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叶季将箩筐样品装上驴车，准备给皮货行的莫老头送去，顺便捎上这几日打猎得到的毛皮。

杨柳也要去镇上买一些东西，两人路上正好做个伴。车上还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桶，大桶里装着前段时间集攒的河虾，小桶里装着半桶活泥鳅，不用问肯定是送给徐月的。

编筐作坊里十几个人，一旦手艺熟练，每日至少能编二十多个成品，只靠莫老找销路恐怕不够，所以叶季第一时间想到了徐月。

不过叶季可不会让一个镇长帮他卖箩筐，人家整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点小事儿。这次叶季只是想借一下徐镇长的名号，有时候名号跟真人一样好用。

通往九山镇的土路上，飞舞的雪花越飘越大，土黄色的路面已经被白雪笼罩。

“今年下雪这么早，万一大雪封山时间过长，也不知道有多少靠山吃饭的人要饿肚子。”杨柳伸手接了一片落下的雪花，对今年冬天情况有点担心。

九山镇处在北方大山环绕之中，山多地少又缺水，地里产的粮食根本解决不了温饱。全镇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靠山吃饭，一旦大雪封山，便是断了那些人的口粮。

听杨柳一说，叶季也感觉这第一场雪不太对。往年的初雪基本都在十月下旬，且初雪都下的很小，有时连地皮儿都盖不住。

可今年初雪不但提前了，还下的这般大，看那雪花飘飞的劲头，到明天早上，地面上的雪起码得有一尺厚。

“柳儿，坐稳了！”叶季拿起鞭子抽在驴屁股上，驴车顿时加速，冲向九山镇。

到了莫记皮行，人还没进门，叶季的声音就到了，“莫爷爷在吗？”

“哎呀！下这么大雪你咋还出门，快进来暖和暖和。”几次接触，莫老头越来越喜欢叶季，总拿叶季跟自己不争气的孙子比，越比越喜欢。

叶季跟杨柳将驴车上的箩筐一样卸下一个搬进屋里，“柳儿，快过来见过莫爷爷。”

杨柳拍拍身上的雪，忙过来给莫老头见礼，“爷爷好！我叫杨柳。”

这小姑娘长的俊，也懂事儿，莫老头一见就喜欢，“早听小季说起过，果真是个好孩子。”

叶季心中有事儿，闲聊了几句便进入正题，“样品给您放这儿，有人要的话麻烦爷爷给捎个信儿。”

莫老头拿着箩筐、箩头等挨个看了一遍，灰白色的白蜡条均匀的织在一起，不只美观，还给人一种厚重结实的感觉，东西确实不懒。

“东西不错，小季准备卖啥价儿？”

莫老头一问，叶季也难住了，“我家编的比较多，莫爷爷给说个价，只要卖的多，价儿低点也行。”

“哦！你家一天能编几个？”

“大概二十多个吧！要是赶紧点，一天能编三十个。”

莫老头有点眼热，三十个筐，那是多少钱，这俩孩子要上天呀！“要卖的快那就得批发，一个按八毛吧！这样人家运到山外翻一倍，应该有消路。”

“好！就按莫爷爷说的，等雪停了，我给爷爷送过来一些皮行自己用，不要钱。”

叶季将车上的皮毛卸下，卖了九块钱。告别莫老头，赶驴车又去了胖婶的饭店，今年的最后一批河虾，卖了十二块。

粮店、商店都在镇中心一带，叶季赶着驴车直接到了镇政府大门口，“王大爷，您老身体好啊！”

门房王老头一看是叶季，“是小叶呀！刘秘书早几天就交待，要是你来了要去见她。”

提起刘秘书，叶季就想起那张冷冰冰的脸，“我是出来卖筐的，您看雪这么大，要不下次……”

“筐的事儿包给我，你快去吧！”门房可都是人精，一看叶季要推辞，忙打断他的话。

人家都说到这儿了，叶季只好把小桶掂下来，跟杨柳二人抬着走进九山镇大院。

办公楼二层的镇长办公室，徐月正盯着从大门口走进来的两个身影，“跟叶季在一起的女孩是谁？”

一直站在徐月身后的小刘向外瞟了一眼，“牛村杨老实的女儿杨柳，现在是叶季的媳妇儿。”

“呵呵！才这么大就有媳妇儿了，有意思！”

上次黑白双鹰的事儿后，秘书小刘就收集了叶季的信息，对叶家的事了若指掌，“叶季救过杨柳她爹，为了让叶季他姐姐安心上学，她是主动要求给叶季当媳妇儿的。”

梆梆！

办么室的门被敲响，小刘打开门把叶季与杨柳让进屋里，送上热茶而后走了出去。

徐月一直没有出声，但是目光却一直在叶季身上，从他进门那刻起直到现在。

气分有点诡异，叶季有点心慌，“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给姨送泥鳅，天一冷往后就抓不到了。”

徐月仍然没说话，双眼盯着叶季，看的他心里发毛，“她是我媳妇儿杨柳，是跟着来镇上买东西的，外面雪大，我们要赶着回……”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雪再大也不急这一会儿。”

徐月说完眼光移到杨柳身上，站起身走了过去，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双红色皮手套，戴在杨柳的手上，“好俊的妮子，第一次见面，姨啥也没准备，这双手套就送给你了。”

前后变化有点大，但是乖巧的杨柳还是没忘了行礼，“谢谢姨，您真好看！”

“真乖！以后到镇上记得过来玩儿，今儿天不好，改日姨请你们吃饭。”

闲聊几句，叶季赶紧告辞离开，单独与徐月相处总觉得怪怪的，那眼神里有太多感情，看一眼都叫人心慌。

到了大门口，门房王老头第一眼就看到了杨柳手上那双红手套，那可是镇长每天戴的，看来她们的关系不一般呀！

“爷爷！我家那筐……”

“我看过了，东西好、手艺儿也好，按会上的价，一块钱一个我都要了。”

叶季一看老头误会了，忙说道：“这几个给爷爷当样品不要钱，我家还有很多，希望爷爷给找个销路。”

这孩子真懂事儿！五个筐五块钱，小半月的工资就这么省了，王老头高兴的脸都笑成了花，“筐的事儿爷爷给你办了，天情了先拉过来两车，你的事儿就是爷爷的事儿。”

叶季急着离开，卸了筐赶紧走人，除了去杂货铺买些针头线脑儿，连同杨柳身上带的钱一共三十多块，全部在粮店买成了黄豆。

出了粮店，杨柳心中不解，“收秋时黄豆八分，现在一毛二，价格这么高，买回去也没啥用呀！”

叶季看着地上的雪，眉头一直皱着，“姨爷说十年前有次大雪封山，两个月不化，你说咱家的草料能坚持多久？”

“哎呀！那咱快回去，山上的干草能多割点就多割点，还有房子也要加固……”

叶季甩开鞭子，小毛驴顶着雪狂奔，驴车在三寸深的雪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