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洪这波反向操作。
说蠢犯不上,说妙也妙不起来。
他应该是认为,我既然参政,必然会有政敌。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他的太子身份下,偌大朝堂定然会有人愿意冒着高风险搞这波大投资。
逻辑上是没有错误。
但还是那句话,殷洪殿下还是活得太理想了。
要是他能像我这样总是【三天一大次两天一小次】地遭受社会的毒打,最起码他被我的侍卫抓住的时候,脸上的憋屈能掩饰再好一点儿。
被耍了一道的我对此只有一句话:
该!
如果我来的时候他能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对朝臣的智商情商多点儿信任,稳稳当当站在原地,而不是在我出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的瞬间立马跑路,我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把他抓回来的。
也可能是因为【他难得放下太子架子如此慷慨陈词泪如雨下,最后为他愤然发声的不过两个最低等级的小官】这个事实让太子殿下备受打击。
以至于待我迈进长朝殿后,他和殷郊虽然脚底抹油溜得贼快,却被我部署在外面的侍卫队逮了个正着儿。
大家知道的,我这人不怎么喜欢费口舌功夫,一看目的达到了,我也就不准备在这儿碍武成王的眼了。
好在武成王被我阴阳怪气地呲了几句后也不莽了,看我的眼神突然就有些负载了,仿佛被人按了静音,一下子就不吭声了。
我心中奇怪,但没了回应我也乐得清闲,顺带瞅了跪在一旁直哆嗦的方氏兄弟一眼,把他俩交付给了一直在一边没发声儿的比干。
我《封神》看得时间早又比较糙,而且相当带目的性,除了出场颇多的几个人外,其他人记得不甚详细,方氏二兄第还是要交给专业的皇室成员比干。
至于那目的是何?
……不提也罢。
…………
我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巧同商容对上,商大人冲我眨了两下眼,看起来颇为童心未泯。
要不是我没能控制自己联想到孙猴子拜师的时候,菩提老祖为了给他开小灶而做出敲脑袋的暗号,我觉得我还能和商容再默契一些。
话归眼前。
我是不习惯跪坐着,便怏怏靠在一堆软垫上,手肘撑着膝盖,掩着下颌,细细端详了片刻我哥翠绿的脸,想了想,用我高中生物老师的话宽慰道:“你要知道,人类就是在千千万万个错误中不断进化的……”
殷郊:“……”
殷洪:“……”
我哥翠绿如菜色的脸上流露出的懵逼让我止住了话头。
显然,即使我删除了“错误”前面的“基因”二字,也并不能达到从人类进化的大层面来安抚我哥三番两次计谋失败而备受伤害的心灵。
我低头措了措辞,开口道:
“就是……你现在蠢,虽然可能以后更蠢,但还是有一定几率会变聪明,你现在的愚蠢是在为以后打基础。”
……
我觉得我这番话非常好。
非常激励人心。
看他们激动的样子,要不是长乐宫的侍卫长押着,他们都想冲上来和我热情拥抱。
如此正道的光,我都要被自己的励志感动哭了。
……
找殷郊殷洪来自然不是只为了膈应他们俩一顿,有些事不方便让石矶出马,我因此找上了按理说今日应该社会性死亡的两位太子。
对此,两位殿下表示极其不屑,并用生动鲜活的眼球运动,俗称翻白眼,到位地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你让我干我就干,那我多没面子——
“我可以让你们见到母后。”我平静道。
两位殿下眼球运动就这么被按了暂停键成了下三白。
我要两位殿下干的其实挺简单:
去寻那位度厄真人,要来他的定风珠。
【大家一定要记住上面这句话哦,这句话将是整个九界未来走向的抉择点。】
“你们是偷,是抢,是交换,我都不管,”我淡道,“到时我们一手换一手,谁也亏不了谁。”
殷郊殷洪对视了一眼,还是老大殷郊打了头阵:“你说能让我们见到母后,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我垂下眼看他,笑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下一直在幕后的殷洪也憋不住气了,紧接着我的话音问道。
我换了一个姿势,撩起眼皮懒洋洋笑了一声:
“自然。”
是假的。
……
把他们送出宫对我来说非常简单,而且我也并不担心他们半道会被抓回来。
毕竟是有仙命在身的人,在《封神》的原剧情中两人都能在被纣王赐死的前一秒碰上刚好闲逛路过的二仙而获救。
平心而论,他们的底气和气运其实远比我足很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自身带了什么类似“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狗比buff,每个人在离开前,总是要和我bb几句。
这次依然是殷郊。
我向来都是干事儿就干到底,最后也是亲自送他们送到了宫外的马车旁,但殷郊不上车,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马车,就这么浪费时间的木木站在了一旁。
此时已经是黄昏,初夏的太阳正沉稳地落入辽阔的平原,有点儿无奈,也有点儿倔强,却还是给头顶上的阴云镶上了金边。①
凉风习习,配上此时殷郊不加掩饰的悲怆苍凉,倒是很有阴间那味儿了。
我忍不住抖了抖,伸手紧了紧原本松松垮垮披着的外袍。
这时忽觉一阵风,我抬眼看去,才发现是殷郊将他身上的披风反手一扬披在了我身上,他的手在我颈前,一板一眼地系着披风的系带。
他原本是垂着眼的,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也抬起眼来,那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同我对上了。
“你既然可以把我们送出去……”他低哑着嗓音,问我:“你是不是也一样把母后送出去了?”
我其实可以立刻回答他。
但脸颊一阵温热让我把本来随口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殷郊微微低着头,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他还弯着腰,因为他要比他的妹妹高很多。
这个我在小公主的记忆中见过,这是殷郊在习惯性的亲近自己的妹妹,大多数时候是无意识的。
最后我没有隔开他的手,反而伸手握住那只手,在殷郊沉沉投来的目光下,笑容凉薄:
“好哥哥,我最后教你一件事——”
“把你那点可怜的安全感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你永远只会得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