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靠近包厢大门时,纪仰光的脚步没来由变得踌躇起来。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逐渐升了心头。
手指搭门扉,不经意间颤了颤。他愣了一下,闭了闭眼再睁开,努力压制下心头那抹百感交集的奇怪情绪。
房间里很安静,又也许是因为大门隔音效果太好,总之他站在门口什么也听不见。
年芨,真的在里面吗?答案是肯定的。他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秦巡看出了纪仰光的迟疑,朝前走了两步:“纪总,不如我来吧?”
他抬眸看秦巡一眼,尽管内心并不愿意,想要自己亲自去见证一切,但他还是让开了身体。
他还差一些勇气,一些直面真相的勇气。
秦巡略一沉吟,毫不犹豫的扭开了装修精致大门的把手。
门没关,其实是没锁,轻而易举就推开了。
纪仰光的心被提得老高,他都没敢抬眼仔细往里面看去,倒是秦巡,不疾不徐的抬脚走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过,纪仰光依旧侧着身体,靠在大门一旁,呼吸已经开始不稳了。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他急了,再也无法止住胸膛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一个转身,就朝门内奔了进去。
待到看清面前的情景时,纪仰光的步子瞬间停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静止了。秦巡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正前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瞪着眼珠看向角落里,明显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这座会所是纪仰光一手投资建造的,算得是他除了纪氏以外最大的一个产业,内里任何一件装饰都极尽富饶奢华,酒水贵到飞起,专门赚有钱人的钱。
作为最大投资方,曾经的他还参与了内部构造的一些设计。
比如在包厢内放置鱼缸。
人类如果用眼过度,很多时候会产生视觉疲劳。
适当观望一些活动物体,会很好的缓解这一症状。
纪仰光曾经很喜欢。
而现在,就在巨大透明的鱼缸背后,透过不知疲倦似乎一辈子都在游水的金鱼,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壮一弱,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是角落的位置,从正门的方向根本无法直视。
所以秦巡一直走到沙发旁边,才能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切。
他并不是纪仰光,没有这么用心爱过,对于年芨的第一感觉是挺清纯漂亮的一年轻姑娘,后来深入了解了一段时间,觉得这姑娘太多时候单纯过度了,不适合在人心险恶的社会闯荡。
尽管在她身,总是能发生一些无法理解的奇异现象,神秘色彩太过严重,可依旧没法儿改变秦巡对她的内心看法。
那是直接印到心里去的。
可是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从头到尾,看错人的那个人,不止纪仰光,甚至还有他自己。
这时候趴在陌生男人怀里嘤嘤哭泣我见犹怜的年芨,彻底打破秦巡一开始对她的那些唯美看法。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年芨?印象里,她极少会哭,总是一副要强无比又天真可爱的模样,就算遇到了什么大事也会咬紧牙关不肯服输,反正挺挺就过去了。唯一一次还是纪仰光不小心出了意外受了伤,她伤心得哭了。
那会儿秦巡还很欣慰,觉得年芨不像其他女人一样看中纪仰光的权势地位,是真心爱他的。
可是他现在突然发现,他错了,错得一败涂地,错得可笑至极。
他怎么会以为能轻轻松松混到纪仰光身边的女人会是什么单纯之辈?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因为崴了脚而倒在纪仰光的专属包厢房门前,秦巡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过来,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
哪儿有什么不动声色漫不经心意料之外,纪仰光,你还不明白吗?这些都是早有预谋的。
年芨,原来你才是狐狸尾巴藏得最深的那个。
这一手炉火纯青的演技,连我都不得不为你赞叹。
怎么就这么容易骗过所有人了呢?连我都差点被你蒙在鼓里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秦巡应该不会相信,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会是出现在年芨身的。
就是在面对纪仰光时,都不曾看到过的表情。
而现在,她捏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衣袖,脑袋埋进男人宽厚的胸腔,小声哭泣着,肩膀一抽一抽的,瘦小的身体战栗不止,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下一秒,她纤细的手指抬了起来,慢慢落在男人的胸前,撒娇似的画着圈圈。
然后,年芨抬起了头,两手紧紧箍住男人的后脑,因为身高差异,她不得不踮起了脚尖,才能将自己的红唇送。
男人不卑不亢,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回抱住她的腰,脑袋垂下,回应着她细密的吻。
一切看起来是这样美好。
秦巡的眼睛都看直了,怒目圆睁,他怒火中烧,眸子暗淡下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将年芨从男人身拉了下来:“年小姐,你在干嘛!”
他咬牙切齿,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愤怒意味。
她抖动着嘴唇,缓慢回过头,看了秦巡一眼。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
年芨胸前的白色衬衫被大力拉开,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春光,外套也褶皱不堪,松松垮垮的披在后背。
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她肿得极为突兀的红润嘴唇。
那样的红肿程度,绝对不下十分钟。懂的人都懂,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不言而喻。
“你是谁?”那个陌生男人却走过去,将年芨拉到自己身后,语气不善,“先生你有事吗?莫名其妙闯进别人的包房,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这男人太高,目测比纪仰光还高一些。秦巡不由得抬了头,眼神复杂得打量着他。
半晌,他终于是勉强笑了笑,却是满满的嘲笑意味:“呵,抱歉了,打扰到二位的美事了。”
年芨被向淮远放在身后,没说话,实际,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了,脑袋太过混乱,以至于她的思维都开始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