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古县的县令齐文长跟你爷爷是旧相识,前几日,他那的衙役班头害肺痨死了,你还会些拳脚,脑子也够机灵,就去他那当个衙役班头吧。正好你哥哥也在平古当外委千总,你们哥俩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我去!”
……
平古县和京城同属顺天府辖地,从京城向东一百五十里便是平古县。
早饭后,高陶氏把一早起来拾掇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叫下人们搬上马车,随后又千叮咛万嘱咐唠唠叨叨叮嘱了高长安一番。既怕长安吃不好喝不好,又怕长安冷着热着。
“娘,从咱家到平古骑马至多不过两个时辰,我会隔仨差五回家来看您和爷爷的,您就放心吧!”
“行,大欢,你可得伺候好小三少爷啊!”高陶氏又嘱咐大欢。
“放心吧夫人!”大欢大包大揽道。
高澄琏道:“快上路吧长安,到了平古县衙正好去吃晌午饭!”
“我走了爷爷,走了娘!”
高长安钻进了马车,大欢坐上车头赶着马车向前走去。
“三小子,好好干,别捣蛋!”
马车里坐着的高长安听到背后传来爷爷的声音,赶忙掀开后车帘信誓旦旦冲爷爷喊道:“放心吧爷爷,我保证好好干,不捣蛋!”
……
高长安躺在马车里逗鸟、盘核桃,大欢赶车,二人一行在正当午的时候赶到了平古县城。
平古县城并不大,只有南北和东西相交的一条十字街,南北长约莫有五六里地,东西长二里多地,整座县城方圆不过十里,居民一千来户。
平古县令齐文长,高长安曾在自己家里见过他几次,都是在齐文长去高府拜访爷爷高澄琏的时候。
高长安印象中的齐文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这老头长的干瘦干瘦跟营养不良似的,平日里穿着一身绣着鸂鶒补子的带着补丁的官袍。
几年前初次见老头儿穿着破官袍时,高长安觉得这老头儿假装清廉。
可今日来到平古县城,他才相信这老头儿是真穷。
站在十字街中轴线上的县衙门前,高长安如果不是看到衙门上悬着的“平古县衙”匾额和站在衙门口把门的两个官差,他就把这儿当成是个破落户的大院了。
衙门屋顶上的瓦碎了裂了一大片,瓦当也脱落了许多,梁柱和各个墙壁上的红漆也几乎脱落尽了。
“呦!这么快就到了三小子!”一个老头儿从衙门侧门走了出来,一见高长安,高兴地迎了过来。
高长安搭眼一瞧,这老头儿非旁人,正是平古县令齐文长。
老头儿今天穿着身便袍,胳膊上一左一右打了两块补丁。
“来啦齐爷爷!”
高长安忙给老头儿打了个千儿。他虽然混不吝,可高家向来注重礼数,论辈分高长安得管齐文长叫声爷爷,因此该有的礼数必须还是要有的。
“快起来孩子!”齐文长扶起高长安便往侧门里扯,“你来的正好,你奶奶刚做好饭,咱一起吃点!”
衙门总共有三进院,头院是升堂问案的大堂,二院三院是县令起居的地方。
二院三院的模样和整个县衙从外面看起来的破败几乎一模一样。
“齐爷爷,咱们衙门怎么破得跟个大杂院似的?”
“整整十年没修缮了,不破才怪。”
“您怎么不找人拾掇拾掇?”
“老朽一年奉禄不过四十五两,凑凑和和才勉强够一年的开销,上哪弄银子拾掇它去!”
“找工部要银子啊!”
齐文长叹了一口气:“打道光爷那会儿,咱大清就不停地那些洋鬼子赔款,最近的甲午年又给东洋鬼子赔了两万万两白银,国库空虚,能给朝廷省点就省点吧。”
高长安撇了撇嘴:“人家老佛爷都能拿几千万两军费去过大寿建园子乐哉消遣,咱凭啥不能向工部要个百八十两银子拾掇拾掇衙门?”
“老佛爷可是万金之躯,老朽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能比吗?”
“唉,要是老佛爷能像您这样会过日子,把盖园子过大寿的钱用来买大炮洋枪军舰,甲午年跟东洋人那一战,咱大清准能胜,这样也用不着赔那么多银子啊!”高长安见院里只有自已和齐文长,便忿忿不平地埋怨道。
“你个小后生懂什么,老佛爷贵为一国之母,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老腐儒齐文长每每提到老佛爷,便毕恭毕敬地向天抱拳。
“那您说说,她老人家把军费用作盖园子,为的是哪门子国计民生的大道理?”高长安不依不饶。
“这……这……”高长安把齐文长问了个愣,老头子支支吾吾好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高长安不屑一笑:“叫我说,她什么大道理都不为,就是个败家娘们儿!”
“怪不得你小子差点在菜市口丧了命,真是口无遮拦!”
“没事儿!我家丹书铁券能免九死,我这才用过一次呢!”高长安笑嘻嘻地挽起齐文长的胳膊走进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