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立刻放下衣袖,露出满脸惊愕的表情,又转而愣愣地低头地盯着地面,喃喃道:“原来是太乙……”
她头一次直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随后她的表情肌抽动着显得格外悲伤又愤懑,她不带敬语地问我:“是因为太乙不听话才找来石矶的?”
石矶这种震惊又悲伤的行为举止神似亲耳听到丈夫夸小三的原配,这样好像要往三角恋发展的趋势着实如同她在我心里成为副本入口一样传奇,我不置可否,反问她:“我转世至此,危难将至,你又为何不来寻我?”
可能觉得我这样如某世贤般把错误推到原配身上的禽兽行为着实有些过分,石矶表了衷心又尊卑有序,却在这时提高了声音反驳我,仿佛是要把持续千年的不公歧视一吐为快。
“太乙与石矶修为相当,根本算不到有关女娲娘娘的任何事情,只是太乙是元始的直系弟子,自然有众多法宝傍身,娘娘向来喜欢阐教,不知赐下多少至宝……”可能是很多年没有这么大声音说过话,石矶竟然还停下喘了口气,继续道:“以娘娘之神位,哪怕转世元始天尊也算不到娘娘如何,只有待娘娘发怒时才可以寻得娘娘……”
我:“如何寻得?”
石矶道:“自然是呆在娘娘赐给阐教的天机仪前注入全部法力和心神,日日夜夜不断……”
哪怕是不愉快,石矶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声音虽然提高却依然不大,保持在让人听着舒服的音调上,逻辑清晰,条例明确,使听者有心,见者称赞。
于是她停了下来。
我:“……”
石矶:“……”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默默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为什么要我生气的时候……”
石矶本石刚刚提起的底气也瘪了下去,干巴巴道:“娘娘乃创世神之一,法器啊,掐指一算啊,哪能算到娘娘,只是这一世娘娘当了纣王的女儿,继承了他的暴戾性子,所以娘娘一旦发怒就戾气冲天,但由于只是戾气,所以消逝得极快,要日日夜夜……”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沉重到我真心实意地期盼石矶能和我共同遗忘这个惨痛的真相。
我怏怏地垂下眼睑,不想石矶半跪下来进入我的视野。
石矶虽是一时热血上头,但可见她想说这些话想了很久,此时一吐为快,也并非没有后路,立刻给我和她递台阶:“娘娘转世,之前的事忘了干净,石矶可一件一件说与娘娘听。”
女人的声音此时又低了下去,柔和低沉,相当能勾起人倾听和求知的欲望。
她半跪在那里抬头看我,眼中黑沉一片,努力扯开嘴角,又匆匆忙忙抿紧了:“石矶失态,望娘娘赐罪,也着实并有缘由,娘娘可否一听?”
我眨了眨眼,摇头道:“以前便是以前,本就过去,何须多提,现在与过去的区别,不就是现在具有选择性可以改变吗?”
我知道她也许不会听懂,便虚扶一把让她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石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你说的,忘了个干净……”
“但是,”我慢声道:“我去找你与太乙无关,我只是还只记得你,你若不愿说就不必说,无论如何,我只信你。”
我对于女娲记忆的执念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我并非不好奇我与石矶的始末缘由,只是只以石矶的视角未免太过主观,有偏差又片面,反倒不如不听。
石矶又露出了想笑又像哭的表情,然后……
默默地弯了弯腰。
我:“……”
她这动作虽说贴心,却着实让我难得开始怀念穿越前的日子。
我显然是忘记了,这位年仅十四的小公主还是娇小的身形。往日里其余人要么跪俯着跟我说话要么站在玉阶下我在玉阶上,让我感觉不大,如今我非要不惑之年的石矶站起来跟我谈感情,不想却伤了感情。
我强撑着拍了拍石矶的小臂,抬头冲她笑,我说:“你还是称我主子吧。”
“这个听起来可比娘娘顺耳多了。”
“而且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