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的屋里，床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全身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气若游丝，随时都可能咽下仅剩的半口气。

杨柳已经给她喂下了半碗稀饭，但是仍不见好，“姐，阿季咋还不回来，三妮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没有好的温补之药怕是救不了他的命。”

叶秋将床上的被子压了压，让外屋的二娃子将火盆烧旺点，才对杨柳道：“不用担心，季儿胸中深藏着一颗侠义之心，为了救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杨柳看叶秋的眼神有点诧异，“姐不是说阿季精于算计，利益至上，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吗？”

说漏嘴了，叶秋眼珠转动，脸色中尽显欠意，“那个……其实姐这样说都是为了保护他。”

“季儿他聪明绝顶，内心热情似火，这些既是优点也是缺陷，一旦被人触及底线便会奋不顾身，很容易受到伤害。”

“所以姐姐你就经常修理阿季，让他做事多些忌惮，实则是为了保护他。”

叶秋点点头，“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季儿实在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嫉妒。以他的智慧外人想伤害他很难，但是他身边的人却很容易。”

看了眼杨柳，叶秋继续说道：“当初姐姐心里是不赞同你们定亲的，以季儿的才智往后会飞的很高很高。姐怕你有一天会够不到他，以他重情重义的性格弄不好就会既伤了你又害了他，最后两败俱伤。”

有些事既便叶秋不说杨柳也明白，“姐姐不用担心，我只想安静的照顾他，如果有一天阿季不需要了，我就给他守好家，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儿，那怕是他喜欢别的女孩我也不在乎。”

呼！叶秋被屋内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更被杨柳的话语所感动。或许是自己大敏感了，有杨柳这样的媳妇儿，应该是季儿的福份吧！

两人的一番交谈，再次让杨柳心底震撼，叶家姐弟无一易于之辈，一个比一个妖孽，有个这样的姐姐、阿季会是怎样的感觉？

“大姐、嫂子，哥回来了！”一直守在院门口的杨树大叫声传来，打破了屋内沉重的气氛。

叶季脸上汗洙滚滚，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从兜里掏出一根手指大的人参，“用三分之一，切成片炖汤，快点！”

杨柳与叶秋去炖参汤，叶季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过杨树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二娃哥，你娘呢？”

二娃子被叶季一问泪如雨下，“我娘说三妮身子虚，既便救过来以后也活不长久，她只当以后没这个女儿了。”

说这话不是二娃子他娘心狠，而是一种心酸的无奈。既然女儿跟着自己必死无疑，那还不如让她跟着别人寻一线生机。

人参果然是补气血的圣药，半碗参汤喂下没多久，三妮便勉强睁开了眼睛，杨柳赶紧将剩下的半碗稀汤喂给她，不出意外的话、三妮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人救过来了，但是事情却没有到底，叶季让二娃子将他娘的意思又说了一遍，叶秋与杨柳顿时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怎么着，人救活了还得替她们养着，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人病成这个样子，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等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就让三妮先住咱家吧！等身子养好了再送她回去，咱家也不缺她这一口吃的。”叶季也是没办法，现在不管、那买人参花去的二十块钱可就白花了。

既然叶季开话了，叶家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二娃子抹了一把泪，跪下就给叶季磕头，“阿季心好，二娃子以后愿跟着你做事儿，三妮欠你的恩情我全兜着。”

杨树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你是来抢我饭碗儿的吗！我一个人跟着哥就行了，你来插一脚是啥意思。

还没等叶季开口，边上的叶秋急忙把二娃子拉起来，“你在作坊就是给阿季干活，三妮就先留在叶家养病，以后的事儿让她自己决定。”

杨柳马上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好了，好了，都去休息吧！三妮暂时由我跟姐姐照顾，有事儿以后再说。”

叶家闹腾了半夜，连晚课都没上成，对此叶秋非常不满，当即决定，缺的晚课明早补上，谁再缺席不准吃饭。

这晚叶季睡的很香，夜静之后他胸前的翡翠葫芦和往常一样又亮了起来，绿色荧光在叶季体内停留的时间比往日都长，可见他身体损耗有多严重。

清早起来，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叶季去看了下三妮，杨柳正在给她喂汤，“三妮的身子太虚，剩下的这点人参怕是远远不够。”

一棵最小的人参都要二十块，再买下去恐怕叶家就离破产不远了。叶季想了下咬牙道：“肉汤行不行，要是行的话给她杀只羊。”

“不行，肉太油腻了，她消化不了。”

靠在床头的三妮听着二人说话，不禁哽咽出声，“我没事儿了，只要睡两天就能干活儿，别在为我花钱了。”

干瘦的面孔苍白的吓人，叶季看了三妮一眼，“进了叶家就听你嫂子的，好好休息，会有办法的。”

看着那转身离去的单薄身影，三妮突然想起了爹，绝望冰凉的心底渗出一丝暖流，整个身体内的血液瞬间多了点温度，原来世间还有这么暖和的地方。

出了门，细碎的雨花扑面而来，买人参的钱叶家不缺，但是把钱花完了，万一家里急需咋办。三妮毕竟不是叶家人，叶季心里有点不舍。

站在院门口向南眺望，住日炊烟袅袅的村子一片死气沉沉，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你只能默默的忍受。

长叹一声，叶季的目光自坑塘上扫过，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上面也早被雪花铺满，变成了一片雪白。

叶季盯着坑塘看了好久，然后转身进院，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支铁钎子。

冰面很厚，叶季走到坑塘水最深的地方，尖利的铁钎用力捣在冰面上，一下、两下，直到把冰面凿出一个二尺见方的窟窿。

本来叶季是想往冰窟窿里放虾笼的，可拿来虾笼还没放，他就看到一条半尺长的大草鱼浮出了脑袋，一时间竟然不知所错的愣了。

然后叶季转身就跑，再从院里出来时，手中多了支长枪。小小的冰窟窿鱼的背影若隐若现，叶季双手握紧长枪对着冰窟窿猛然戳下。

叶季像做梦一般，直到从长枪上取下两条近尺长的大草鱼，他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惊喜有时侯来的就是这么偶然，叶季阴沉的心豁然开朗。看着手中的两条大鱼哈哈大笑，直笑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惊动了院里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