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节 煮酒论史(1 / 1)王维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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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家里,房子已经全部装修起来了,门口的水泥地也浇的平平整整的。一凡一直将车开到门口停下来,老妈从房间里出来。此时老妈已经住进去了,一凡有点不太高兴。一凡说你怎么这么快就住进来了,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再等等的吗?时间吹的长一点更加健康。

老妈也满不在乎的说,我还能活几天啊。再说了已经吹了很长时间了,天天门窗都开着,我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才住进来的。一凡知道拗不过她,嘀咕了一句,那些甲醛什么的是无色无味的。老妈也而不管他说什么,就带着一凡开始参观了各个房间,装修都是大同小异,一凡总感觉好像全中国的装修也就是那个意思,经常看朋友圈,也能看到别人家的客厅还有厨房,总感觉不管天南海北的总是那个调调。

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老妈的房间里面,还是用的之前盖的毯子。一凡劝:“老妈,你把这个毯子给我换了吧,明天我请大姐帮你买两套新的四件套,这个毯子我小时候就开始盖了,几十年了你也可以让它退休了。”老妈说这些旧衣服,老被子,穿的贴身,盖的也舒服。你就是买新的过来,我用得倒是不自在。之前你姐姐也买了几个新的过来,我都放在柜子里面,到时候等你们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用,我都已经帮你们洗干净了。老妈说你看现在这个房子,弄起来家里多亮堂啊!

一凡说:“是的啊,钱花下去了,肯定能见到效果的,现在也不要烧柴火了,也有自来水,那个时候门口是青砖铺起来的,平时下雨变天的,我就是担心你还要去河码头上,路面太滑了。现在好了平时可以到苏城去玩玩,闲下来弄点小麻将玩玩。下雨落雪的时候,就一个人把空调开下来,弄个电视、电影看看,多快活啊。”

老妈听到一凡这么说有点神伤,可惜你家老头子走的走了,好日子没有赶上啊。想想小时候带你们,真的是吃的什么苦,受的什么罪啊?天不亮就要起来去上工,两个孩子没有人带,也没有办法,就把你们捆起来锁在家里。回家的时候,小被裹里面,全部已经拉的尿的,不成样子。急急忙忙弄两口吃了,还要给你们喂奶,喂吃的,下午还要出去上工。和现在比比,现在的人活着就是神仙,一天到晚就是吃吃玩玩。

一凡顺着老妈的话题,也开始追忆道:“小时候就怕家里长棉花,你们一早上带着露水把棉花果子弄回来。放暑假的时候,天天一睁眼面前的大箩筐里面,就是码得高高的死果子。这没法的就是要将枯叶子,全部从棉花絮絮上全部摘干净。现在如果再让我弄,我宁可出两千块钱出去找人弄。”

老妈说:“你才做了多少事情啊?到了回收站的时候,人家还要挑肥拣瘦的,就是这个棉花再白再有弹性,要分三六九等,手掂一掂就是不同的价格。”一凡说道:“提起卖棉花,看着老爸傍晚带着两口袋塞的满满的棉花出去,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能带回来半斤猪头肉熏烧。那个肉啊,我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说着说着,一凡还真的往嘴里咽唾沫。抓耳挠腮的说道:“老妈走,你陪我去买点熏烧去。”老妈说:“孩子都多大了,你怎么还这么馋啊?”一凡说:“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正好也到街上带你去买点东西,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情。”老妈说:“嗯,对了,你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把你舅舅也叫上,他说要到街上买药的,没有车就一直拖了,我们去镇上,把他们也捎上。”

到舅舅家,舅舅正在打麻将了,硬是被舅妈拉出来,埋怨舅舅道:“外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个老不死的,还有心思打麻将。”舅舅也没有法子,只好几位道歉,还好都是一个村上,人家还就从打麻将,切换到斗地主了。一凡过来,和一桌上还有看闲的,散了一圈中华,都开心的不行了。一凡开着车,先去了一趟超市,毛巾,洗发水,护发素,肥皂,牙膏牙刷,还有什么米面都装了整整一个后备箱,老妈说:“怎么买这么多?”一凡说:“这些东西都能放得住,你不要出去买了,而且我帮你买的都是一些比较好的品牌,你自己去买都是买一些便宜的,那些用的不太好。”舅妈旁边说道,听孩子的。

又去了药店,帮舅舅,舅妈买了点常备的药物。一凡又买了一些保健品,舅舅要掏钱,一凡赶紧拦着。舅舅说道:“外甥有用了,我们也享福啊!”最后一站去菜场,买了好些的鱼肉,蔬菜。一凡见到,怎么现在乡下也有海鲜卖了,赶紧买了一些花蟹,还有皮皮虾。不过乡下卖的皮皮虾,个头和品相,是不怎么样。老妈说你买的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啊,一凡说:“我从小就吃你的烧螃蟹,烧小龙虾长大的,河水里面的东西怎么烧的,海里的也一样的”。

一凡这么一说,连海鲜店的老板都说这个总结牛。弄得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装的满满当当一车吃的用的,往回走,出了小镇才想起来,原来这趟的目的都忘记了,是要吃熏烧猪头肉了。赶紧调转马头回去,切了二斤猪头肉,有弄点口条,猪耳朵,再来了半只盐水鹅。一凡还要买,被三个老人拦下来了,不能买了,不然这个星期都要吃今天买的剩菜。

到家之后,先将买的熟菜都摆了盘子,老妈和舅妈到厨房去忙,一凡和舅舅两个人倒了酒,先开始眯起来。两杯酒下肚,舅舅就开始刹不住车了,摆起龙门阵起来。舅舅的故事,其实一凡早就烂熟于心了,不过老人家讲起来,小辈们还是要保持,一种第一次听的那种新鲜感和求知欲。

老妈也经常提起,舅舅小时候学习成绩特别好,都说悟性天赋高。回回考试稳稳的全班第一名的,这个一点从表姐的学习成绩来看就知道了。但是在那个草创时代,学习成绩好,能有什么用了。已经故去的外公外婆,咬着牙给舅舅读完了初中,乡下的教育水平就在这边了,中考考了两年,都失败了。就没有在这条路上,往上再走一步。想当年,跳出农门有两条途径,一条是读书,上大学,第二条就是当兵。舅舅运气还算好,村里当时没有几个名额,舅舅争取到了一个。在部队里面,也是走时气连长是徐州的,也算是江苏苏北的老乡。连长非常喜欢舅舅,小伙子聪明能干,文化素质也高。推荐舅舅提干了,到文职岗位上,写写画画还是可以的。如果能转岗了,就可以在部队里面干下去了,只要往上再前进一两步,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在地方上发展,前途就相对光明很多。

结果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的捉弄人,上头派人过来政审了,赶巧正好家里安排舅舅和舅妈相亲。那个年代不要说手机电话了,拍电报都要数着字,等舅舅火急火燎赶回去连队的时候,上级过来审核的人前脚刚走。舅舅说道此处还要加上一个,让人扼腕叹息的情节,首长们放在桌上杯子,里面的水都是冒着热气了。

虽然没有提干,但是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面,舅舅还是争当先进,也是年年优秀,组织上也是非常照顾。退伍转业之后到了地方上,政府还是给他,在乡里安排了一个职位。听父母常常提起,舅舅刚转业后,也是一时意气风发。刚上班没有多少时间,就买了一辆自行车。小伙子穿着中山装,头上抹上油水,再喷点六神花露水,一时间在村里也是一道风景。一凡第一次知道手表这个概念和实物,是从舅舅的手腕上。

后来和舅妈结婚之后有了姐姐,不过外公这个死脑筋还想要抱孙子。也因为舅舅在乡里职务,响应政府的人口政策,号召给舅妈上了环。一凡也是上了大学之后,才知道“环”是个什么高科技,不是汽车最前的logo。人一辈子总是起起伏伏,命运弄人,在镇上工作那几年,舅舅也是走到底的背字运。当时的乡镇还不叫乡镇,有一个专业称谓叫做“公社”,比如红旗公社,东风公社,这些非常有历史感的名词。公社经常会按上级领导的指示,做一些群众运动,比如:学习某某红头文件的运动,更多的是那种,冬季兴修水利工程大会战等,类似的运动。

为了更好调动群众的劳动积极性,还建立起很多的小组,小组之间进行良性的比赛。女同志叫做穆桂英小组,年纪上岁数的叫做老黄忠小组。在一凡或者更加小点年纪的人现在看来,这些都似乎很遥远的故事,但是这个就是发生在我们父辈一代人身上。可能身边父辈还是当年作为英雄模范的代表,锣鼓喧天,彩旗招展下,身披大红花站在高台上,接受着台下一阵阵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那个时候没有韩流,也没有美剧,更加没有网红,站在你面前实实在在大会战的英雄,就是身边的流量明星。舅舅作为公社机关里面的干部,也会作为中坚组织和管理力量,充实在一线去。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年轻时候,不怎么玩牌的舅舅。不知道被谁拉着,非要和科室里面玩的来的同事,躲在背人的地方就开始刷钱了。好死不死正好赶上县长,亲自带人到工地上检查工作,听说我们公社这次搞的不错。本来兴高采烈的,结果到基层一看,几个小组的主要负责人都不在。掀开一个小窝棚,才发现香烟缭绕中,几个小伙子在里面打牌。县长当时就掀开了桌子,现场办公,直接就地将几个参与赌博的小年轻,直接一撸到底。

按古代的话说,就是革去功名,永不叙用。当然了古代皇权是不下乡的,舅舅这样的乡镇级别的小科员,连一个官吏中的吏都算不上,更谈不上功名了。这个结果眼上,被免职了,不单单是收入和身份,更多的是面子,之前的自行车也不骑了,躲在家里好长时间了。后来等县长走了,换了新的大领导了,活动活动才又在村里,谋了点事情做做,继续为人民服务吧。

还好舅舅家只有一个女儿,学习成绩也不错,没有让舅舅太操心。不然估计他这个年纪,还要出去赚钱给孩子买房子,还房贷了。舅舅每次说完这个一段,还要补充一些,当时连长推荐了两个人。舅舅是一号推荐对象,还有一个二号,才情人品资质都不如他,现在已经出将入相了。还有乡镇里面的那些同僚,有些后生小辈,都已经到省城厅局级的干部了。说完长叹一声,痛饮一杯,所有的不甘和苦楚,两行浊泪,都化作杯中的清冽的白酒。从口中入喉,一直扎入到胃里。说完了,舅舅也差不多高了。还要喝,被老妈和舅妈给拦着了。舅舅死缠烂打,还要再喝一杯,一凡还是给他倒了。

吃饭以后,一凡有点不放心,让老妈收拾碗筷,自己送送他们,一直将老两口送到家门口才回去。回去的路上,一凡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人们总是会将一种味道和环境,紧紧的结合在一起的。一天的阳光暴晒之后,结合了身边那条水沟里面的水蒸气,再搅拌稻田里面的蛙鸣。

一凡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十岁的孩童,从舅舅家告别了姐姐,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回到家里的。一个人走夜路是很恐怖的事情,特别是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鬼火。一凡就会自己给自己构建一个图画,自己会躺在被窝里面,安安静静的睡觉,自己给自己打气。此时还是彼时,还是时空错乱了,姐姐已经出嫁,有着温暖被窝的家,都已经重新翻建过了。

天空中月亮特别亮,在两个路灯之间的黑暗中,显示着自己的能量。一凡抬起头来,看着笼盖四野的星空,漫天的星斗,一凡用五百多度的近视眼在寻找,到底那颗才是属于自己的那个。每次听完舅舅的故事,一凡都会有新的感觉。或许谈到命运,这个命题太过于庞大,一凡也不会再去思考,这个也不是自己能想通的。越想越觉得人的渺小和虚无,小时自己还想着自己如何,如何?

现在他越来越清晰,自己就是一个从最底层出来的小老百姓。自己的命运也是伴随着整个社会的波浪,上下翻滚的。如同舅舅当年,在那个波涛汹涌的激流中,拼命的向前一样,但是河流向左向右,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能左右的。自己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并且拼尽全力的,往前多划出去一点。

不知不觉一凡已经到了家门口,自己掏出烟来点了一根,老妈看到一凡,问怎么还不进来睡觉,不早了。一凡说喝得有点多了,外头清爽一下,老妈进屋倒了一杯茶,递给一凡,又拿了一件衣服给一凡披上。一凡说,你早点休息吧,我等下就进去。老妈点点头。

但是这条河流里面除了一凡,舅舅,还有其他人,还有礁石、旋涡、险滩每个环节都是险象环生。不管是哪个危机都在张着血盆大口,等着要吃人。当然了,有的人懈怠了,有的累了想歇一歇,就等着身边的一个个,从自己身边游过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做的决定都是当时认为最优的抉择。就像今天在顾总办公室里面,他是准备做一个刮骨疗伤,壮士断腕的壮士。一凡确定没有顾总的授意,是没有人敢把货从仓库拉走的,还是继续做一个落袋为安的小老板。哪个选择都有他的道理,但是当他做这个决定,后面是什么影响了?谁也不知道。当然有时候的不得已,可能也不一定,非要那么的悲观。如果没有段云的打架,就没有阮律师的介入,更加就没有金先生的生意。舅舅没有提干成功,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提干了,官运亨通。如果发生了类似的“大会战”打牌的事件,可能从高处摔下来,就是非死即伤了。

有时候见到一些小青年和一凡聊自己的宏伟的理想,雄心壮志的时候,一凡就只有“呵呵”罢了。他不知道人生有多少的不确定,在等着他们了。如果他没有遇到老婆,如果老婆在大学期间,没有和一个隐姓埋名的富家小姐,深厚的友谊。如果他顶着老婆的压力,没有去买房子。如果他去澳洲的时候,没有去给浩浩修玩具,而是直接从超市买几个新的糊弄孩子。如果在沅国,张艺请客的时候,没有挑选那个冲着自己傻笑的,戴眼镜小姑娘。如果段云,那天没有出去撸串吃烤肉,生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和偶然。

每一次的偶然是你在一年前,半年前或者一分钟之前,砸碎自己的脑袋都想不到的。如同那个著名的薛定谔猫实验,你没有打开盒子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猫是死的还是活的,生活的不确定性,也才会让生命变得如此的美好,相同的不确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导致的结果也会千差万别。或者同一个人的不同情绪下也会走样。但是一个人的行为逻辑,是由他最最底层的基因代码和行为方式,已经决定了。一凡的确定性,就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对于一凡这个明年四十的男人,坐在新建的房子台阶上,抽着烟,和他谈其他的都有点假。

早上起来,一凡还是觉得有点头昏脑涨的,老妈弄了点稀粥。老妈的手艺没得挑,米粒都已经熬的开花了,弄点小咸菜鸡蛋,一个榨菜丝,还有一个凉拌小黄瓜。一凡一口气吃了三大碗,一凡说:“好久没有吃到,这么舒服的早饭了,还是老妈的手艺好。”吃完发了一身汗,在门口小风一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登时感觉好多了。临走的时候,一凡又拿了五万给老妈,和老妈说最近项目做得比较顺利,这个钱拿着你放在身上,有点钱压着,一凡心里放心。老妈说她一个老太太用不了那么些的。一凡非要让她手下,让她有时间到苏城去看看芳芳。

从苏城出来的时候,老婆交代了,把老丈人接过来住几天。家里的鸡啊,鸭的,都已经和老姨说好了,让她过去照看一下。一凡也答应下来了,早上辞别老母,直奔老丈人家,到了才发现段云和老姨也在丈人家。一凡过去和三位简单的打了招呼,然后一凡对老丈人说:“爸,你收拾一下,我在车里等你。”一凡也不想理段云,说完就自己回去车里了。老丈人其实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凡假装着玩手机,在头里低下来。不过已经能够听到老姨在屋里抽泣了,责怪着自己的命苦,也抱怨着段云不争气。

逼得老丈人还是出来敲了敲车窗户,示意一凡出来。一凡跟着老丈人又重新回到屋里,老丈人端过来一把椅子,让一凡坐下,也让老姨和段云坐下说。老姨说:“一凡,我知道段云在外头给你惹祸了,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段云不对。”一凡说:“老姨,也不能这么说,不该全部说段云不对,我也有责任,没有和他们把国外的情况说清楚。你把孩子交给我,孩子是我带出国的,我就要担起这个责任,怎么带出去的,我要怎么带回来,前段时间段云平平安安回来,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不过段云的能力,我也看出来比较强,我那个小公司有点小,再在我那边待着就把孩子给耽误了。我觉得段云还是找一个更好的工作比较合适,不过老姨你放心,找到新工作之前,段云的工资我还是正常发。”

老姨抽泣更加的厉害了,说道:“姐夫,我知道你是读书人,说话都给孩子遮掩着。不过你千万不要,把段云往外推啊。在你手下工作才几个月,段云好像变了一个人。之前都是我们打钱给他,前段时间,已经打了几次钱回来,中途回来几趟也是给我们买吃的买穿的。之前回来就出去打牌,现在牌也不大了,烟也戒了。”

老丈人也劝道:“一凡啊,段云这段时间真的懂事很多。这次回来,知道闯了祸了,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家里多少天,不吃不喝,说对不起姐姐、姐夫。后面听说有个活要让他出去做,高兴的一夜觉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心里还是想着,能做点事情表现表现,你能原谅他。我一个老头子在家,段云也是三天两头过来,家里的这些事情,现在都是段云帮着干的。其实我也看在眼里,他一直没有出去找工作,就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一个机会。老姨也和我说过多少次,从小到大不知道,你姨夫打坏了多少棍子,这个孩子就是不改。现在刚刚在你手底下学好了一点,如果换一个工作,没有人管着他,他就废了。”

看一凡不说话,老丈人踢了一脚段云,骂道:“你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等下和我一起走。”一凡现在想想,估计这次回来接老丈人过去是假,过来接段云是真的。整个故事情节,台词估计都是之前已经设计好的,但是老丈人和老姨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在苏城的后台的一个总导演,总策划还在全程监控,一凡还能说什么了?不带段云走,老姨和老丈人肯定要当场跪在一凡面前,一凡能有什么办法了。

到苏城一进家门,看到三个人进门,老婆和丈母娘都眉飞色舞的。赶紧让芳芳帮着接,老丈人的带过来的东西,一个劲的叫着外公长,舅舅短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段云像个刚刚过门的小媳妇,谨小慎微的端着饭碗,连夹菜都不敢。吃的差不多了,老婆看一凡早早的吃好了,回房间了也没有说什么,就让段云自己打车回去了。夜里老婆关起门来,和一凡合计段云到底要怎么处理,一凡还是和老姨说的那一套,工资照发,不要上班,重新找工作,一凡这个小庙,已经容不下他这个大和尚了。

老婆也给段云求情,说道:“我知道你难,所以那天段云回来。在电话里面,我也从来不说,但是你说孩子犯了多大的罪过吗?其实也就是打个架,哪个公司里面,没有一两个调皮捣蛋的。如果我们现在把段云推出去了,你让我妈,你让我爸以后在村里活着?乡下和苏城不同,我们可以把门关起来,旁边邻居爱谁,谁。实在不行还可以重新买一套房子搬走,但是老两口怎么搬走?他们在那边生活了一辈子,老姨家的姨表亲都不待见了。再说了,如果老两口有一个头疼脑热的,是我回去照顾着,还是你回去做孝子?到时候还不要,要麻烦老姨他们帮助照看着。段云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公司是你的,我也不好说太多,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一凡背过身子也没说话,两口子沉默了良久,老婆说:“那我就让段云明天过去上班了啊。”一凡还是闷葫芦一般,老婆在被窝里狠命的踹了一凡一脚,瞧你这个怂样。

柳澜这天发来信息,说自己在苏城,能不能中午一起出来吃饭?一凡急忙开车过去,到车站接上她,说道:“上次见面的时候,说要过来苏城玩,以为你开玩笑的,怎么说来就来了啊?”上柳澜呵呵笑道:“就允许你,到上海横冲直撞,就不允许杀到苏城来啊。”一凡问道:“美国那边去了吗?”柳澜还是面露微笑说道:“去了,看的挺好的,到了那个学校去看了一下,里面亚洲小朋友也挺多的。表弟也联系了一个和我情况相同的,从北京过来的妈妈,我们也是聊了很久。她家孩子已经上学一两年了,她和我说了不少,没有像国内学校那样,给孩子太大的压力。重点还是发现孩子的兴趣点吧,不能千篇一律的,把孩子全部往高考那条路上逼。孩子的语言学习能力挺强的,再加上有语言环境,学起来也快。我后面也和老师聊了好几次,觉得他们的教育理念,还是能说服我的吧。”

一凡又问道:“你过去以后的生活环境了,吃喝住行之类,你也考察了吗?”柳澜说:“也过去看了,先过去租房子住,过去还要考一个驾照吧,吃饭什么的,去超市也都看过了,沃尔玛什么都很方便。表弟还有表弟媳妇他们,也都非常帮助,基本上前前后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一凡又问了,签证的事情,柳澜熟门熟路的说道:“这些有表弟他们帮我,也咨询了很多中介机构,他们会弄的,不用担心。我也不希望孩子有多大的成就,就是希望他,最起码能够能融入社会吧。”

一凡还是有点担心的说:“我曾经也听好几个人,和我说过太早出去留学的孩子,因为没有自控能力,后面反而学坏的,你到那边以后一定要把孩子看住了。那边的社会治安,还有毒品,枪支问题,什么的好像也挺严重的。反正有利有弊吧,也不能全部说这个国家好或者不好。都是一个劲的往国外移民,出去了才发现很多的中国的好处来,至少小姑娘大半夜出去吃个烧烤,不要太担心什么吧。因为你这个决定,可能对于你,你的孩子,还有你家庭可能都是非常重大的决定,改变了原来平稳运行的轨迹。你要慎重一点,不能说现在你过去几天时间,看的哪里都新鲜,觉得哪里都是漂漂亮亮的。后面真正的每天生活过日子在那边的时候,你才发现等待你是很多困难,是你在国内想都没有办法去想的,而且是需要你一个人去扛。你的英语水平我也知道,还是高中老师教你的那点单词和语法,比如平时去交一个水电费,网络电视什么的,不能这些事情,你都打电话给你表弟他们吧?或者你租房子的社区不好,半夜有一个某些肤色的人群、流浪汉,去敲你门,你怎么处理了?”

柳澜说:“你提到的,其实我也有考虑到。可是每天回到家,见到孩子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的笑容,每时每刻都是一块冰。仿佛监狱里面放出来一样的,整个人都已经脱相了。我就恨不得,马上明天就让孩子过去读书,不管现在我吃多大的苦,受多少罪,只要孩子能健康、快乐,我也值得。”

一凡找到地下停车位,把车停下来,问道:“你和家人商量过了吗?”柳澜坐在副驾驶上,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爷爷奶奶说什么,都不同意,说孩子就是沉闷了一些,等大一点,多接触社会,或者找个女朋友就好了。成绩差就差点,家里也不缺钱,以后不管上个什么大学,难不成就是大专毕业,在上海帮他弄个事业单位编制的能力还是有的。再不行,家里给他弄点小生意做做,孩子还小,不要出去折腾了。老公说话都是两边不得罪,要不然在国内再读两年,我们再在上海找找最好的心理医生,给孩子看看,现在上海的医疗条件好,好多老外都到上海来看病。实在不行了,再去美国看下,等孩子开朗一点了就回来。”

一凡好奇的问道:“孩子自己的想法了?”柳澜叹息道:“这个事情,从始至终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面的,你做咸菜他也吃。你做满汉全席他也吃。你就是不做饭,他只要没有到饿死的地步,他也不会去找我的。这些出国,医生,学校,签证,父母,爷爷奶奶都和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一凡说:“我们先出去吧,边走边聊。”柳澜拦住他,说:“我不想走,你陪我说说话吧。”沉默一会柳澜问一凡:“如果是你是孩子的爸爸,你怎么想?”一凡说:“如果我孩子他爸,我现在就想和你亲热一下,弄个小二子出来,让大哥去带带孩子,培养他的爱心和耐心。”柳澜笑着,推了一凡,说道:“说正事,不要和我这边虚头巴脑的。”

一凡有点小惭愧的说道:“如果我是孩子他爹,可能真的也会和你家那口子一样的想法,那个两边的都讨好的方案吧。我们还是需要谨慎的考虑一下后果,如果你把孩子退学,带到美国去了。我们来评估几个可预期到的结果,如果说孩子开始变得开朗并且越来越好,以你对孩子的教育,以后上一个名校是肯定的。如果孩子还是没有任何的改进,你想过没有?孩子肯定回不来了,中国教育体制你也知道,一个学期没有跟上,后面就很难跟上了。还有你公公婆婆这么劝你,你全不听,他们百分百也对你失望透顶。更重要的是你和你老公的关系,本来就很淡了,再加上长期两地分居,还要考虑你自己的父亲。对了,还有我,从我本心来说我也不想你走,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了。我可以经常过去看看你,还能有一个,可以说说掏心窝子话的人。你走了,我可能再想摸到你的手,都不可能了。我知道你是有主见的女人,你不要问我,其实你的决心已经下来了,不然你也不会来苏城,你来苏城其实是和我道别的。”

柳澜低头不语,两个人就听过车里面的背景音乐,是《新不了情》:“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柳澜说道:“这些我都想过了,或许我真的是在赌一把,赌输了我就失去了一切,包括你,我也会失去吧。”一凡说:“我还在这边,在苏城不会走的,我也一直会等你回来。”柳澜就在车里,趴在副驾驶前面的哭的伤心欲绝,一边哭,一边拼命的嘶喊着:“你们谁都不支持我,你们谁都不理解我,你们都指望着看我的笑话,我就是要把孩子带好了。”

一凡轻轻的拍着柳澜的后背,柳澜还是没有停歇,一凡就这样陪着。过了很长时间,柳澜说了一句:“你送我去车站吧。”一凡说我们中间简单吃点东西吧,柳澜说:“不了,我回去了,我到美国了,发信息给你吧。”一凡送别了柳澜,心里也是不断的酸楚,或许他不该把有些事情说的那么的直白,或许换个环境的不单单是她的孩子,还有柳澜自己,她自己或许已经走到了一个胡同之中,走不出来了。柳澜一直在抱怨,她老公整天只管着自己去钓鱼,但是换成我是他,我估计也会同样的选择,取到一个钢铁直女,可能懦弱的男生比较容易存活下来。

国内的事情,终于消停了一阵子了,张艺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让一凡,先到沅国去。一凡各种理由推脱了,张艺说:“你不走,我都要走了。”一凡这次和张艺一起到了沅国了。到了鼎亨,一凡赶紧让和他们一起来的工程师顶上去,将之前留守的员工替换回来回国休息,走之前一起开了一个交接的会议。这些天的维修的记录,还有更换的配件的清单。还要针对设备上,员工还有他们自己提出来的一些改进的意见,都进行了说明。一凡和他们溜溜的又开了一天的会议。

晚上一凡晚上和阿茹过去韩餐厅,金先生设宴帮着一凡接风洗尘。两个人虽然是交往时间不长,见到两个人喝酒的样子,总觉得好像从战场上,刚刚下来,过命的兄弟一般的,说不尽的相思之苦,道不完的离别之痛。金先生说:“大客户那边有好消息了,因为上次一凡设备报价上,当然了后期肯定也是金先生和客户的报价。非常的公道,同时性能上也不错,客户又订了两套。这次过来就是想和一凡再讨论一下,因为客户在使用的过程中,也提出一些改进的意见。”一凡心里暗喜过来是搭上一条线了,后续和我鼎亨学习,开拓海外市场了。

吃过饭,一行人又来到了金先生的绝缘贴片的车间里面,这次过来无尘车间里已经是鸟枪换炮,车间里面的人在里面几个人正在闲聊,见到老板们过来了,赶紧相互之间提醒一下,接着盯着手里的活。一凡看到果然新设备,按他的思路改进之后,效率提升很快,而且节拍之间也更加的均衡了。一凡回头还要多奖励一点,给最近留守的两个员工,也是他们最近辛辛苦苦,每天夜里过来加班进行安装和调试的。

金先生也是赞不绝口,最近不单单是产品的产量上提升很多,而且员工劳动强度也降低了。到客户那边的反馈也非常好,之前有质量问题,还要请客户那边生产线还有质量负责人喝点小酒,最近他也轻松很多。金先生他准备再订一套,客户说了,他公司能生产多少量,对方就能消化多少。一凡说:“没有关系,你把材料准备一下,我亲自帮你进行安装调试。”金先生这次你一定要和我算一下,你费用。一凡说:“不用,都是朋友。”金先生说:“这次不可以,朋友是朋友,但是如果你每次帮我都是免费的。以后我是不敢请你了。”

一凡勉为其难的说好的,我回去计算一下吧。晚上回去的路上,阿茹好像有点什么感觉一样,和一凡说:“老板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和金先生走的太近了,也走的太快了。”一凡说:“我开始也有点担心,不过从过去到现在,我们都是按合同办事情,也没有发现什么大的失误,我们也没有往里面投入,你们的付款也是正常进行付款。”阿茹说:“你这么说也对,但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他那么多韩国人,怎么都会去找,怎么单单找你,这些天就是天天,请我们喝酒、吃烧烤的钱也不少了。”一凡说:“走一步是一步吧,凡事都小心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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