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许是因为行动不便，躺得多了也就睡了个日夜颠倒。

秋萍萍看着黑洞洞的屋子，却再也不敢动那点烛照亮的心思。

“丁香？”她睡不着，试探地叫了一声。

丁香果然是个可靠的丫鬟，居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就醒了过来：“小姐，要喝水吗？”

秋萍萍抓着被子坐起来：“我睡不着，咱们说会儿话呗？”

“明天我给你放假。”

丁香赶紧道：“小姐想听什么，吩咐奴婢就是。”

“奴婢可不敢与小姐称‘咱们’。”

秋萍萍叹气：“好，那你陪我说话来。”

丁香才松了一口气：“是，小姐。”

说完摸索着到了水来递给她：“小姐，喝水。”

秋萍萍接过杯子，喝完了一摸被子。

糟糕，洒了。

“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吗？”她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和丁香在黑暗里一通摩挲，好歹用个干手巾擦了擦。

“好在洒的不多，不然明天晒出去，保准让他们笑话我。”

丁香极力忍住笑，但是秋萍萍依然能听到她憋笑的声音。

“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也不会责罚你。”

丁香连忙道：“小姐这是哪里话。”

“这点小事，人人都遇到过的。”

纵然她这样安慰自己，秋萍萍还是觉得很尴尬：“你们就没想过怎么解决这事吗？”

丁香不确定地问：“小姐是指哪一件？”

秋萍萍道：“当然是晚上可以点蜡烛这件事啊。”

“这可不敢乱来的。”丁香唯恐触动了她的回忆，“还是遵守规矩的好。”

秋萍萍脱口而出：“那王爷怎么就能不合规矩呢？”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

“我是说，王爷她怎么就能点烛呢？还有外面的街上，还有南境大营，你们说的那些特殊行当……”

丁香听了，耐心地解释道：“那些东西说来也奇怪，有些行当的人它们确实从来也不碰。”

“比如屠夫、仵作、大夫，还有兵士。”

“民间流传，是因为这些人身上煞气重，所以妖邪不敢近身。”

“那王爷呢？”秋萍萍问完了发觉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王爷当然也是因为常年出入大营，难免也就沾了兵士的一类原因。

然而接下来丁香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小姐说的也对，也不对。”

秋萍萍安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王爷素来身先士卒，虽然身为女子，却真称得上勇冠三军。”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佩剑。”

“佩剑？”秋萍萍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

既然有东西能克制那些家伙，明日便弄一些来揣在身上，岂不是永绝后患？

“是的小姐。”

丁香缓缓道：“王爷的佩剑是十三岁受爵时，在帝京王城由人皇陛下亲手所赐。”

“名曰：无生。”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兴奋而轻柔，仿佛是怕惊散了那段荣耀且盛大的时光似的。

“无生剑？”秋萍萍听了，语调里也生出了兴奋。

“小姐也听说过这把御赐的宝剑吗？”

秋萍萍于黑暗中点头：“是的，我曾经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过的。”

丁香一听这个开头，就不想知道后面的结尾了。

但她到底是个称职的丫鬟，规规矩矩地坐着没动。

“听说这无生剑在上次封印古神的时候，是由先代人皇佩戴，并进行了封印仪式。”

“先代人皇为了能够取得成功，保佑万千的人族，诚信向天界祝祷。”

“诚挚的祝祷感动了十二天神，降下了原始真龙。”

“先代人皇用罡天烈火焚淬元神真龙，将龙身与残剑相融合，这才将上古神剑无生剑复原。”

“没想到人皇陛下竟然寻回了这宝物，并赐给了王爷。”

她不由得赞叹：“看来王爷果然深受器重，十分得人皇陛下的中意呢。”

丁香笑道：“没想到小姐虽然不是南境长大，但是对这无生剑的来历倒是比我们这些常年住在王府的人还要知道得多呢。”

秋萍萍得意道：“那可不是么，外面的消息可多着呢。”

她忽然又惆怅道：“我可真想仔细瞅瞅那把神兵呢。”

“王爷去救小姐那天，就是用的无生剑。”丁香帮她回忆，“小姐没有看到吗？”

秋萍萍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我都吓得快要昏过去了，那还有心思看王爷用的什么佩剑？”

丁香便安慰她：“小姐既然想看，明日请郡主帮忙周旋，一定可以的。”

“为什么要等明日？”秋萍萍总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立刻就想看到那把传说中的剑。

“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呀。”

天确实已经黑了，但是她们可以去王爷的书房啊。

那里总是灯火通明的。

虽然丁香一再劝说，秋萍萍还是摸黑来到了花如雪的书房前。

“今天怎么想到来书房了？”

花如雪坐在书案后面，一个宫纱的灯罩把昏黄的烛光染成了珍珠一样的颜色。

“你不怕我了？”

明知道是一句玩笑，秋萍萍还是有点儿恼。

梗着脖子道：“干什么要怕王爷？”

她赌气似的说：“王爷救了我，我还抱过王爷的腰呢。”

“我才不怕。”

花如雪听了她这话，反而一点也不生气，倒是因为她这时有些像花如雨而有些欣慰。

“那便好。”

秋萍萍听了一怔，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进行了。

“来找我有事？”花如雪从一旁随意拿起一本书，“是夫子布置功课了吗？”

秋萍萍摇头。

“那是如雨欺负你了？”

秋萍萍摇头。

花如雪手肘支在书案上，托腮看她：“那你是想到什么了？”

“想去怀恩堂吗？”

秋萍萍垂目偷偷地四下打量，却始终没有看到那柄剑的影子。

花如雪笑了：“你在找什么？”

秋萍萍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支支吾吾道：“王爷，我想见识一件宝物。”

“宝物？”

花如雪托腮的手，小手指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是的。”

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胆怯，秋萍萍大着胆子道：“就是上古神兵，无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