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向淮远，冷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她是你女朋友？”

他明明在看向淮远，眼睛却一动不动的死死盯住年芨。

她依旧没说话，瘦弱的身体被向淮远圈在怀里，越发显得整个人小小一只。眼眸低垂，她脸没什么表情，凌乱的发丝缠在脖颈间，被向淮远伸手撩开了一些。

“年小姐，”秦巡满含失望的朝前走了一小步，声音没来由弱了几分，“你告诉我，这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的手指着向淮远，后者冷冷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满不在意的样子。

气氛似乎就此凝结，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就连一开始还针锋相对的秦巡跟向淮远都在这时安静了下来，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一个人——年芨的身，他们都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却像个木偶一般，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先是蜷缩了一下手指，随后又再次抓住了向淮远的衣袖，终于是在秦巡进入这个房间以后，第一次开了口：“我们回去吧。”

她是对着向淮远说的这话。

他顿时笑了，眉眼弯弯，还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年芨的脑袋：“好，我带你回去。”

她的情况不太好，他担心她走不了路，干脆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无视掉身旁一脸震惊的秦巡，朝门口大步走去。

也是在刚走出了两步的时候，向淮远才发现，原来刚才进来的人，不止秦巡一个。

还有纪仰光。

不过从始至终，他都沉默如斯的站在鱼缸后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所以向淮远并没有注意到。

自从一次见面过后，这两个人，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再正面对过了。

他不得不感叹一句，时间过得真是快。

一眨眼，那个曾经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向淮远只觉得好笑。

笑纪仰光这个从头到尾都可怜至极的人。

他走路的脚步停了停，就正好立在纪仰光面前，耀武扬威似的扬高了下巴。

纪仰光沉吟了一会儿，缓缓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正式撞。

其实只有一瞬，因为很快，纪仰光的目光就已经往下移动，放到了不知何时已经陷入熟睡的年芨身。

是她，就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向淮远清晰的察觉到，纪仰光的眸子飞速冷冽了下来。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的。

轻笑了一声，向淮远面不改色的看着纪仰光：“好久不见，纪仰光。”

尽管知道这个纪仰光已经不再记得自己了，可是此时此刻，向淮远就是想要以朋友的方式跟他打声招呼。

因为他实在想看看，那张向来淡漠无比的脸，在眼前这种情况下，究竟会露出如何丰富多彩的表情。

也许我是赢得不光彩，可却是你实实在在输了，纪仰光。

天时地利人和，你没有占到一样。

连老天爷都要帮我，让小词在这个节骨眼失去意识，你还有什么胜算呢？

“你好，我………认识你吗？”过了好半晌，纪仰光才勉强让自己回过神来，声音哑得不行，像是被压着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他艰难的咳嗽了两声，“你……又是谁呢？”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低声下气的语气对谁说过话。

从来没有。

秦巡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是纪仰光，是业内同行人人俯首称臣的人，是商界战场雷厉风行龙头般的存在，与现任市长私下交情十分不错，是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压垮一些小集团的人，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又什么时候这么心甘情愿的说出过这种话来？

秦巡气得脸颊通红，脖颈暴起青筋一片，他捏着拳头，刚想要奔过去重重给向淮远一拳的时候，却被纪仰光轻声叫住：“秦巡，不要冲动。”

他太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能在还未酿成大祸时急忙拉住他。

“纪总，”秦巡红了眼睛，双拳紧握，“您没必要对这种人客气的，真的……”

“秦巡，别冲动，”纪仰光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无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笑着看着秦巡，“你先出去等我吧，我想我可能跟这位先生有什么误解，事情得说明白才好。”

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过来了太多，尽管还是有很多不解跟不敢相信，但他拼命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这也是事实。

要回过神来，你得学着去接受啊，纪仰光。

秦巡虽然万分不愿，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愿忤逆纪仰光的意思。

他是他心目中天神一般的存在，他尊重他，同样信仰他。

他最后终于是妥协，说：“好，纪总，我在外面等您。”

随后垂头丧气的从纪仰光身旁经过，走出包厢前，秦巡回过头，眼含怒意的又恨恨瞪了向淮远一眼。

后者不知所谓的耸耸肩。

太小儿科的把戏，他根本都不会放在心。

待秦巡离开后，向淮远才重新开口说：“纪仰光，我们真的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呢，不过我还是记得你，你怎么就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呢？”

他的口气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让人莫名觉得不爽。

纪仰光退去脸的笑意，微微抬眸，眉宇沉着，像立刻换了个人似的说：“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吧，我认识你就好，”向淮远笑着接过话来，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纪仰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不管如何激怒，都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

纪仰光，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丑恶嘴脸。

你太自诩清高，不可一世。

可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连低下的蝼蚁都算不。

纪仰光不想跟向淮远废话太多，直觉告诉他，今晚的事儿有太多疑点，刚才他虽然站在这边，但那边发生得一切却都是尽收眼底的。

年芨的神态，太不正常。

一定还有别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