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经是十点钟了，往常这个时候老婆孩子基本上都已经睡觉了，但是今天老婆还在看电视。一凡压低了声音问老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老婆没有好气的说道：“你都要过糊涂了，今天是周末，明天休假。”老婆接着又说道：“我不管你明天有什么事情，全部推掉，明天和我去看师大附小的学区房。芳芳眼看着就要上大班了，后面就要上小学了，这边小学的教育质量你也知道的和附小的没有办法比。不能上好的小学，就不能上学的中学，更别想好的大学，没有好的大学，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一凡最烦老婆念这个三字经，什么好的小学中学大学，什么赢在起跑线上的，都是地产开发商的洗脑神句。一凡有点抬杠说道：“我从苏北最穷地方出来的，父亲没有读过几年书，老妈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从来上过辅导班也没有上过什么重点学校，不是一样的读了985大学，还是要靠孩子自己的努力，我就不相信我们这边的小学里面就没有孩子考上清华北大了，附小里面的孩子都是上重点的。孩子的成长学校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靠父母的培养和教育，你不能把孩子以后的成功和一个小学直接划等号，父母的陪伴和言传身教才是最重要的。”

老婆不听这个还好，听到一凡说言传身教，好像被瞬间点燃了，呵斥道：“你倒是言传身教啊，你来啊。你告诉我哪一天你是七点半之前回家的，你哪天和孩子交流过学习？一回来就抱着孩子看电视，你看他们班上的同学，不是钢琴班就是围棋班还有英语班，再看我们家芳芳除了佩奇，多拉爱梦还知道什么？你天天和我抬杠说这个那个的，现在这个时代和你那个时候还一样吗？你别和我天天翻你自己的老黄历，不好使。我们部门孙经理的小女儿，上的私立幼儿园，都上电视好几次了，和老外交流起来一点障碍都没有。这个家里就是，就是我急，你和芳芳两个人都气定神闲的很。”

突然老婆好像发现了点什么，说道：“你身上怎么有香水的味道？”估计是刚刚搀扶着阿茹的时候，带着的一点香水味。心中顿时一惊，赶紧说：“哪里的香水，晚上请员工吃的烧烤，又是茴香，又是孜然的，是香料调料的味道。”老婆把枕头往一凡死命的砸过去，吼起来：“我不管你吃是什么，和谁去吃的，反正你明天哪里都不许去。”一凡吓得浑身冷汗，一地鸡皮疙瘩。赶紧到卫生间洗澡，洗衣服。晚上和老婆又是一顿道歉，态度好的一塌糊涂。

第二天一早，老婆把一凡和芳芳都拉了起来。为了今天去看房，老婆之前也做了不少的功课，现在附小的旁边就剩下一个楼盘了---花城天府。先到了花城天府，这边的小区还在建着，将车停在售楼处，往里走是一个中国古典园林的设计，一个很大的门楼匾额上面书法飘逸的很。过了前厅，豁然开朗了很多，不过还是很有设计感的。两边是水池，右手边的水池里面是一个用小石子拼起来的太极图案，里面还有种植了睡莲，水池里面还有几条金鱼游来游去。左手边的水池里面，水底里面白色的细沙拼成了一个日期数字图案，黑色是周几的图案。一凡笑道倒是中西合璧，古今共存啊。

来大厅里面，还是中规中矩一般售楼处的布局，中间是超大的沙盘，墙上挂在位置区域图。几个售楼的小姑娘很快迎接了出来了，老婆找到和她一直沟通小姑娘。小姑娘程序化把整个楼盘的情况又介绍了一遍，从户型，到容积率，再到物业等等的全部说了一次。

不过这边是附小周边剩余的最后一个在售的楼盘，基本上盘一推出来就已经全部抢光了。现在除了个别十四楼，十八楼这样的楼层之外，就剩下一些最底层或者最高层。老婆让售楼处小姑娘带他们去样板房看看。到了样板房里面，也就剩下98和128平米的户型，两个户型看上去一般，觉得走廊和过道有点多，客厅的面积有点小，卧室也有点空了。

回到大厅里面，老婆让小姑娘帮助计算一下，如果买98平米的房子，一共需要多少钱，因为一个楼层是一个价格的。小姑娘帮助算了一个18楼的，已经到了五百多万了。其他楼层也是差不多的价格，不会差异太大，而且要买的话，要尽快，她们这边还有几套了，很快要清盘了。

一凡谢过了售楼的小姑娘，又到了二手房中介那边，中介那边的房源不少，但是时间限制，上午只能看一两个了。第一个房子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不要说进去住了，找一个停车位都够呛。一凡还是进去看了一眼，老夫妻开门的，还是挺热情的，到客厅看了一眼，一凡就出来了。小区的太老了，而且当时的户型和现在的户型完全是两个概念。

中午的时候，一凡带了家人找了一个牛排店，给芳芳点了一个儿童套餐，芳芳对送的玩具的兴趣比一片七分熟的肉的大很多。吃完了，让芳芳在店里面的儿童游乐区的和其他小朋友打闹一番。正好一凡也和老婆商量一下，两个人都有相同的感觉，上午的楼层不行，后面的二手房就更加谈不起来了，房龄太老了。老婆说：“这个楼市价格涨的也太离谱了，早几年就让你过来陪我看房子，你天天推，好吧现在过来看，价格翻了一倍多，两百万够我们两口子要辛苦多少年啊。”

的确是一凡一直推着，不过那个时候一凡公司刚刚起步，多少个夜晚，一凡都是被噩梦惊醒的。供应商催款，客户不付钱，员工的工资奖金，房租，税收，四处找人托关系，从银行借钱，和亲友周转。那段时间一凡最怕洗澡，一把一把的掉头发，洗完澡卫生间地上，都要及时处理，不然下水道就要堵住了。不要说拿钱买房子，就是让一凡出来吃这顿牛排，一凡都觉得在自己的身上割肉。也就是最近一两年，一凡的公司才刚刚有点起色，也逐渐的把外头的款子全部结掉了，也才有勇气陪着老婆孩子出来看看，已经差不多五百万一套的房子了。

有时候想想人的真的不值得，如果一凡不从鼎亨跳槽出来，凭他的为人处世和手艺，总监可能没有太大把握，但是一个部门的经理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按现在鼎亨的薪资待遇一年还有里里外外的收入，一年二三十万肯定是有的，怎么着早三四年就已经把学区房换好了。工作还轻松，还能有大把的时间陪着老婆孩子。刚刚从鼎亨出来的时候，自己豪情万丈，身边的同事也在佩服一凡的勇气和决心，还有这么好的机遇。其实这些年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一凡自己也只能捏捏鼻子了。一凡这些话是不敢和老婆说，怕说了又是一顿埋怨。

看着眼前的芳芳在游乐场里面上蹦下跳的，一凡觉得亏欠她很多。牵着老婆的手，在老婆耳边说道：“现在还不算迟，只要能给芳芳上最小的小学，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老婆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代价越拖越重的，早几年就好了。

下午又去看了两三套二手房，晚上和老婆回去一合计。总觉得要不这个房子的物业不好，就是那个房子采光不好，反正周当天就没有遇到让他们眼前一亮、一见倾心的。一凡也在宽慰着老婆，买房子是大事情，就是现在看到了不错了，也还需要在比较比较，没有说看一天就把大几百万花出去的道理。

周日上午接着看房子，中介的信息都是相互通的。有好几个中介，准备推荐给一凡他们过去看的房子，周六已经看到过的。周日上午逛下来的结论还是再研究研究，再推敲推敲。下午芳芳有英语课，三个人在外头简单了吃了点面条就往回赶，把芳芳送到教室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开始上课。把孩子送到教室后，老婆要一凡陪她出去买点奶茶吧。到了奶茶店，老婆点了一杯珍珠奶茶，一凡说不加糖的随便什么，帮我点一个，老婆说奶茶哪里有不加糖的？把水杯掏出来，和老板说你给他倒一杯开水吧。把一个奶茶店人都逗乐了。一凡和老婆两个人坐在外头边喝边聊。下午的阳光，倾泻着温暖，老婆把玩着手里的奶茶杯，又把这两天看过的房子一个个提出来，和一凡商量一通。

一凡突然问道：“老婆你说什么才叫成功啊？”老婆无精打采回复道：“在我眼中，能把孩子送到附小里面读书的都是成功人士。”一凡笑道：“我觉得吧，生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你看我们刚刚结婚那个时候，借的同事朋友的，家里有帮助凑着，才把现在的房子买了，那个时候看到小区里面停一个QQ都激动的流口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有一辆自己的车，带着你和孩子到处旅游，后面我们把借的钱还了，买了一个POLO后面又换了车。现在又准备给孩子换一个学区房，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全家人都开心，健康我就是觉得我还是挺成功的。成功就是遇到了老婆，有了老婆就有了芳芳，三个人就是一个家。”老婆笑笑说：“你别和我在这边油腔滑调的，你一天不把附小的房子买好了，让我们娘俩住进去，你就不要想有好日子过。”一凡赶忙压低了声音，说道：“低调，低调。”

孩子放学，老婆还想接着到附小那边再转转。一凡说下周吧，孩子这两天累了，的确这两天拖着芳芳走，到后面都是一凡抱着到处看房子。老婆捏着芳芳的鼻子说：“你这个小叛徒，说好给你看房子的，你现在倒是临阵脱逃了，看我回去不收拾了。”芳芳冲老婆，做了一个鬼脸。叽叽喳喳的往一凡身后躲去。一家人又说又笑的，一凡说今天芳芳晚上不做作业，晚上陪芳芳看动画片。芳芳开心的蹦了老高。

周一一早到公司，柳澜发信息过来，说她已经从老家回到上海了，苏城离上海很近，有时间让一凡到上海坐坐，到她家做客。一凡也是半开玩笑的说，哪里有时间啊，现在周一到周五是忙工作的事情，一到周末就被老婆提溜着，在到处去看房子。孩子眼看要上小学了，学区房还没弄好，老婆肯定是不放人的。

柳澜听一凡说房子的事情，就多问了几句，柳澜说在上海这边认识几个房产中介的，到时候可以帮助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一凡说还是电话和你说吧，就把这两天的情况又和柳澜仔细的说了一次。柳澜和一凡说道：你等我的消息吧，说完就挂了电话，一凡也没有太把这个事放在心上，毕竟同学也是一片好心，不管是能不能帮助至少人家的一片心意在这边了。

早上再见到阿茹，原来的那个疯丫头的姿态风格又回来了，又开始和老齐他们没大没小的开起了玩笑。一凡早上和阿茹、老齐把要审核的文件又核对了一次，等下鼎亨的陈经理要过来审核，虽说是走走过场，但是态度还是要端正的。

下午陈经理一身笔挺的西装到了一凡公司，一凡参加了首次审核会议，陈经理将审核的内容和流程又读了一次，一凡安排阿茹和齐工两个人跟着陈经理去审核流程，自己一个人到办公室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中午的时候，本来想要请小陈出去吃的，但是小陈经理还是严词拒绝了，一凡也没有说太多。几个人一起就在会议室里面简单吃了一点。吃完午餐，一凡刚和小陈经理简单的聊点什么，还是想把高精度传感器的事情再争取一下，但是看着陈经理一个劲的捣鼓着电脑，鼠标被小陈经理摔的山响，一凡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原来小陈经理的电脑又死机了，刚刚上午审核做了文件一大半没有保存下来，一凡看着对面小陈经理电脑，看上去好像刚刚从上个世纪的，谁家的祖坟里面挖出来的一样。下午一凡就出去找一个大的电器商场，买了一个最新款的轻薄平板电脑。

买了新电脑，一凡没有直接进去，让阿茹出来一下，和阿茹说电脑是公司，准备给新入职的员工配置的，结果那人没有来，多了一台，正好先给小陈经理救急一下。阿茹进去没有多少时间，借口出来倒水，和一凡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人永远就是这样，得到的快感永远也抵不过失去的痛苦。好比一个人从来不玩股票，没有盈亏也这么过去了。一旦从股市里面赚了100万，再亏掉50万，他心里总是觉得丢了什么似的，按道理说其实他还是赚了50万。人性这个东西你是永远也琢磨不透的，如果真实的世界里面，都是按经济学里面的说的一样理性人的话。股市里面就没有那么多亏得和狗一样的韭菜们了。贪婪、欲望、恐惧是所有赌博、游戏里面颠扑不破法则。

差不多下午4点左右，阿茹让一凡进去参加末次会议，小陈经理开了两个一般不符合项，不多不少拿捏的刚刚好。临走的时候收拾笔记本文件，没有去碰那个新电脑，一凡给了一个眼神阿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然后带着齐工出去了，屋里面就剩下了阿茹和小陈经理，不多时两个人就出来了。在送小陈经理到车上的路上，一凡看了阿茹一眼，阿茹冲一凡微微一笑。小陈经理和一凡说，不用送了。以后就叫他小陈好了。不要叫他陈经理两个人生份了，又在一凡面前猛夸了阿茹一顿，一凡急忙说还要陈经理多多指教。小陈上车刚要走，突然停下来，按下了车窗和一凡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事情，传感器你们把价格做到一万吧，不要超过一万，我好处理一些。”

一凡和阿茹一直站着目送小陈经理的车，从视线里面消失了才回去办公室。传感器的价格如果是一万的话，苏总那边的报价一万二还超值了，一凡可不想纯粹的做慈善了。一凡想了想还是请张艺从中回旋一下吧。价格方面事情，一凡没直接和苏总去谈，也不想去和苏总。结果张艺说价格已经谈好了九千，一凡知道这个传感器八成就是张艺订的，价格的多少对于苏总的利润没有任何的影响，只要你张艺不咬的太狠了就这样吧，换句话说除了一凡能买，这个城市里面还有谁去买这个贵玩意了。一凡也没有和张艺多讨价还价，直接安排等变更协议签好了，就过去拿货。

安排好了之后，一凡才有时间看看手机，柳澜已经发送了好几条信息给一凡。原来柳澜已经帮助找到好几家中介的信息，一凡千恩万谢的。不过今天有点太晚了，看房不太现实了。一凡回去之后没有和老婆说柳澜帮推荐房子的事情，一凡就安排老婆晓得了，半夜都要叫嚷着过去看看。上班一天都累了，明天自己一个先过去瞄一眼，觉得还可以的再带着一家子一起过去看吧。

第二天一早一凡就按照柳澜推荐过去了看了几家，明显这个几家质量提升了很多。因为是一凡单独和中介过去看的，所以效率也比带着老婆芳芳快很多，基本上一个早上把中介小王手头的资源全部看完了。其中有一个毛坯房，是上海人到苏城投资的，最近手头紧，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松手的。一凡看了很上心，和中介小王说了，帮我保留一下，回去会叫老婆一起过来看的。回去的路上那个中介小王说，其实这些好的房源，中介手头都会压一压先供应给自己的VIP客户先去看下，之前他是在上海那边工作的，因为结婚了老婆在苏城工作，他就搬到苏城，在这边的中介做了一个门店经理。小王和柳澜也就是中介小王口里的柳姐，一起合作好几个单子。小王接着说道：“柳姐是个特别厉害女人，眼光特别的独到，之前有些房源连他们这些中介都不看好，结果她买了之后居然呲呲的往上涨。”

一凡心中暗想：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神算手，赚钱的都是有内部消息而已。小王接着说道：“柳姐这些年从最开始嘉定那边的房子，不断的换，不断的折腾，现在已经换到静安那边了。”一路上，就是在听小王在吹嘘柳澜各种神操作，临走一凡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嘱咐小王说，和房东务必说下，把那个毛坯房帮助留一下。小王满口答应，柳姐的朋友，他肯定上心的，不然柳姐要扒了他的皮。

下午到公司之后，阿茹兴高采烈的和一凡说，今天几件事情全部搞定了，陈经理一口气发了三封邮件，按一万重新报价传感器，变更价格还有合同；昨天的审核文件，早上将整改文件发送过去，也通过了；还有后面2年的协议合同也好了，就等一凡过来签字盖章了。一凡听了反而觉得不太舒服，他和阿茹说道：“以后让陈经理做事情，效率不要这么高，别人看上去，觉得你刚刚来就对我们公司的事情这么上心，他们会怎么想了？事情欲速则不达，还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

一凡又把齐工叫过来，让阿茹和老齐一起苏总那边把剩余的几个传感器拿回来，价格他已经和苏总说好了，签一个质量协议，毕竟这个是二手货，一凡也怕出问题。刚刚把事情说完了，这边收到鼎亨财务小薇的信息，就是两个字“快了”。一凡此时心情舒服的很，等所有的人都出去之后，一凡将办公室门关起来，一个人泡了一壶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的好茶叶，慢慢的品味起来。打了一个电话给柳澜，说今天上午看的非常的满意，对比今天看到，之前看过几个都是垃圾，直接可以跳过去。柳澜笑笑，说道：“那个中介小王，我认识很长时间了，做事情还是比较踏实的，一凡放心吧。地段，户型还有原来的房东，我自己都已经帮你审过了，没有问题。而且那个房子没有适龄儿童户口挂在上面，你买房子就是为了孩子读书的，不能本末倒置了。”一凡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柳澜说道：“哪里话，举手之劳都是老同学了，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一凡又和中介小王沟通了一下，晚上是不是可以晚点下班，他准备带老婆过去看下那个毛坯房，小王很爽快，没有问题，一凡电话给老婆说朋友推荐了一个房子，下午早点下班过去，老婆电话过去叫一凡过去接她，一凡笑笑说：“有这么急吗？”老婆斩钉截铁就一个字，有。

快马扬鞭到了房子那边，老婆进去看了一眼就觉得挺不错的。正好隔壁又人出来，中介就厚着脸皮说：“我们是过来看房子的，能不能看下你家的装修后的效果。”隔壁看着一凡和老婆的穿着打扮也没有拒绝，就把房门打开了。一凡和老婆也没有好意思真的进去，往隔壁客厅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是素颜和化妆之后的效果直接没有相比，老婆当下就掐了掐一凡的手心，意思很满意。和一凡到了车上了，老婆就激动地不行了，这个各个方面都不错的，价格方面中介给了一个房东的报价，一凡合计一下也在他们预期之内。难得见到老婆这么开心，走路都轻快很多。一路小跑到幼儿园接了孩子，晚上做饭也是小曲哼着，给芳芳放假，可以让她看电视，玩游戏。搞得芳芳都有些不适应了，害怕是老婆钓鱼执法，说晚上有作业，不玩了。一凡说去吧，芳芳才拍着手开电视。

第二天小王就约到了房东，房东是中年大叔，也是富态的不行了。开着一个普通的十万左右的车就过来，如果他自己不说，除了准备卖给一凡的这个一套房子以外，在这个小区里面他还有三套，没有任何人怀疑他就是一个中年大叔，和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普通通的小市民一模一样。一凡和大叔简单的聊了几句，但是大叔也不愿意说太多，意思都已经委托中介了。价格方面，之前中介小王已经和大叔杀了一票了，很难再有下降的空间了。所以最终双方价格确定下来，一凡还有老婆都没有反对。草签了一个协议，老婆就直接打了五十万的订金到大叔的账号里面。一凡都吃惊于老婆今天的办事效率，高的有点让人惊奇。老婆笑笑，“是菩萨保佑，事事顺心！”

当然一凡心里一肚子数，如果没有柳澜的帮助，估计他们后面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里面，还在各种不好，差，有瑕疵，缺点什么等等之间纠结了。买房子和谈女朋友一样的，可能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或者找一个自己不中意的，勉勉强强的总觉得过得不舒服。有个说相声的说过一个段子，如果想要一天不舒服，可以一天之内把三天的伙食吃下去；想要一个月不舒服，就买一双小一号的鞋；想要一辈子不舒服，就娶一个好老婆。不过如果买了一套，不中意的房子，恐怕效果也差不多吧。

芳芳的学区房，这么大的事情圆满的解决了。一凡觉得最好还是到上海去一趟，当面和柳澜表示一下，帮着这么大的忙，脸都不露出来，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一凡心里盘算着，什么理由过去了，想睡觉来枕头，上海的客户电话过来了。要他过去最终的验收设备。

次日一早7点，一凡简单的吃了点面包和牛奶就出发了。不过一凡到元泰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只见天乐在车间里面正在站着和几个手下的员工说事情了。一凡过去拍了一下周总的肩膀。看着车间里面的热火朝天场面，笑道：“天乐，半年不见，你这边变化也太大了吧。”

天乐见到一凡也是分外的高兴，说道：“一凡哥啊，你怎么今天才来啊，我这个是一天几个电话给你，邀请你过来玩玩，你都没有空，今天你不许走。”天乐带着一凡到车间里面到处转了，一凡一边走，一边感慨：“你小子这几年发达了，这边我记得原来还是一台二手老车床，都鸟枪换炮，都变成小鬼子的精密加工的床子了啊。”天乐两手一摊，无奈道：“没有办法啊，客户的要求高，不投入就没有订单了。一凡哥啊，你不知道，赚的几个钱，全部又花出去了，你刚刚说的那几台二手的，在这边了，到现在都没有舍得扔。”指着墙角的几台旧设备，天乐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别说小鬼子的东西是真好，参数调好了，你就是这么测量，就是标准合格件。”

天乐又领着一凡到仓库参观了一圈，最后转来转去还是到了一凡公司的几个工程师那边。一凡也是奔着他们过来的，虽然一凡和天乐关系非常好，但是产品就是产品。天乐这边也不会因为交情，接受一凡给的一个烂货。一凡看着几个小工程师们都围着电脑在看程序了，三个小工程师都是今年校招刚刚入职的，因为这个项目都是成熟的项目，程序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就是安排他们过来安装调试一下。简单的小事情，结果弄的人好像被软禁下来似的，三个人已经在调试十天了。看他们这个架势，估摸着再有个十天还回不去。天乐的这个项目一共才三五万的利润，纯粹是给天乐帮忙的，这三个小伙子倒好，天天人吃马喂的一点点利润全部消耗光了。

天乐打趣道：“这是孙悟空救师傅了啊，这个是唐僧过来救徒弟了。”一凡也苦笑了一下，自己到了设备面前和三个小伙子问清楚了情况，把程序有重新跑了一遍，结果问题一堆。一凡问道：你们最开始调试的时候，从公司出厂的原始的程序了。三个小伙子还算是有点心眼，一凡把原始程序导入进去，再看报错地方，不是传感器没有信号，或者电机或者伺服器的参数调整有问题，一通操作又是垫东西，又是调参数。弄的差不多了，一凡说重新再跑一遍。结果设备运行起来非常的舒服，一凡把工具仍在桌上，说道你们把桌子收拾一下，把我用东西的垫的地方，测量一下，回公司重新做配件邮寄过来。盯着跑两个小时，开始做产品。

天乐看到一凡这一通操作，对着手下人说：“看看我一凡哥，你们服不服？你们真的要和一凡哥好好学习学习，不要天天眼高手低的。说起别人来不是张三不行，就是李四无能。让你们自己做，一个个都怂了！”一凡也挺不好意思的，一个劲的道歉，员工没有培训好，耽误了天乐这么长时间才能验收。天乐笑道：“我的哥哥，哪里话，如果没有这些问题，怎么可能把您给请过来了救场了。走吃饭去！”天乐说着就拉着一凡往外走，又让手下的员工把三个工程师也带着。一凡其实已经和柳澜约了要吃午饭，但是如果现在走的话，估计天乐会直接躺在一凡的车前头。三个工程师里面有一个小伙子主动说，他不去了吃饭了，帮他带个盒饭就可以了，设备刚刚调试好，他在这边盯着点。

中午吃饭天乐拿了两瓶白的，一凡说下午还要见客户，天乐他们下午也要上班。天乐也没有太为难一凡，说要不然就换点红的吧。天乐的手下说道，天乐是从来都不喝酒人，除了一凡过来，就是区里面的大领导下来，周总也就是啤酒意识一下！天乐说：“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一凡哥的交情。”

还是好几年前了，那个时候一凡也是刚刚成立公司，也就是做做鼎亨的业务。不过只有单一客户肯定也不行，不能把全部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这个道理谁都懂。一凡还是要到处出去跑跑，结果在火车上遇到了天乐。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凡平时不怎么在旅途中和别人搭讪的，比较闷的一个人。遇到天乐就是觉得比较投脾气，两个人越说越开心。天乐说他大学毕业之后，开始在外头大公司做销售的。可是家里非要让他回去家里，接手一个说好听叫做加工厂，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小作坊。天乐镇上有一个大型企业，周边的几个乡镇都是靠着这个企业活着，反正就是一层一层的分包。

天乐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去，那个小作坊不单单是设备差，关键是人太难管了，都是什么七舅奶奶，四爷爷。天乐的老爸也说了，小加工厂能赚点钱，还不是从牙缝里面抠出来的，如果不在人工上面节省一点，早就关门了。天乐也很硬气，让他回去也可以，要不然他不管，要不然他全管。结果他老爹也是拗不过天乐，还是直接全退，交权。

天乐说过一句话，一凡还是挺感动的，不在管理上节省，不提高质量，不提高效率，就只看着发出去的工资的钱，这个企业永远长不大。到了苏城站，一凡也没有下车，直接和天乐到了上海。到了上海之后，一凡就在天乐公司连续干了一周时间，重新编制了流水线，又帮天乐设计了几个自动化设备的方案。天乐说：“现在实在是穷，一凡哥你先实打实的把原始的采购价格，还有你的成本告诉我，再加上五个点的利润。这个钱我肯定会按合同要求的时间给你的，我也知道你们行业里面的利润率，余下来全部是你的净利润，你能不能让我缓一口气。”

一凡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开始帮他做了起来，天乐的公司也是一凡除了鼎亨之外的，开始做的第一个公司。一凡过来调试设备，天乐也是刚接手公司不久，两个人就天天在天乐公司宿舍，同吃同住，一起干了一个月。天乐经常说元泰能有今天，有一半的功劳是一凡的。

今天天乐也是非常开心，特别是最近办公楼又重新建了一次。车间也从之前的低矮，阴暗的小作坊，变成了现在的标准化厂房，天乐有点得意的说，到现在元泰才有一个公司的大样子出来。一凡附和道：“今天才是一个刚开始的起步，周总还有元泰的明天要比现在更加辉煌一百倍。”一桌人又是一顿相互的吹嘘。

一凡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柳澜也发了好几个信息过来，虽然已经和柳澜解释了，中午被客户拽着吃饭了，下午一起喝咖啡，但是时间上也是有点紧。天乐也看得出来，一凡心里有事情，没强留。天乐问一凡下午什么安排，一凡说道下午有个重要的客户要去见面，今天喝大了，能不能请天乐，帮助安排一个好点司机？天乐说到这个没问题，把一直陪在身边的司机叫了过来。又和一凡小声的说道：“这小伙子嘴稳，放心吧。”

一凡上车之后和司机说了一下大概的地址，实在扛不住了，就眯了一会儿。感觉刚睡着了，司机推了推一凡说大哥到了。一凡打开手机定位的确是这儿，又让司机往前再开300米。一凡下车之后感觉头还是晕沉沉的，突然想到手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带。就左右看过去，还真被他他看到了一间花店。于是一凡赶紧走了进去，下午的时间没有什么客人，老板娘躲在花丛之中刷手机。

一凡冲里面说道：“老板娘你帮我选几朵花吧，和女朋友见面。”

感觉哪里不对，又补充了一句是女性朋友，老板娘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清楚了，你不用解释了。”一凡也觉得越描越黑。不一会儿一束花就卷好了，漫天的小花中，夹着一朵粉色的花朵，娇艳欲滴，特别是上面的水珠还在抖动着。一凡是个粗人，除了最最浅显的康乃馨送母亲，玫瑰送爱人，其他的哪里知道的其中的妙处。

一凡来到约好的咖啡店里面，估摸着柳澜已经等了不少时间，帮一凡点了一杯卡布奇洛，在桌上都没有热气了。一凡将花递了过去，一点尴尬说道：“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就买了一朵花，希望柳澜不要介意。”

柳澜接过花，靠近了闻了闻，轻轻赞了一句：“很香，就这个就挺好的。”柳澜说道：“咖啡有点冷了，帮你换一杯吧。”然后转身叫服务员。一凡赶紧拦着说道，不用换，这个温度刚刚好，中午喝了酒，这个温度的刚刚好，可以醒酒。

柳澜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平时少喝点酒。”两个人重新又坐了下来，一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样仔仔细细盯着柳澜看了，上次见面，还有小魏在一起也是偷偷用余光偷偷的瞄一眼。今天两个面对面坐着，才有时间和机会认真的打量起来。柳澜估计刚刚从家里出来，简单的卫衣、卫裤、运动鞋，外头套一件深蓝色的轻薄羽绒服马甲，脸上也没太多化妆品留下来的痕迹，很清淡，头发用一个头绳大概的扎了一下。有两根俏皮的刘海，还是垂在脸庞，将柳澜的皮肤对比的更加白皙。

此时柳澜才发现对面的一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赶紧扔了一个沙发的抱枕过来，将一凡在砸醒来。柳澜说道：“从我家里出来，衣服皱皱巴巴的，你还这么看我。我现在就是一个中年妇女，天天柴米油盐，素面朝天的，有什么好看的。”一凡笑道：“你的样子，一直都没变，还和高中时一样，你现在换一身校服，活脱脱就是一个高通女生，现在我们坐在这里，就是中年大叔在勾搭纯情小女生。”柳澜大笑起来，有点不太好意思，说道：“你怎么变得这么油腔滑调的？”

两个人还好用家乡话聊来聊去，咖啡店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太在意，这两个中年人的窃窃私语。一凡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前前后后看了不少于十家，只有你后来推荐了中介介绍的才算满意。”柳澜说道：“小事情，我和小王下了死命令如果他没有处理好你的事情，以后就别想在江浙沪混了。”一凡说道：“没有办法，都是学区房害的，天天被我家那口子，逼着去看学区房。”

午后的阳光明媚，整个咖啡店里面，安静的暖暖的，一凡和柳澜就这么聊着。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特别是那些高中时美好的回忆，一件一件重新又被拾了起来。一凡问道：“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只是一直都不敢开口。高三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小魏谈过一段时间？”柳澜反问一凡：“你和小魏这么铁的兄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他喜欢一个女生吗？”一凡非常惊讶的问道，谁呀？突然八卦起来。柳澜脱口而出：“小雨啊！之前我和小雨家住在同一个小区，小魏就经常请我帮他递条纸条，传个话什么的。”

“什么？居然是小雨？”一凡惊讶地喊了起来。柳澜慢慢的说来：“两个人其实也没真正的开始，小雨也没有从来没有答应过小魏什么。也就是小魏一个人，单相思那几个月而已。”一凡有点不太好意思，问道：“那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谁？或者和谁谈过啊，虽然你坐在我前面，但是总觉得你特别的神秘，其他人我都能看得懂，就是你永远是一个谜一样。有点像月亮，天天绕着我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你，就是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柳澜笑道：“我就这么深不可测啊，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啊？高中那段时间，家里事情特别多，其实一直到现在，也是你问到这里了，我才和你一个人谈起。我高中特别排斥男女朋友，感情的纠葛。小时候家里老爷子和老妈就开始闹，我初中到镇上读书的，一直都是奶奶照顾我，和他们接触也不多。高一到县城读书和父母住，才知道两个人已经分开住很长时间了。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但是两个人心照不宣，也不说话，好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的。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错开时间回家。高三那年，老爷子居然带了一个女的回来，正好被老妈逮个正着。这个事情全部整个小区都知道了。我也搬到姑妈家住了很长时间。高三，我和你们一样上课下课，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听过一节课，脑子里面全是家里的破事，全是父母吵架的场景。后来我选择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复读了一年。换了一个环境，才算好一点，勉强考了一个本科，”

一凡很是歉意的说道：“真的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回忆。”

柳澜已经很释然了，淡淡的说道：“不是都过去了吗？两个人吵了一辈子，挣了一辈子。我记得第一次带老公回去陪他们过中秋，指着盘子里面的一碟菜，老爷子说青菜，老妈说是油菜。就为了这点破事，居然把酒杯给摔了。弄得我们也是非常尴尬。现在好了，我老妈去年也走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剩下孤单一个人，想起老妈的好了，想念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已经走了。”一凡也有点伤感，感慨道：“老来少来夫妻老来伴难啊。”

柳澜停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有一次夜里了正好路过老爷子的房间，看着老爷子看照片，见到我过来，赶紧收了起来。第二天等老爷子出去了，我收拾房间，原来是一家人最后一次全家福。我们老爷子一辈子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老了老了，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孤独终老。我现在孩子上学功课也紧张，说实话我也不想回去。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子脾气太坏，能推就推吧。有时候想想老爷子，年轻时候对家庭的伤害和绝情，真想和他好好的吵一架。”

一凡摇头道：：“柳澜啊，老爷子在的时候，还是多尽孝吧。我就从来没见过你发过火，一点脾气都没有，一直是慢慢悠悠，气定神闲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稳坐钓鱼台。”然后两只手比划了一个钓鱼姿势出来。听到一凡这么说，柳澜开始左顾右盼，和一凡喊道：“把抱枕给我，把抱枕给我，我砸死你。”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无拘无束的青涩时代，说说笑笑。

两个人聊起来，忘记了时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凡看了看手表，无奈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今天也没有带什么礼物？真的很抱歉。”柳澜把花拿起来说，这个就挺好的，从小到大这是柳澜第一次收到鲜花。一凡惊讶的问道：“你老公从来都没有送过花给你吗？”柳澜不屑道：“他才是真正的气定神闲，姜太公。除了钓鱼之外，什么事情都别想烦他，如果谁告诉他哪个塘子，哪个野河里面鱼多，半夜都能跑出去？算了，不说了，孩子也快放学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一凡回到车上，不经意的就问起来司机，知道附近小区房价多少钱一平。司机想了想，说具体价格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肯定在15万以上吧。不多时就到天乐公司，设备调试完了一切都运行完好。天乐准备留一凡还有工程师们再吃个晚饭。一凡，摆摆手说：“下次吧，下次到苏城兄弟们聚一聚。”天乐也没有强留他们，一凡安排一位没有喝酒的小工程师开车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