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仰光捉住她的手,问:“你能站起来吗?”
年芨努力试了试,两腿还是软得没法走动,再加昨晚她被他折腾了半夜根本没休息好,此时身体跟灌了铅似的沉重:“不行,我真的站不起来。”
他沉着眸子看了她的脸一会儿,又问:“疼吗?”
“不疼。”这回年芨回答得很快,轻笑着摇头。
那笑容落在纪仰光眼里却是有些刺眼和苦涩的。
他眼角酸涩,手掌放在年芨腰,撑着她的身子让她勉强站了起来。
年芨的两腿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站稳,依旧觉得小腿的位置一片发麻。
手腕也酸疼无比。
纪仰光看了她两秒,忽然微一俯身,将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
年芨赶紧伸着手揽住他的脖子。
腰疼,手疼,腿疼,浑身都疼。
她精神状态也不好,晕晕乎乎的,纪仰光抱着年芨刚走出巷子还没车的时候她就已经沉沉的又睡过去了。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将她小心放在副驾驶座,然后开车,直奔医院。
路秦巡给他打来电话,说是录音证据已经交给了警方,可以明确证明他构成了绑架罪,目前正在实施抓捕中。
纪仰光一整颗心都放在年芨身,没什么心情多听,只是淡淡的答:“嗯,知道了。”
秦巡想了想,还是问:“纪总,年小姐她现在还好吗?”
提到年芨,纪仰光的语气这才温和了一些:“还好,就是身体有点虚,我要带她去医院。”
他刚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对秦巡补充了一句:“你记得联系一下医生,我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秦巡答应着:“好的。对了纪总,警局已经立案并投入追踪调查中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纪仰光颇为不耐烦的语气打断:“这些不重要,你记得联系医生就行。”
他说完掐断电话,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偏头望了一眼副驾驶座睡得正熟的年芨。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整只小小的,躺在那儿似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的,就连呼吸声也清浅无比。
纪仰光的视线这时透过玻璃车窗清晰的看到了不远处红绿灯正在闪烁着的巨大数字,还有十二秒。
他的眸子敛下来,忽然侧过身子,在年芨脸轻轻落下一吻。
然后再坐回驾驶座,此时红色的灯正好跳转为绿色,他继续发动了汽车。
…………
年芨是在雪白一片的医院病房里醒过来的。
她觉得嘴巴里很干,眼睛也疼,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食,她甚至感觉胃里也有些翻江倒海的难受。
清晰明亮的白炽灯就照在眼前,年芨眼前一白,恍然间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不是年芨,而是一声声,幽远空灵的“小词”“小词。”
她醒过来的一瞬,眼睛被刺眼的光线晃得一疼,下意识“嘶”了一声。
有人捏着她的手指不停的摸索着,年芨觉得手心里好热,可她却动弹不了。
这是怎么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罩着一个呼吸机,随着她轻微的呼吸,面罩不停泛起雾气随后又消散。
年芨动了唇,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她没办法发出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明显慌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这时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年芨抬眼望去,对纪仰光红得充血的一双眼睛。
他怎么了?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嘴唇翕动,脸的神色深沉凝重,眼眶边缘通红无比。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很久,最终也还是只吐出了两个字:“年芨。”
她点头答应着,随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意思是:我怎么了?
纪仰光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刻意的避开了年芨灼灼的目光,加注在她肩膀的力道忽然变小:“你没事,就是洗了胃,喉咙暂时受到了损伤,等过一段时间就能说话了。”
她觉得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洗胃?
纪仰光明显看出来她的疑问,却没有回答,只是问:“你还困不困,你想不想再睡一下?”
他这样一瞬说,年芨才忽然看到他眼睛下方青黑的一片黑眼圈。
明明记得,她睡过去之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想到这里,年芨用力握住纪仰光的手,比着口型问:我睡了多久?
纪仰光的呼吸声越发急促,他一下子放开了搭在她肩膀的手,转过身,不回答她了。
怎么回事?他以前从来不会对自己这个样子。
年芨只觉得耳根子也在泛疼,浑身下,好像哪里都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种病房她并不陌生,市医院的病房,以前方小月妈妈住的也是这种,环境安然,布置豪华。
但是偌大的病房里,却只有她和纪仰光两个人。
年芨还是说不出话,她伸手抓住了纪仰光背的衣服,他回过头来,神色已经恢复了淡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她急了,不停的摇头,一边做着手势一边用口型说:你快点告诉我我怎么了。
他再次沉默了。
门口这时传来动静,有人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然后小跑着进来。
年芨还没看来得及清那人是谁,面前就已经陡然多了一个小不点:“姨娘,你终于醒了。”
是绘锦,她还没这座病床高,却拼命伸长了脑袋想要往年芨身后去。
终于?
年芨抬手摸了摸绘锦的脑袋,努力从嘴角边挤出微笑来。
纪仰光却已经牵起了绘锦的手,柔声哄着她:“绘锦,你姨娘才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你乖一些,不要打扰她,去找秦叔叔玩好不好?”
他忽然变得这样温柔,倒跟刚才对年芨冷言冷语的模样判若两人。
绘锦十分听他的话,回过头向年芨说了一句:“那姨娘你好好休息被,我先走了。”
随后她自觉松开纪仰光的手,往门口跑去,杨阿姨和陈管家在那儿等着带她回去。
直到绘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大门被轻轻合,纪仰光才又重新伸手,摸了摸年芨的脸:“乖,你也再休息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