很大的恩惠,他曾涕泗横流地跪在船工面前磕头,只求救母亲一命。
母亲是船工失手打伤的。
“你!给我包扎!”
一位船工步履阑珊地走近,捂着大腿处被烧得焦黑的患处。
“小的小的遵命。”
船仆早已收起葡萄,耐心地藏到了怀中乾坤袋里。他佝偻着腰身,跑向倨坐在地的船工。
“你怎么不去外面送死。”船工看着少年细细褪下自己的裤子,为伤口小心擦洗着,那细白无骨的手指好端端的,竟然觉得有些心痒。又不知怎么,心中觉得眼前这个小子万分可恶起来,他们在外冲着受死,该死的船仆却躲在船里逍遥。
船仆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盯着船工深蓝的衣襟,一副心虚不已的模样。
“抬头。”
船工语气强横,毋庸置疑。
他是不敢违抗船工的话的。
船仆细狭的双眼中藏了一双小小的眼仁,船舱里有些发暗,眼仁竟然意外的聚光。细长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秀气的嘴巴,脸蛋平平,肌肤却细腻得像个女人。
船工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船仆衣领,撕开了船仆灰扑扑暗沉沉的衣襟,“老子看看你究竟是个男的女的!”
船仆从未有过如此经验,细咪咪的双眼第一次瞪到寻常眼睛的大他是男人!他可是男人!
比屈尊下跪更大的屈辱就在眼前,船仆的教养时时提醒他不能违抗船工,不能违抗船工!
“船工大人!”船仆极力挣扎着,想要不在伤害船工的情况下挣脱出来,提醒船工,他是个男人!
“船工大人,李集大人!”船仆叫起了船工名字,以图唤起船工仅存的良知。
灰暗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几乎不剩,船仆第一次觉得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裸的,竟是如此的恶心!
“嘭!”
船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所有违抗船工的理由,将船工甩到了一旁。
“你敢!”船工重新爬起,重新将船仆扑倒下来
船仆已然心如死灰他的理由已经完全用光了。
“矮油!打扰了,打扰了。”
是十分好听的声音,是那个人的声音,她去主事大人的房间回来了。
船仆的眼睫微微颤动,终于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和那个人的眼睛撞作一起,撞得十分用力,撞了个满怀
“救命,”他的嘴型这样比到。
“还不快滚!”船工狠厉地看着桃花,撞破好事,如何能不愤怒。
“你身下的,是咱朋友。”桃花静静看着船工,一动不动。
“想死?!”船工一道弯钩出手,直插桃花双眼。
船仆惊得失去了语言,不要!不要弄瞎眼睛!
谁会知道这个小个子朋友会厉害到仅用一只小剑便将攻击尽数挡下,还刺穿了船工的胸膛,血水不断滴落在后背,像是流不尽的泉水一般,他已经没了力气。
桃花一把踹开船工壮硕的身体,给少年盖上一张极大的布,确实是非常大的布,这形状倒像是个床帐子。
很温暖,船仆如实想到,是银色的布,真美,船仆是不配享用这样的颜色的,不过,现在他想破一次例。
“葡萄好吃吧?”桃花蹲下身问道。
船仆看着桃花快活的眼睛,第一次觉得卑微。
“你这模样的都有男人喜欢,还真是额”桃花盯着船仆脸蛋,又顺道摸了一把,“脸皮真滑,快赶上咱了。”
正待桃花想瞧瞧肩膀是否也是如此顺滑之时,一个皮果蹦到了脚底。
“不要忘了你的男人是谁。”
一个身穿深蓝色船工衣服的少年鬼一般出现在同样的地方,语气冷峻。
“咱的男人,多了去了,算上你一个也不算得什么。”桃花笑嘻嘻应着,从小到大她见过多少男人,王伯李叔大舅舅,串子玄修楚天翊若是见一面便称作是她的男人的话。
这白痴小子如此,她也如此,想来没什么差错。
桃花笑容更大了,“本公主自己出来了,本事通天!你个小屁孩万不要拉咱后腿!”
船仆紧了紧身上的巨型布,心中有些发紧。
“你以为是谁招的海兽?是你男人。”蓝衣少年走近桃花,手上放着一件十分小巧的舟。
“催动灵气便可用我知道是你杀了那些长颈海兽,你实力不弱。走时避开船工多的地方,要趁乱。”
桃花不假思索收了下来,“姑奶奶受了你的人情。”
少年粲然一笑,白花花的牙齿快赶上桃花的小牙了。“给自己的女人送东西,如何叫作人情。”
“”桃花觉得少年的画本是看多了,可是这样心善的小孩儿“等你大了,能打过咱再说。”
桃花补上一句,拱手作礼,“多谢!”
桃花朝着下方船舱走去,又回头看了看船仆,“哎呀!葡萄好吃吧。”
话毕也没等到答案便跳下了楼梯,似乎是压根儿没想着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