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费仲计废姜皇后(1 / 1)头秃但能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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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费仲向来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

受了姜皇后的提前托孤后,我第二天就吩咐了一句来找我唠嗑的姜萦,分些人力对两位太子关照些。

待我一句话说完,姜萦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很快低下头应承了下来。

最近宫内形势多变,我若亲自下手,如此冒然更改人事,定会引起大波,倒不如推给姜萦做个顺水人情,让她给殷郊和殷洪留个好印象。

“公主可是要同殿下们交好?”姜萦看起来是在“当说”和“不当说”之间徘徊了很久,犹犹豫豫地问我。

“算不上吧。”我摸了摸下颌,不确定道。

我本人并不是乐善好施之人,更何况这两人有仙命在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姜皇后的嘱托,怎么也在她生前要做做样子。

我明明有问必答,结果姜萦更加愁眉不展,活生生让我有一种【我不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向她提出了“五彩斑斓的黑”的要求】这样的错觉。

“那您是要……落井下石吗?”

这个话题的跳跃性实在太强了太负面了,我不得不坐正了认真思考我是哪里做错了,才能把我下属引导成这个鸟样。

“你来说说我是怎么落井下石的?”我啼笑皆非道。

姜萦似乎有些心虚,她讷讷道:“奴婢就是一猜,这不是陛下……”

她自然是指宫中传遍了的“纣王偏袒苏妲己训斥姜皇后”一事。

这件事在这个时代实在太过荒诞,其代表的严重性不言而喻,连最底层的下等奴隶都能嗅到姜皇后失势的影子。

外加我之前从未提过殷郊殷洪两个人,这时才突然让姜萦关照一二,也难怪姜萦想成了反面意思的“关照”。

我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在你心里便是这种势利眼之人吗?”

“不不!公主怎会是……”

这个问题让姜萦有点慌,连忙抓我的衣袖想要辩解一二。

“差不多吧。”我由她拉着,淡淡道:“世间不都是这样?”

——“盛宠加身的,强词夺理也能舌战群臣;贱民奴隶,义正言辞也不过是巧言令色,胁肩谄笑。”

姜萦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我笑笑,拍了拍她的肩,用气声感叹道:“父帝给予你这个位子,也能夺走它。”

“如今苏氏风头正盛,连我母后的面子都驳得动,如果我不在了,你还能撑多久?”

……………………

费仲的动作很快,快得我想骂娘。

(后面的这个动作是不文明不礼貌的,小朋友们不要学)

原因很简单。

十几天后费仲派出的刺客认错人了。

那时纣王和我都要上朝,也均是左右奉御保驾,銮舆过龙德殿会合,一起至分宫楼,红灯簇簇,香气氤氲。

正行之间,分宫楼门角旁一人,身高丈四,头带扎巾,手执宝剑,行如虎狼,大喝一声,言曰:“昏君无道,荒淫酒色,吾奉主母之命,刺杀昏君,庶成汤天下不失与他人,可保吾主为君也!”

一剑劈来。

——往我的步辇劈来。

我当时还叼着肉脯昏昏欲睡,被剑光一闪,瞌睡没了,肉干也险些掉到我脚下踏垫上。

我:……

他瞎吗?

我和纣王的代步工具规格差这么多,再说你就算不懂宫内繁琐规制,至少也应该知道往最前面扑吧?

我严重怀疑是这是费仲在公报私仇。

索性我身边的保驾官比起纣王身边的也不多承让,此人未近前时,已被众官所获,绳缠索绑,拿近前来,跪在地下。

我爹自然是惊而且怒。

毕竟换谁凌晨从春宵帐内爬起来后,还要遭到一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智障喊打喊杀【还认错了人】,无论是做戏也好不知情也罢,纣王没当场拿鞭子抽死他,都可以被称作冷静理智的典型案例。

驾至大殿升座,文武朝贺毕,百官不知其故。

我爹怒气冲冲曰:“宣武成王黄飞虎、亚相比干。”

二臣随出班拜伏称臣。

纣王曰:“二卿,今日升殿,异事非常。”

比干曰:“有何异事?”

王曰:“分宫楼有一刺客,执剑刺朕,不知何人所使?”

比干惊讶地抬头,往我这边斜了一眼。

我悲苦地看着他,点点头沉重无言地表达了我所受的无妄之灾。

相比我叔公的内敛,外臣武成王就不得不表现地非常夸张来显示自己对君王的重视,只见黄王爷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带着自己的象牙笏都在抖,(退)连(脱)忙(责)问(任)曰:“昨日是那一员官宿殿?”

正是鲁雄。

我抚着刚刚被吓得跳的有些快心脏,有点儿诧异。

没想到鲁大人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戏份,真让我忍不住好奇是不是他也参了一手想借机把我杀之后快。

鲁雄这么个胆大心细到要怂恿我造反的人才,当然不能让自己背锅,出班拜伏,冷静道:“是臣宿殿,并无奸细。此人莫非五更随【百官】混入分宫楼内,故有此异变!”

这球踢得真是六到飞起。

眼看被当球踢的纣王脸就要往下沉,黄飞虎连忙转移火力,吩咐:“把刺客推来!”

众官将刺客拖到滴水之前。

天子传旨:“众卿,谁与朕勘问明白回旨?”

“臣费仲不才,勘明回旨。”底下费仲用堪比抢答的速度回答道。

按剧情,这个刺客本就是费仲所派,此乃做成圈套;应怕别人审出真情,故此讨去勘问。

我插嘴道:“真巧,我也不才,咱俩半斤八两,费大人带上我,说不定还能审出个所以然。”

费仲:“……”

众臣:“……”

商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鲁雄和比干似乎是想笑又觉得不合适,看向我的时候面上都带了点儿扭曲。

这时纣王说话了。

“刺客虽说刺朕,却剑指公主,此乃双重重罪,公主去也好……”说着,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顿道:“让他死个明白。”

………………

我同费仲拘出刺客,在午门外勘问。

此番折折腾腾已是太阳高升,但我身边摆着冰盆,还有宫奴在身后举着硕大的遮阳扇,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在我身边蹭得凉气福利的费仲,虽是坐姿端庄,眼神却飘忽不定遮遮掩掩,活像被我亏欠的痴心郎儿。

上段的比喻实在有趣荒唐,我把此当玩笑话说给费仲听,本想让他放松下来,不想这人却如同受惊的兔子,浑身的毛立刻炸了起来。

这人如此不识趣,带的我也没了好心情,只好收起笑等着侍卫们带着刺客到来。

远远地瞅见刺客被五花大绑,还没走到跟前,费仲就开始哆嗦。

待侍卫押着那壮汉低头跪在我们面前时,费仲已经抖得让明明跟他离得不是很近的我,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一个功率极大的按摩椅上。

“小人姓姜名环,乃东伯侯姜桓楚家将,奉中宫姜皇后懿旨,行刺陛下,意在侵夺天位,与姜桓楚而为天子。幸宗社有灵,皇天后土庇佑,陛下洪福齐天,逆谋败露,随即就擒。”

还没等我和费仲开口,那壮汉便头也不抬地大喊道,那流利程度仿佛是提前知道了面试问题的求职人员,胜券在握。

现场顿时一阵沉默。

侍卫们也把头低下了,分外尴尬。

这时费仲说话了:“殿下是知道的。”

他声音极低,只有我们两个听得见。

我目视前方,目不斜视:“对。”

来个套娃,麻烦大家了

——我知道,纣王知道“我知道这是个陷害姜皇后的圈套。”

——现在看来,费仲不知道,纣王知道“我知道这是个陷害姜皇后的阴谋;费仲只知道,我知道这是个阴谋。

谢谢大家。

纣王其实在逼着我在明面上站队。

无论是作为受害者还是第一手获得认罪书的审判官,我都有足够的权力和能量,让这场简单到仿佛现代“断舍离”的诬陷,硬生生烂在午门的烈日下。

如此看来,刺客冲向我的步辇不是乌龙,因为只有我成为受害者,我才能名正言顺地从亲生母亲姜皇后的谋逆大罪中完完全全,干干净净地脱身。

要么我包庇姜皇后,然后被身边的费仲指出来,让纣王获得“double kill”;要么我完全站到纣王这边,姜家的一切与我便毫无关联。

纣王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等着我往下跳。

我看了一眼面上惶恐到瞳孔都有些涣散的费仲,有些摸不清这人是真蠢还是在做戏。

毕竟他不过是个被纣王操控的听话小兵,只要他老老实实扮演纣王分配的角色,纣王是不会亏待他的,实在没必要跟我演得认真到连眼神儿都是戏。

他这副样子实在有些瘆人,我只好安慰道:“你就当是一场梦……”

“醒来很久还是不敢动?”费仲幽幽道。

我:“……skr?”

我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如此不要脸,顿时让费仲肃然起敬引为知己,是身子也不抖了,瞳孔也正常了,起身进了大殿,见天子,俯伏回旨。

百官不知原是设成计谋,静听回奏。

纣王看了一眼站在费仲身后的我,眼神幽深,他问道:“勘明何说?”

费仲跪下,奏曰:“臣不敢奏闻。”

不知为何纣王又看了我一眼,才继续曰:“卿既勘问明白,为何不奏?”

费仲曰:“赦臣罪,方可回旨。”

王曰:“赦卿无罪。”

费仲把那刺客的话重复了一遍,纣王听奏,拍案大怒曰:“姜后乃朕元配,辄敢无礼,谋逆不道,还有甚么议贵议戚?况宫弊难除,祸潜内禁,肘腋难以堤防,速着西宫黄贵妃勘问回旨!”

纣王怒发如雷,驾回寿仙宫。

留下我站在整个朝堂的正中央,听着诸大臣纷纷议论,难辨假真。

朝廷上看向我的眼神也各有不同。

内有上大夫杨任对武成王曰:“姜皇后贞静淑德,慈祥。列位殿下,众位大夫,不可退朝,且听西宫黄娘娘消息,方存定论。”

他声音极大,我离他甚远也是能够听到。

我懒散地站着,面色平静,这时比干向我走了过来,我看他张了张嘴,似乎为他的侄子和我妈之间成了这个局面而心有愧疚,但什么都没说。

商容倒是几次看向我欲言又止,但很快被其他官员攀谈拉去了注意。

朝堂上安静的不止我和叔公,还有鲁雄。

这不奇怪。

谁让他甩锅甩得如此天女撒花,完美地波及了整个朝堂,这时候有人理他才是给自己找罪受。

但谁也没想到,武成王会来找我。

准确地说,是往朝堂正中央走。

而朝堂正中央一大片空闲地,只有我一个人,刚刚想跟我说话的比干都离我几米远。

明明穿的丝绸所制的朝服,武成王硬生生走出了身着全副盔甲行走于千军万马的气势。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周南·兔罝》

他的一步步靠近,都使沙场的血腥气和杀意层层将我包围,沉沉地将我压住。

好个血性的战士!

我虽然的确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挺直了脊背,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向我走来。

“武成王!”商容的呵斥声远远传来,也不过是让黄飞虎停在了我的几步开外。

带兵的将军和厮杀的战士用他黑黝黝的眸子同我对视,他声音平稳却带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力量:

“臣听闻:‘仁爱,治内有法。’”

“今日事端,其中若有委曲不明之说,宫内定有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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