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父子的关系变得这样生疏了呢?
皇帝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怔怔出神。
他不明白,他们明明是父子,为什么关系却是这样的。
或许,从苏暮出生,他决定对苏暮不管不问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吧!
皇帝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做了这样的决定。以至于他们父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皇帝缓缓回过神,舒了口气,拿起朱砂笔开始批改今天的奏折。
可刚刚翻开第一篇奏折皇帝脸上就怒气横生。
只见奏折上写的正是弹劾太子的话。
身为太子,不好好在东宫读书处理政务,却和一帮顽固子弟去烟花柳巷,夜夜笙歌。这像什么话!
强抢民女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再一次的,皇帝生起了易储的心思。
难免的,皇帝把太子和苏暮相比较。
虽然苏暮与他不是很亲近,但是他很懂事。
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比之太子不知好了多少,而且苏暮的能力也不差。
可惜的是苏暮没有这个野心。
皇帝又想到刚刚帝师跟他说的话。
“皇上,依臣看,三殿下怕是对左丞相的女儿起了心思。”帝师说。
“哦?为什么这么说?你说说看。”皇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
“今日老臣随三殿下去了城外的一座道观。那道观中住着一名女子,正是左丞相的女儿陈辞。老臣从他们二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是第二次。第一次见面是在七年以前了,并且两人七年前有过约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殿下这七年来没有去赴约,而是等到现在才去赴约了。三殿下今日也亲口向丞相府的小姐许下了两年之约的诺言,承诺两年之后三殿下便会亲自上左丞相府提亲。”帝师会想着说。
“那陈辞知道苏暮的身份吗?”皇帝问。
“依老臣看陈辞并不知道三殿下的身份。”
“为什么这么说。”
“据陈辞所说,她已经在道观里住了快十年了。”
“为什么她会在道观里住这么久,是左丞相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吗?”皇帝皱眉。虽然他也是比较喜欢儿子,但也不是不喜欢女儿,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臣子是个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的人,这比重男轻女更严重。
“那倒不是,据陈辞所说,是因为她四岁那年右丞相和成郡王上们求亲,对象正是陈辞,左丞相顾虑许多就谁都没有答应,反而把陈辞送到道观里了,对外声称是得了大病要静养。本想着这下子右丞相和成郡王应该放弃了,可谁知道,他们二人这一坚持就是十年,大有拖到左丞相答应为止。左丞相也是硬气,快十年没有见过女儿了也没有想松口的意思。”帝师转述这陈辞说过的话。
“右丞相和成郡王?他们是为哪个儿子求亲。”
“这老臣就不知道了,陈辞并没有说,想来是左丞相夫人觉得陈辞还小就没有和陈辞详说吧!但老臣猜测右丞相应该是为他的小儿子求亲,成郡王应该是为了他的庶长子求亲吧!”
“为什么是这两个人呢?”皇帝问。
“看年纪的话,也就只有这两人和陈辞年纪相当,适宜结亲了。”帝师说。
“来人,拟旨。”皇帝沉吟片刻叫来大太监,准备下旨,“右丞相嫡女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朕闻成郡王庶长子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特封县子爵位,两人甚为相配,于三月后完婚,钦此。”
原来竟是为了给他们赐婚,但这还没完呢!
“成郡王庶女德艺双馨,乃女子典范,特赐县主之位,封号芸,朕闻右丞相幺子为人谦和,择为驸马,着令三月后完婚,钦此。”
皇帝直接给两家人赐了婚,相信右丞相现在应该很是着急上火吧!
谁人不知成郡王的庶长子是京城出了名的顽固,流连烟花柳巷之地,青楼简直就是他第二个家!
可惜了右丞相的嫡女,秀外慧中是真,可偏偏要嫁给一个顽固子弟。
成郡王的庶女倒是个泼辣的,但比她哥哥不知好了多少。
右丞相的幺子为人谦和?骗鬼呢!跟成郡王的庶子一个德行,只不过碰上了成郡王的庶女,这下子有人管的住他咯!
帝师听了嘴角隐隐抽搐,皇帝虽是他的弟子,但现在他也摸不清皇帝在想什么,但就凭这两次赐婚就可以知道皇帝这是对右丞相有所不满啊!
但是,他也是一个臣子,知道揣测圣意是大忌,也就没有过于执着。
“陛下,既然已经无事,那臣便退下了。”帝师说。
“老师慢走,苏暮那里还是要老师替学生好好看着的。”皇帝在帝师面前自称学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这么些年来以来,皇帝和帝师都是这么相互称呼下来的。
“陛下放心,三殿下很懂事,不需要微臣过于操心。”
“那便好。”
皇帝批改了奏折后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去东宫瞧一瞧的心思。
东宫,是太子住的地方。
皇帝此次前来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像一个平常人家的父亲那样,来看看自己的儿子。
“什么!你在给孤说一遍!”皇帝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太子在大吼大叫。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殿下,奴婢真的身子不方便,殿下就放过奴婢吧!”婢女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虽然是拒绝的话,可怎么听起来更让人把持不住了呢?
“哈!孤就喜欢这个调调!”太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门外,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在门口守着的太监宫女早就跪倒一片,脸上是豆大的汗珠。
太监实在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皇帝一个冷眼过去,太监直接就瘫软在地,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谁!”太子听见咳嗽的声音大怒,“谁敢坏孤的好事!”
太子开门,看见的是自己父皇那阴沉的可以滴水的脸。
“父皇!”太子瞬间满脸冷汗,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哼!”皇帝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可就是皇帝这幅什么都不说的样子才让太子更加害怕。
连忙处理了那个娇滴滴的宫女和门外咳嗽的太监后就前往御书房,准备像皇帝认错。
可是皇帝在御书房就是不见他,太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直在御书房外不曾离开。但还是让贴身的太监回东宫将他这几日来宠幸过的宫女全都处理了,东宫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前几日那种荒淫的感觉。
太子这一站就站到了晚上,连午膳都没有用。
终归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皇帝还是于心不忍,再次轻飘飘的放过了太子。
晚膳,是和太子在御书房用的,连容妃那里都没有去,也忘了打发人去说一声。
容妃宫里。
容妃和苏暮守着一大桌子菜等着皇帝和太子,却是等来了皇帝和太子已经用过膳的消息。
容妃和苏暮显得很沉默。最后打破着分沉默的竟是苏润。
“母妃,三弟,怎么不用膳?”苏润问。
“这些菜不合容母妃的胃口,已经让小厨房的重新做了。”苏暮浅浅一笑说,看不出来别的情绪。
“那正好,我还没吃饭呢!让小厨房多准备一份。”苏润坐下来对容妃的宫女浅月说。
“诺。”浅月松了口气。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端了上来,菜式不多,都是家常菜。
这一顿晚饭三人吃的很是尽兴。甚至连容妃都跟着小酌了几杯。
皇帝跟太子用完膳才想起来之前跟容妃说了晚膳去她那里吃的,不知道她们现在吃了没有。
跟太子用完晚膳后就把太子打发走了,前往容妃宫中。
在门口,却听见了欢快的笑声。甚至是苏暮的笑声。
皇帝从来没有听见苏暮的笑声,即便是看过苏暮的笑容也是那种浅浅的笑。
这样的苏暮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苏暮真好对着门口,一个不经意间看见了皇帝,那一瞬间苏暮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皇帝看见苏暮这样的反应,只觉得心中一片钝痛,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想要逃离。
容妃发现了苏暮那一瞬间的不对,连忙问:“小暮,你是不舒服吗?”
“没有,儿臣只是有点喝醉了。”苏暮说。
苏暮没有告诉容妃皇帝刚刚来过了,而是隐瞒了下来。
苏润则是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皇帝刚刚来过他其实是知道的。
但是为什么他也不说,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