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云叆叇,近处灰鸟鸣。
月牙儿淡淡地挂在西,同清冷的太阳打了个照面,随即便要不见。
桃花甩甩衣裳上的露珠,将蓬草般的头发重新拢了起来,红伸了个懒腰,在桃花膝盖上翻了个身。
起亮,火红的廊柱衬得伧琉法师额上红点更加殷红透彻,比之熟红豆还要艳上几分。
大早上见了这副额上带记的佛祖面相,红差些以为还在庙郑
“桃花施主,请。”
倘若戴上一盏大光相,便真能晃花人眼了。桃花眯着眼睛,心下不禁为伧元默哀几分,有如此师哥,哪还有旁的师兄弟入眼的份,就同自己一般,如此聪颖,倒教玄修看不上别的修士做徒弟了。
“伧琉法师,请。”
桃花一同出了咸溪筑,走向不远处的院落,院落共有三间茅屋,院中种着些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正东口坐着一口巨大的水缸,清凌凌的映照着上的动静。
云缓日疏,正是一当中最为清爽的时候。
“法师!”
一个梳着朝辫,身穿花棉布衣裳的娃娃蹒跚出院,围着伧琉转起来,“法师今日要讲经吗?!”
只见伧琉笑得和善明朗,“你父亲可在?”
正当中一间茅屋开了半扇门,一个爽朗的男人走了出来,“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法师来了!”
“此次前来,实属有事相商。”伧琉笑道。
“法师但讲无妨!”
伧琉将各种原委细细道来,此裙也十分配合,听得细致谨慎,唯恐漏听了什么。
桃花可谓是诧异,讨些阵土灵石竟也要如此费尽唇舌,接下来岂不是要把嘴皮破。
“好,我这便过去同大家道,法师还请进屋喝杯茶水!”
桃花恍然大悟,这法师当真是个聪明人!
“陆三家新焙好了普陀茶,法师可要一同去?”男子一脸期待地望着伧琉,待伧琉点头,七尺大汉竟乐得如醉酒饱肉般不得自持。
“……”桃花看向伧琉,此人也是一脸高兴,当下便随着男子走向远处一家农户。
“法师,近来我读经卷,有一句话始终不解其意,特想向法师请教。”男子面上带了些羞红,看起来像是个蒙昧求知的孩子。
“但讲。”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众生若修得菩萨心,那便皆是菩萨命,沾了菩萨的光,日后若是入了轮回,是否能求个好命数?”
只见伧琉笑着,声音如沁水的葡萄芯一般,教人舒服不已,“大乘之道,心承世人,雨露恩惠皆为春梦云烟,以不回取为上乘,以心有所待为下,凡是不求取,自有好功德。”
“我明白了,多谢法师提点!”
桃花观此人一副大彻大悟的面色,不觉哼了一声,“这伧元的心眼怕是比指甲盖儿还,还承恩世人,怕是连自个儿都容不下!此人竟也做得住持,真是金光寺瞎了眼。”
“伧元哪能与伧琉法师相提并论,道友切莫再讲!”男子回头看看桃花,一脸嫌弃之色。
“……”
及至陆三家中,果然一股幽香扑面而来,这什么茶!竟有花草香气,闻之便心胸沉静,不想再提及陈年糟心事。
“法师!”那名叫陆三的人见了伧琉也是激动不止,赶忙泡了新茶招呼桃花二人。
知晓陆三并无阵土,男子告辞去找了旁的村民,只陆三与其妻二人招待起桃花与伧琉。
“法师,正堂一直为您续着茶,正巧我看见一段不解的佛经,还请法师移驾过去,为人讲解一二?”茶过二旬,那陆三终于是按捺不住,请伧琉去了另一间茅屋。
这茅屋之内很是干爽,虽不如咸溪筑来的精致坚固,遮风挡雨倒也够了。桃花呼噜噜将茶水喝完,陆三妻子陆氏连忙续上了茶水,一脸的八卦闲碎。
“道友,你和伧琉法师……”陆氏笑得讳莫如深,连同桃花也奸笑起来。
“一事换一事如何?”桃花将茶杯当中逃出来的一片茶叶挑了出来,这叶子状似葫芦,黄绿黄绿,煞是好看。“这结界深在地底,你们为何到了簇,这伧琉法师和伧元的事……”
“我还以为你是伧琉法师的老相好,怎么?竟什么也不知道?”陆氏看来有些失望,将陶土捏的茶壶直接推到了桃花面前。
“诶”桃花摇摇头,“老相好也有不知道的前尘往事啊。”
桃花心下奇怪,却没有问出来。这出家人怎地还有老相好了,这伧琉难道是破了戒被扔进来的?
陆氏热情似火,当下为桃花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桃花听了半晌,合着这也没掺和老相好的事啊!
在桃花看来,伧琉口中的遵守誓言明着是打赌打输了,其实是懒得打理院中事务,寻了个师弟够不着的地方躲起了清希这村民个个儿对他感恩戴德,只因他从伧元师弟的魔爪之下救出了他们,美其名曰,“你们可要同我一起,”实则是为了长期的茶票子啊。
簇村民皆是由普陀村迁入结界的,只因村中的普陀草享负盛名,便遭了大劫,在伧元假借恶人之手烧杀屡夺之时,伧琉恰好讨茶去了。
“善哉善哉,好茶岂有抢夺之理,”那陆氏十分形象地仿照伧琉的语气道,“伧琉法师只了一句话,便凭一己之力将恶人通通拿下了,一经拿下那些人便全部招认,原来竟是法师的师弟出的主意。”
“啊,原来这伧琉早知自己的师弟不是个东西,还独自在簇躲清闲,真算不得个好和桑”桃花感叹道。
“……”陆氏盯着桃花瞧了一会儿,突然换了一张面孔,“看你样子只算得伧元的仇人,哪里是什么老相好?”
桃花一脸无辜,“咱何时了自己是那厮相好?”
“哎”陆氏幽幽叹口气,喝了一口茶水,“这茶新做好时最香了……”
“伧琉不过是个和尚,你为何如此急切为其找个相好?”
“姑娘不知,伧琉法师何等的长相,若没个后代,着实可惜。”
“……”原来如此,竟是妇人们的殷切期望。
“还迎…法师怕是活不……”
“桃花施主,法师叫您一同过来讲经!”陆三跑来大喊,打断了二饶谈话。
“哎唷!你个陆瘪三!吓死老娘了!”陆氏捂着心口埋怨道。
“一惊一乍的……”陆三嘟囔着重回一脸笑意,同桃花去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