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最近过于频繁地被现实暴打,以至于对妲己踩着我上位的这种行为,本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青铜尊。
纣王宠我惯我,对我的一些不是太符合时代审美主流的偏好一向宽纵。
于是宫中皆知我不喜青铜,更何况在我已经代掌了部分宫务后,我身边就没有出现过青铜的器物,食具和饮具皆为白陶所制,并在今天中午决定提升水晶杯为新宠。
我心下知晓:这可不是哪个粗心的宫奴。
分明是纣王在对我一次警告
——我对他来说并非独一无二,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愿意陪他玩儿还提供新创意的小伙伴
——我不做他活着的掌中棋,就只能作他死了的脚底砖
这种不满自然也是诸多事例积攒所致,可见纣王对我多次当众以及私下的自主决断行事已经颇有微词。
这等残酷的警示打在我被现实历练的皮糙肉厚上,不肉疼是骗人的。
帝王心海底针,一个不稳定因素,几个月的努力就能付之东流。
今天连续接下一家子暴击的我默默咽下了口中的纯粮食酒,决定洗把脸重新做人,起身准备去寻下午给我打暗号的商首相。
商容显然也在等我。
我们俩走得离狂欢的人群远了些,相对无言,内心感慨:
明明是连约时间都要打暗号的秘密谈话,竟然是在明丽堂皇的人声鼎沸里。
套用川老师的一句名言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土生的商大人没有经历现代的魔幻主义现实的洗礼,显然没有这么多俏皮话可供自嗨,他面色严峻地开启了此次会面的第一个话题:
“赵启回来了。”
俏皮一时没刹住的我还想玩个伦理眼问一句,“我又不是他妈,难道……”
然后在商大人酷似我高中教导主任的目光下默默地咽了下去。
当然,重点不是眼神。
重点是,我意识到:
如果这时候商容揍我,无论我呼不呼救,吃亏的都是我。
不呼救吧,我明显打不过商容。
呼救吧,除非我不要脸,不然我怎么都解释不了为什么公主要和首相在一个光线不怎么明亮的犄角旮旯里。
这时候大家可能会有人好奇,作为武力平均值较高的穿越派,我为什么笃定自己单独干不过一个设定上就让人感觉已经一只脚迈进棺材的商首相。
这个问题就很有考究。
前面也说过,我真的属于少数,论平均武力值,如果不是从事杀手、特工等一系列特殊职业的前辈们过于强悍,这玩意儿真的可能会被我拉到负值。
而这一问题里的另一对象——商容。
每天凌晨四点精神奕奕站在朝堂上,还动不动就站一两个小时儿,期间还能滔滔不绝上下嘴皮子翻飞得贼快。
而且大家要知道,皇宫里除了地位较高的皇室成员外,是不允许使用任何形式的代步工具的。
也就是说,商老爷子不仅能精神饱满地在凌晨四点以前起床,而且还能在几公里的暴走后,脸不红气不喘地口若悬河。
以至于每当我跪坐在参政席昏昏欲睡仿若一个废人,而老爷子在下面生龙活虎仿佛随时都能骑上ofo来上这么一段。
我都会忍不住感叹这个魔幻的世界。
如果他没有为了殷太子撞死在丹樨下,极大概率上老爷子可以熬死姜太公……的肉体。
好了好了,不好意思扯远了,我们话归正题。
我如此识相的表现让老爷子满意地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继续了话题:
“他说得一高人相助,可是公主所派?”
我真的特别想否认这个酷似钓鱼般的疑问句,但没控制住,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我:……
算了。
这属于高中那块儿的历史遗留问题,我决定原谅我自己。
“灾民得到安置,是公主的不世功绩,但老臣仍有不解,以大商之国力,治水绰绰有余,公主为何要阻挠此事?”
其实这时候实话已经无所谓了,我本可以胡诌一通,但我转念一想,心知商容三朝元老,我在他面前胡编乱造无异于贻笑大方,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北伯侯到了崇伯虎这一代,虽未显腐败之相,却已有腐败之势。”
“商大人体恤民情,只是父帝一旦拨下赈灾钱物与修河工钱,必定遭北方地区地方各级官员层层剥削,何况修河有徭役指标,如是下来……”
“劳民伤财,反而是二次灾难。”商容喃喃道。
“商大人英明睿智。”我赶紧跟上,试图弱化商容对我信息来源的质疑。
其实这事儿很好想清楚,老狐狸商容也未必是想不到,甚至他提出的观点不但十分英明衬得我格外鼠目寸光,而且对国情认知非常准确。
商王国虽近几代帝王骄奢淫逸,却因商业繁荣而国力尚存,即使耗资巨大的治水一事也应付自如。
——但前提是不爆发额外的战争
以及商王国对其附属国的较强掌控。
但很显然:
我或者说我前世的睚眦必报,外加未来的西岐君臣道德野心,两者成功合体,充当了一根合格的搅屎棍,把【没有建立在稳定的农业基础上的商王国】的国运,搅了个稀巴烂。
你说商容能意识到吗?
我说句不要脸的
——要是我当年,不不,我前世,眼睛瞎一点儿,看不见那行那啥的诗句,商大人是可以运筹帷幄的。
再重复一遍: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