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萦因为昨晚的意外,生理和心理都遭受了巨大的伤害,今天在我面前强撑了许久,我终于在她即将昏倒在我面前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贴心小棉袄正处于病痛中,开口让她回去休息。
我能看出姜萦是本想推辞一番的,但刚张嘴本就苍白脸色变了变。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惨成这副熊样儿的间接原因,意识到自己如果再撑着大宫娥的面子与我客气一番,很有可能就死在伺候我的岗位上了。
于是闭了嘴很利落地磕头谢了恩,当着我的面叫过一个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宫娥,细细交待了各种事宜,事无巨细,看样子恨不得让小宫娥拿片龟甲刻着字记下来。
宫中的宫娥少了一小半,剩下的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唯有临时顶替了姜萦的那个小宫娥忙前忙后,在我耳边大声叨叨了几句姜萦的好话。
她平时极为腼腆,姜萦上位后就跟在姜萦身后安安分分地做了一个小跟班,昨晚正是她及时叫来了姜萦。
也难怪把我当一个弱智残疾儿童一样围着我转,关于我的什么事都不肯借他人之手,恨不得饭都给我喂了的姜萦竟然愿意把我暂时托付给她。
姜萦前脚刚走,崇泽尉就来到了正殿求见,我惊讶道他不是值夜班吗,这日上三竿他还呆在宫里做什么?
小姑娘立刻接嘴道可能发现昨晚被殿下坑了吧。
我:“……”
这姑娘看上去浓眉大眼的,怎么怼我还不带犹豫的呢?
合着因为正殿内只有你和我,崇泽尉还在外面等召见,你就不用给我面子的吗!
果然崇泽尉上来就开门见山
——昨晚的一切是殿下搞的鬼。
如此耿直的推测,我给予了口头表扬,并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地告诉他
——我没那本事。
崇泽尉硬是靠直觉要跟我杠:有人在帮殿下。
“父皇是上天之子,怎有妖邪敢在朝歌作祟?”我顶着身高体型的差距带来的巨大压力,从容道:“昨晚不过几个宫娥玩忽职守,卫大人若是非要如此较真可就没意思了。”
按崇家人的地位,崇泽尉要是真有证据的话早带着带兵甚至上报纣王跟我硬刚了,如今他一人孤身来找我,可见是手里并无实锤只不过靠着猜测来套我话罢了。
“姜萦,”崇泽尉说,“她来的方向不是宫娥的住处。”
此时正殿内只有我与崇泽尉两人,我不紧不慢地问他:“那又如何?”
“左右不过是姜萦不检点,亚大人去捉她便是,来这里叨扰我做什么?”
“想要告知殿下罢了!”崇泽尉冷声回答:“臣下问了人,姜萦昨晚是从陛下的寝宫偏殿出来的!”
我:“……”
这能证明啥?
不就是姜萦不检点的对象光明正大吗?
但崇泽尉接下来用事实告诉我,在这个不简单的世界,我还是太天真了。
“这一切都是殿下宫里的人演的一场戏!”
我:“……”
虽然有点儿偏差而且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与他之前那些话八竿子打不着的结论,但有一部分还挺对。
在这种穿越必备的对峙局面里,我总是不说话实在有违穿越大军打嘴炮的光荣传统,我只好道:“第一,如此说来姜萦并无罪过;第二,昨晚卫大人和禁军进入了我寝宫是事实,卫大人应该也知道后果……”
若在平时,下完早朝的我闲得无聊跟他唠几句嗑也就算了,但我现在急于去求证一件事,实在不想跟他打玄机,我又重复了一遍昨晚的话。
“我是念大人好的。”
此时崇泽尉仿佛没有听见那句话一样,僵硬地站在台阶下,商朝没有椅子,我跪坐在台上,但依然要自下而上地看他,阳光从门外照进来,直愣愣地撒满了正对门的我这里,可偏偏崇泽尉站在我身前挡去了大部分阳光,把我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就像昨晚他站在上风口为我挡去了凛冽寒风。
说实在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正殿的布局。
天气好的时候,一到这个点,我现在这个位置就阳光普照,在下边看还挺神圣,事实上要真坐在上面……被晃得眼都睁不开。
现在我能睁开眼了,却因为背光依然看不清崇泽尉的表情。
他冷声道:“臣下一定会找出昨晚臣下昏迷的原因。”
我:……
昨晚还好好的,满脸“殿下我们是一伙子人”的上道表情,今天怎么就这么愣非要跟我杠,你真以为这事儿你找到证据后就不用坐牢纣王还会嘉奖你吗?
何况找到的可能性还小得可怜。
看这架势他不仅要把从我这里买的人情退回来,还不打算给钱。
这种做法实在太鸡贼了,我暗自啧啧两声表达了由衷的赞叹。
眼看这事儿三言两语是唠不清了,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但抱着鸡肋也有三分香,NPC也不会什么用都没有的想法,在叫人轰走他之前,我顺嘴问了他一句去过骷髅山白骨洞吗?
话题转换的速度让崇泽尉愣住了,不明所以地回答他少年游历时途径过那里。
本来要招手叫人的我停下了动作。
本没抱希望,可竟然真的还有意外收获。
我立刻转变了一开始时要么敷衍几句要么直接嚢死他的想法,带着关怀下属的好心询问他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刚刚还沉默是金的崇泽尉立刻告诉我去哪无所谓,反正我今天就是要把这嗑儿跟殿下唠明白。
如此爽快的人,我也非常爽快地直接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手里是下早朝路过御花园时顺的一把土,我扬空一洒,转眼就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昨晚太乙之所以放心地把土遁交给我,是因为这最基础的道家法术看上去跟个法术版的任意门,其实限制性非常大。
要么是去过的地方,要么是要有来自那个地方的东西。
作为一个长在深宫的小公主,两者都不具备,基本上没有施展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可能在太乙看来我不过是怀念施法的感觉才挑了一个简单的法术练练手。
太乙在我学会后,劫后余幸地长舒一口气,抬脚,不是,抬手就要溜,仿佛生怕我再干出什么其他事,但走的前几秒,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娘娘想知道自己为何会转世成人吗?
当时我已经打好了忽悠侍卫武官卫的腹稿,想着反正解释不清不如直接卖他个人情,我半只脚悬在门槛上,对于太乙这种临走还要再BB几句的行为,我木着脸表示
——我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但我可以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没的
现在我想问另一个问题。
因为崇泽尉一到地儿就倒下了。
就是那种
——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困难,咯血,满头大汗……
眼看着就要没的那种。
要不是我还记得这是个穿越仙侠文,我差点儿就立刻摸出手机打急救电话然后给他做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了。
于是我非常淡定地站在一旁,沉稳地告诉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崇泽尉
——稳住,我们能赢。
接下来在这一片荒凉的山脚果然出现了一个人。
但由于我既没有无助大哭大喊不要死,也没有抱住崇泽尉可劲儿摇,当然主要是我抱不动,以至于那个人在救崇泽尉之前一再向我确认
——您真的不是为了谋杀地上这个男人才带他来的吗?
我:“……不是”
“而且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他是怎么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