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虽说有一百万个不愿意,还是拨通了金先生的电话,彼此寒暄了几句。一凡说道:“最近国内公司非常忙,沅国这边很难兼顾得到,是不是请金先生能够将公司接受回去。”金先生也是打哈哈,他说:“当时从沅国离开,回韩国的时候。就说的非常清楚了,我们就做长期不回去的准备了。你现在又要移交给我,是唱的哪一出。而且当时我移交给你的时候,设备,租金,租金都给你很大的优惠,利润率也很高,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一凡也只能找理由,说道:“我也是因为国内太忙了,很多时候顾头不能顾尾。还是请金先生这边,再找找沅国当地的韩国朋友或者沅国朋友能够接受。至于转移的条件,可以优惠一点。”金先生说道:“你现在距离合同里面签订的,还有一大半的量还没交上来。我觉得,你到时候将全部物料交结束了,合同结束,到时候你清清爽爽的移交出去,我觉得对我们三方都好。我也是可以帮你出去找朋友,不过你现在就要移交的话,我觉得可能没有人,愿意带着还没有完成的合同去接受工厂吧。”
一凡意思:“到现在距离订单交期,还有很长时间还是来得及做的啊。这部分利润和之前的已经交付的利润,我也可以让出来,毕竟人家也是承担风险的。”金先生听到一凡这么说,笑道:“一凡我知道你很忙,想回去。可是转移给其他人做,也不急在此时此刻。我们双方也是签了合同的,都是白纸黑字落在纸上的,如果你完不成任务,我也是要被大客户罚款的。”
金先生觉得一凡,有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谈判的高手在于若即若离,张弛有度。他也缓和的口气说道:“这样吧,我先和阿芳商量一下,毕竟这个公司也有阿芳的股份,我今天下午再给你回复吧。”一凡也没有更好的方案,只能是点头同意。一凡像是一个傻小子等媳妇一样,等着金先生的电话。这两天双方都在较劲,金先生和阿芳他们肯定已经得到信息了,安监局这条计策已经成功了,已经将一帆彻底打残了,不然一凡不会电话过来求助的。现在就是耗着一凡,等一凡不断压低自己的心理预期。时间拖得越久,胜利的天平就越向金先生他们倾斜。一凡虽是百般无奈,但是还是拨通了金先生的电话。一凡说道:“金先生,这两天有没有帮我找找,有没有人愿意接手?现在国内事情真的比较急,我想尽可能早点回国。”
金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也找了几个朋友,但是他们都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将所有的货交清,也就是将你和我的之间,合同履行完成之后。至于怎么移交什么的,都没有往下谈。”一凡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人,金先生你是否考虑过重新接手这个项目?”金先生说:“我也想,这么好的利润率,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不然我也不会把公司移交给你。因为我真的没有时间,回去沅国进行实际的管理。而且我在大客户,那边几个朋友已经调离了原来的岗位。如果我接手的话,交不起的订单,同样也是会遇到很大麻烦的。真的非常抱歉,我的朋友。”一凡被逼着墙角了,只能将底牌掀开了:“这样吧,金先生,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您开一个条件吧。”
一凡隔着越洋电话都能感受到金先生和阿芳在做戏的姿态,一个劲的说道:“真的对不起,一凡啊。我真的很难办啊,我没有时间回去管理,等等。”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和阿芳商量一下吧,如果真的要接手的话,可能也是阿芳经常要回去,哎,一凡你真的为难我了。”一凡也没有更好的方案,现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现在不能给一个明确答复,一凡也只能苦等。不过这一次还好,金先生很快回复了电话。金先生说:“你真的为难我了,不过如果真的要我接手的话,有一些条件,如果一凡同意的话,我就回去接手项目,不同意的话就当没说。”
一凡说你说说看吧,金先生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工厂的状态是怎么样的。不过从交货的情况来看,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基本上没有交货我。按这个速度的话,我觉得赔偿是肯定要的。如果我接受的话,我也不敢保证,能完成客户对交期要求,所以赔偿金你必须要准备。同时你的物料还有设备我也同意接收,不过只能按原来价格的三分之一。”
一凡听到这个报价条件的话,简直已经气炸了。哪里有这么谈判的,直接就是抢劫。一凡说:“到现在距离交货日期,还有很长时间,我知道以阿芳在当地的人脉关系,肯定是能满足订单的要求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国内事情非常急,我也不可能这么急着和你说移交的事情。而且如果所有的原材料和设备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的话,我还不如把这些材料和设备,就地报废,或者拆卸成零配件销售,或者直接运回到国内处理掉。金先生我知道现在让你接手,可能你也有你的难处。但是如果使用你刚刚提供的报价条件的话,最后导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双输,谁都没任何好处。”
金先生听到一凡有点激动了,又开始将话题往外线拉。开始和一凡聊人生,聊完了开始讲友谊,最后又绕到情怀上来,一凡也知道不能盯着一个点,没完没了的说,也和金先生开始兜圈子,两个人绕的时候,也开始测试对方的底线,最后还是达成了一个最终的结论:就是赔偿金按原来合同规定的八成来计算。原材料、设备、还有车间里面的那些桌椅板凳电脑按五折,金先生全部接受下来,并折算下来冲抵赔偿金。剩余的部分在一凡一个月之内,或者注销公司之前全部赔偿完成。
一凡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如果再拖一个星期或两个星期的话,可能这个八成的赔偿金都谈不到。可能要全部赔偿,一凡也是想着尽可能去讨价还价,去争取自己的利益,可是此时此刻一凡已经没有多少谈判的筹码,他能拿的上桌面的最多,就是一个鱼死网破的结果。或者说一凡从刚刚坐到桌边,和金先生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他已经输了,因为这个牌,桌子,荷官,发牌的次序,都是金先生和阿芳他们设计好了。
一凡能做的,就是早点抬屁股走人,少输一点。如果是杀红了眼睛,全部压上去的话,只有一个结果:输的连内裤都不剩,脱个精光回去。双方谈妥之后,先初步的草签了一个协议,双方签了字使用手机拍照,互传了一下。等阿芳回沅国之前,一凡找了阮律师。和阮律师说了,最后和金先生谈判的结果。律师也是摇摇头说,可能这个不是最完美的,但是这个是最理性的。阮律师也是非常抱歉,他说当时阿芳和一凡的相识,是律师引荐的。
一凡说这个跟你没关系,和他们合作,从来都没有人拿着枪顶着我的脑袋,或者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去合作的,是我自己和他们签的合同。虽然一凡努力地去宽慰着律师,但是律师还是面有愧色。一凡说你这几天帮我准备一下吧,我准备跟他们签合同,同时公司等合同签完了之后我也要注销掉。律师说点点头说,这两天我就和财务那边也联系一下,因为注销公司,需要把所有的欠款和收款全部要清理掉,同时还有税务,员工工资等等,也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能说完的。
阿芳很快就到了,晚上先和律师还有一凡讨论一下,移交的大致的流程。既然方案已经确认下来,后面的事情就相对好弄了。第二天先到了公司,一凡将所有的账本全部拿了出来,不管是座椅板凳还有原材料,设备就更加清楚就是之前和金先生订货的。都是有完整的发票文件在,折价也比较简单。设备验收环节,阿芳也带了一个韩国的工程师过来,一凡无奈的指着无尘室门口的封条说,可惜不能进去。只
见阿芳一把过去,把贴在无尘室门口的封条,一把扯下来撕掉。在手里揉成了一个球,直接扔在地上,踢到一边去了。一凡说道,你胆子真大呀。阿芳笑笑,这个算什么?进入到车间以后,韩国工程师将设备全部开动起来。运行的一段时间,确认所有的状态和背景都合格的。然后又出来清理了一下物料的箱号,开了几箱物料,盘点了一些数量,和一凡统计的数量相同,双方进行确认签收相关的材料和设备。
一凡和阿芳,又通过财务和律师,将相关的价格等都折算了一下。将剩余需要一凡支付的款项,也全部统计清晰了。弄了一个合同出来,规定了付款的时间,正式签字。这个一套完成下来,已经到了深夜。阿芳说晚上在她的韩餐厅一起吃个饭,一凡说算了,有点累了。其他人也说下次吧,各自就散了。之前在阿芳韩餐厅吃饭,一凡都是坐上宾。而此刻一凡只剩下一副躯壳,一副已经被阿芳和金先生,掏空了灵魂和肉体的躯壳。如果一凡还有心情坐下来,好好的品味烤肉的滋味,一凡心也太大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一凡说:“小阿航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小阿航欣然应允了。一凡让小阿航选地方,小阿航居然选择了一凡和阿兰第一次,从场子里面出来的那个烧烤店。两个人点了不少菜,小阿航也放开了,点了很多的啤酒。一凡和小阿航开玩笑道:“你讲讲你的故事给我听听了。”
小阿航说:“我能有什么故事了?从小家里特别穷,都是穿的我姐姐的衣服,后来读小学,中学,上大学。”一凡说:“可是我看你的朋友圈觉得你生活特别的多姿多彩,每天都是咖啡,唱歌,吃烧烤,或者旅游。”小阿航说:“哪个女生的衣柜没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衣服啊,我一年365天,总归有些时间是或者有点意思的吧。不能天天把我在学校里面吃空心菜的照片放上去吧。”
一凡笑道:“这倒也是,不过这段日子,估计你没有什么好照片可以放上去了。跟着我在一起吃苦了,从来都没有开心的时刻。”小阿航说:“也不是吧,其实学校很早就让我回去了,但是我一直都想留下来。我觉得你最近特别的难,很辛苦。其实我也能看的出来,你这个老板其实做的很累。所以如果我走了,你就更加不容易了。”一凡敬了小阿航一杯,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抛弃我。”小阿航说:“我这段时间,比我之前二十年学到的所有的东西都多。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是我怎么都觉得,有人在害你,他们是故意的。我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连我都能看出来,你怎么都看不出来了?”
一凡笑道:“你知道美国人曾经有一段时间,陷在沅国战场上面,这个故事你们历史的书上肯定写到了。你说美国这么强大的国家,他们没有人去分析,为什么要打这场战争吗?他们肯定在发动战争之前,做了无数的分析。这场战争他们就是安排几个海军陆战队,扔几个手榴弹,就可以轻松取到战争的。但是我们现在回头看,美国人很多的分析都是错误。”
小阿航哈哈大笑,说道:“你也是扔了几个手榴弹,结果一个都没响,是吧?”一凡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扔了不止几颗手榴弹,我是丢失了一个军队,把我的老本全部拼光了。我和偷袭珍珠港的日本人,陷在沅国的美国人,还有困在阿富汗山区的苏联人,犯了同样的错误。刚刚开始的时候,顺风顺水,觉得一直可以复制成功,结果却是自不量力。”小阿航说:“老板你喝多了”。此时一凡也说道:“嗯,差不多了”,沅国这一场戏,我也差不多好离场了,从这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路上一凡和小阿航说:“到时候你的工资,阮律师会转给你的。”
律师和财务注销公司,还要等很长时间,还要等税务局等一些政府机关审核,需要查很多资料,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一凡也没有必要一直在这边耗着。一凡和律师还有财务交代了,先把员工的工资发掉。一凡像是一个铩羽而归失意者,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芳芳此时已经和一凡有些陌生了,太长时间没有见面,没有闻到父亲的气息,像一个小猫一样一直躲着一凡,不让一凡去抱她。等坐在家里餐厅里面,看着面前的芳芳冲着他微笑的时候,一凡才真正的感觉到家,自己已经回家了。
老婆当着芳芳的面也没有说太多,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一凡没有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点。老婆先把芳芳哄得睡着了,上床之后问一凡:“沅国那边怎么样了?”一凡叹了一口气说:“全被我折腾光了,可能还要从你的卡里打几十万。”老婆像是早就参透了这个结果一样,也没有太多的抱怨,只是淡淡说着:“你要用钱的时候就跟我说一下,大额取款需要提前预约。还有之前从银行借贷出来的钱,还有利息钱,你千万不能动,动了之后,我们和苗圃他们那边没有办法交代。”
一凡说:“你放心吧,那个钱我是不会动的,一直放在另外一张卡上的,我这两天和银行联系一下,能不能提前还掉。”
老婆问一凡:“你下一步究竟有什么打算?”一凡说:“现在公司里面剩下一点点鼎亨的维修项目,我想等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不接新的订单了,陪陪你们,我也好好休息一下。公司现在财务上情况,账面上已经剩不了几个钱了,还有从家里拿钱。之前培养出的优秀员工,还有团队也基本上提出离职了,我明天去到公司看一下。现在的情况就是跟我几年前,刚刚出来创业一样,没有钱,也没有枪。但是我那个时候心是红的,血是热的,想拼一把。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激情,也没有想法,也没有斗志了,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休息一段时间,怎么做,到时候再说吧。”
老婆说:“嗯,我们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了,能安稳过日子,最起码是个小康,我也知足了。要不然我和苗圃他们再说一下,让你去鼎亨那边去上班吧,我听说最近有好几个总监的位置空缺出来了,张艺好像也离职了。”
一凡想了想说道:“还是等一等吧,一有事情就麻烦人家苗圃,从我出来创业,到启动资金,再到这一次的银行贷款,太多太多事情麻烦人家的,我还是想靠自己去试一试吧。”老婆说:“苗圃也不是外人,和她说一下。也不妨。”一凡坚持的说道:“还是先等一等吧,我也想找个时间去静一静,感觉这段时间做什么事情都不太顺。如果再做一些重要的决定的话,我怕又是错上加错。”老婆也说的,你最近是有点。
一凡第二天一早来到公司,只见到几个年轻的刚刚入职的工程师,还在公司里面晃着膀子。之前的老面孔,陪着一凡去过沅国的骨干,已经一个都不见了。来到办公室里面,看着摞在桌上一叠厚厚的离职申请书,一凡心里真不是滋味。
不过项目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召集了外头的几个工程师,到会议室简单的会议。把鼎亨的维修设备的项目,先听一下项目最新状态。因为之前都是电话联系问的,和他们也是蜻蜓点水的问了两句,不是特别细。真的把文件摊在桌面上进行核对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漏洞百出,直接是什么都没有准备。问他们原材料弄得怎么样了,几个工程师面面相觑,说都是之前已经离职的老员工,他们在负责采购的。又问他们的细节图纸做的怎么样的,程序编制怎么样的,几个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一凡心里的火马上就上来了,拎着几个员工就开始一通骂。骂完了,开始重新步骤任务,每个人的具体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几个员工也是心不在焉拿着小本子记录着。一凡回到办公室里面,刚坐下来,想和沅国的律师联系一下。一个工程师就已经走进来了,手里面带着一个标准的离职报告,放在了一凡的桌上。紧接着公司里面剩余的几个员工,也一个个鱼贯而入,都要离职了。一凡苦笑道:“你们是组团离职的,是吧?”
一凡头都没有抬起来,直接帮他们全部签了,该走都走,自己也是眼不见心不烦。诺大一个公司就剩下了一凡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一凡缓了缓脑子,项目还是要做的,在沅国吃了交期的亏了。现在国内不能再上当了,不过国内一凡可以选择的资源多了去了。一凡最先想到的是张艺,电话过去,和张艺约了一个茶社。
两个人坐下来,张艺就开始打招呼:“一凡真的不好意思,我出来单干,也没有和你说,之前还是客户和供应商的关系,现在直接变成了友商了。”一凡笑道:“如果在吕三和张艺之间,选择一个的话,我肯定是希望,你和我一起为鼎亨服务的”。一凡接着说道,今天请张艺过来有个事情,想请他帮个忙的。张艺大包大揽的说道:“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帮忙谈不上,只要小弟能做的,你尽管说了。”
一凡品了一口茶,说道:“之前竞标的一个设备改造的项目,当时你还在鼎亨的工程部门负责的,你肯定知道这个案子的。我现在零配件差不多都已经预定下去了,但是最近老员工流失的比较严重,我想这个案子,你能不能帮我一把,后面把配件给你,相关的资料文件也全部给你。你帮助把项目给全部做了,到时候你把我预定原材料的钱给我就好了,剩余鼎亨那边利润全部归你。”张艺赶紧说:“可以做的,这个项目我也非常清楚,方案书有问题,还是我电话给你的。你买的东西的钱,肯定按发票全部给你。到时候等鼎亨款全部下来,你拿五个点。都是兄弟,以后还要合作的,双赢吧!”
一凡说:“不过有些话,我也说在前头,就是如果你们施工,还有后期的维保都是你们来负责,我也不问太多了。”张艺笑道,这个是自然了。张艺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如果张艺不同意的话,一凡还是能找到其他朋友的。毕竟在国内,不是在沅国,一凡不可能被人家,像个王八蛋一样,耍的团团转的。这个项目转包给任何其他的人做,都是有利可图的。一凡开出这么一个好的条件出来,张艺也没有条理由去拒绝。这可能也是张艺,他们开始做鼎亨项目,曲线救国的第一单吧。
一凡接着又说:“这个是要麻烦张艺的第一件事情,还有一件需求到车间。”张艺跟着,到了一凡的工厂,一凡指着顾总的设备说,这一套设备,客户那边出了点问题,可能再也用不上了。他想尽快处理掉,因为一些大的框架和机加工件,张艺可能用不到。但是通用的一些标准件,比如说继电器,传感器还有气缸电机之类的,都是可以拆下来继续使用的。如果张艺他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他们按进价的八折,处理给张艺他们。毕竟这些设备都是一天都没有用,从进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好多包装盒都还没有扔了。
张艺和一凡,也有点为难说道:“你知道,最近公司也是刚刚成立,启动资金也有限。不过这个忙,我是肯定要帮的,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能不能这么处理了,就是设备先放在一凡的车间里面,把标准件的照片还有信息给我,我也给朋友,包括苏总那边,如果有需要的话,就过来拆卸。买一个或者用一个,就算一个产品的钱。这个东西急不得,还是需要慢慢的消化。”一凡说:“这样也可以,不过你到时候把设备拿到你的车间吧,放在我这边也是生锈。到时候我把设备配件清单给你,你用了就和我说一下就可以了,也不要一个个的给钱,半年结一次吧。”
张艺笑道:“这么漂亮的东西,都差不多接上电就可以用了,直接拆了真的是可惜了。”一凡苦笑道:“再漂亮的女子,没有人娶她,只能待字闺中,变成老姑娘,人老珠黄。你赶紧把这个拉走啊,我看着糟心。”张艺有点不解,说道:“一凡,你这个两步棋,我看不太懂啊?你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想公司的一家一当都要处理掉啊?”一凡说道:“干的累了,想陪一下家人,休息一段时间。”
张艺开始劝慰一凡说道:“其实也没有必要,人总有起起伏伏高高低低的,要不然这样我们俩合作吧,我们一起投资再重新组建公司。”一凡笑道:“鼎亨为什么把你推到前台,让你成立一个新的非标设备公司,就是平衡之术。如果我们两家又合并起来的话,他肯定又找一家新的第三家和我们进行平衡,有我在这边跟你一起陪跑的话,说不定对你对我都更有利一些。”张艺挑着大拇指说:还是一凡考虑深远。一凡无奈:“我要是考虑到周到的话,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番田地呀。”约定好了设备移交的时间,送走了张艺。一凡也是摇摇头,慨叹:有人半夜辞官去,有人星夜赶考来。
看着一屋子的生产线,虽说是顾总那边一分钱也没打给他,一凡直接自己垫钱去买了。从物权上来说,这条生产线是属于一凡的,毕竟是顾总没有履行合同义务在先。不过一凡想在张艺将设备搬走之前,还是希望和顾总那边去问一下,同时顾总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人是死是活,一凡还是要过去看一眼,想到此处一凡决定还是要回去一趟。一凡和顾总打了个电话,说到哪里见面。顾总说你直接来公司吧,我在公司等你,差不多七八点一凡就到了。之前夜班也灯火通明的顾总的公司,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繁忙,门口落叶和枯草也没有人打扫,一个地方没有去持续打理的话,荒废的速度是无比惊人的。大门口也只有一扇门,另外一个玻璃门也不知所踪。一凡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摸黑来到顾总的办公室。
顾总的办公室,之前豪华装修,现在就剩下了一个毛坯,大书架,金鱼缸,名人字画都不知道现在躺在谁家的车库里。顾总搬过来一个塑料凳子,和一凡说:“现在也只有你过来了,我这边现在是破鼓万人捶,已经没有人愿意过来了。”一凡说:“前一段时间,我在沅国也有点事情羁绊着,不然我早就过来了。我这次过来还是为了设备的事情。”顾总说:“你看吧,反正就剩下这些东西了,你能搬走就都带走。”一凡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设备我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你现在困难,如果这边不要的话,我想设备我自己就直接处理。”
顾总笑道:“那个设备,我从来也没有给过你一分钱,你直接处理吧,这个样子就是给我,马上被这帮王八蛋全部瓜分了。”接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骂道:“不知道谁透露了风声出去,说大公司要告我们侵权。供应商,工人,银行的人什么人都来了,马上要现金。这些家伙,现在人五人六的,哪个没有受过我的恩惠,他们落难的时候,都是我忙前忙后的帮他们找资源,找钱。我现在还没有倒了,刚刚听到一点谣言,就开始到公司进行哄抢了。最可恨是我的表弟,我们还在开会,就直接把投影仪,当着全体公司管理层的面抢走了”。一凡问道:“那官司现在什么结果了?”顾总自嘲道:“这个还用打吗,不要打了,我已经败了,不用打,我就可以直接倒闭了,如果上法庭,我连律师费我都出不起。”
一凡说:“顾总,走吧,叫上老唐我们三个落难的弟兄,一起喝一杯去吧。”顾总说:“我不想喝呢,这段时间喝的太多了,天天喝天天喝,醉生梦死,想要酒精麻醉自己,不想去面对这个现实。我已经都喝的麻木了。”一凡说:“”那你就不喝,你晚上也要吃饭啊,坐在那里陪着我和老唐,我和老唐俩喝。很快老唐也到了,三个人和往常一样点了一桌子菜,今天一凡买单。三个人这次吃饭真的没有太多话说,很尴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是都不愿意跟别人提起。吃完饭之后一凡将他们送回去。这时候一凡真的很缺钱,但是他还是没有提起勇气,跟老唐开口提之前借给他的。
一凡回到公司,看着重新又变得空空荡荡的办公室还有车间。一凡把清洁阿姨叫过来,公司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以后不用来了,再找找新的工作吧。一凡又把工资和她结算了一下。阿姨也有点不舍得,对一凡说,她是看着公司一步步起来的,但是真的没有想到怎么变得这么快。这段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阿茹走了之后,一个个员工全部都走了。
一凡自我安慰道:“员工自己也有他们的发展规划和前途吧,没有人是在一个公司要干一辈子的。”清洁阿姨接过了钱,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一凡将大门关上的时候,看了一眼车间和当时启程去沅国时是一模一样的,被清扫一空的车间,但是物是人非。承载着一凡太多梦想和追求的起点,一凡缓缓的将门关了起来。一凡下午又找了律师和财务,一凡说最近可能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弄公司的事情。他想将公司所有的应收还有应付账款,盘点一下。把银行贷款,供应商的货款,还有员工的工资,还有税金都盘点一下吧,他要休息一段时间。
这天一凡收到阮律师的电话,说沅国这边的税务审核已经差不多了,基本上可以搞定了,请一凡过来签字就可以注销公司了。一凡带着老婆打过来家里仅剩的,公司账号里面的所有家当,踏上可能算是最后一次,沅国之行。
到了沅国已经是晚上了,一凡先和律师见了面。律师将文件先给一份给一凡看下,相关的文件还是比较多的。如果等明天请一凡签字的时候,一凡再一行一行的仔细看,时间就浪费了。一凡瞄了一眼,供应商的货款是一个大头,之前阿兰还在的时候,一次性从供应商那边下了一个六个月采购计划量。这个订单预想着,能变成利润值的,但是现在却是像一块石头,压着一凡喘不过气来,其他开支都还行。但是相对于金先生那边,需要的八折的赔偿金来说,这些钱都是浮云。
第二天一凡就和律师说,先把最大金额处理掉吧。于是律师就开始约阿芳,原计划是准备去她的韩餐厅的,但是公司公章什么的,都还在车间里面。签约的地点就换到了车间里,一凡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等着。这个伤心之地,一凡一分钟也不想进去。不过偷偷的看了一眼,车间里面的原材料基本上,已经全部转化成了成品。这些量肯定是能够满足,客户的需求的,而且无尘室的门也没有重新整改。一凡自嘲道:“这些事情,你一凡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了?难道还能改变什么结果吗?一切都已经注定下来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付款,然后夹着尾巴走人。”
一凡找了一个没人地方抽了一根烟,律师出来找了半天。还是把一凡拽了进去,他也知道一凡很反感这个地方。坐下来之后,双方还是寒暄了一会儿。律师将文件放在桌面上,双方都在仔细的看着文件。突然来了一个人,一凡低着头正在看文件,顺着视线。她穿着女士高跟鞋,黑色丝袜,蓝色裙子和白衬衫的职业套装,长发披肩,黑色眼镜。一幅职业女性的装扮,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个一次性水杯。一凡看了她一眼,她也注意到了,眼神赶紧躲了出去,放下水杯就匆匆的离开。
文件填好之后,阿芳又邀请一凡和律师一起吃饭。一凡说算了,现在这两天比较忙,还有其他政府部门要去跑,就不麻烦你们了。下午剩余的工作就比较简单的,几个部门的文件都已经审核过了,就是过去签个字盖个章就好了。可能还要等个两三天,所有问题就可以结束了。一凡盘算着能早点回去,把国外和国内的事情,都剥掉,自己能安安静静的睡一下,不要带着脑子生活了。
晚上的时候一凡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一直没有说话。不过一凡隔着电话,都能体会到对方的喘息声,一凡问道:“阿兰的,是不是你?”那边小声的低声的抽泣起来,说道:“是我,你能不能出来陪我一起去吃饭。”一凡说:“好的,你把地址告诉我。”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日料店,小店里面有单独包间,说话方便一点。
阿兰不解的问一凡:“你怎么还回到这里来呢?”一凡说:“我也不想,你今天也看到了,我要把沅国的公司注销掉,要把所有的账全部清理掉。”阿兰说:“以后你最好不要再来了,这里不适合你。”一凡说:“其实你走之后,我就不想再来了。”一凡接着问到阿兰:“怎么你当时走的那么匆忙,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阿兰也是非常愧疚说道:“真的很抱歉,那次她老公要被英国政府遣返回来,需要一大笔钱。家里实在是没有钱了,也借不到。阿兰已经想好了去借高利贷,或者卖血都没有关系。但是阿芳说她可以借钱给阿兰,只有一个条件,要我马上从北原消失,不要再出现了。”
一凡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不跟我拿钱,而是跟阿芳借钱呢。”阿兰说:“我老公回来我就必须要回去。如果我再从你这里拿钱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钱给你,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我不想这样,我已经亏欠你太多了。”
一凡又说道:“那我怎么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呢,我又安排公司员工打电话给你,问公司的事情。都没有打通。”阿兰说:“我也不想,但是阿芳在我离开北原的时候,就警告我很多次,不允许和你们联系。如果被她知道我在帮助你们,她就将把我在北原之前的工作,还有我和你的关系,告诉我们全村人,并且全部放在网上。再加上我之前在场子里面的工作,有太多客户,他们经常半夜还打电话骚扰我。我也没有办法,就换了手机。”
一凡又问,怎么既然回去了,你还要回来?阿芳说:“这次回来也是因为阿芳,她直接打电话给我老公。邀请我们一起去公司上班,给了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工资。两个人只要在公司做一年,可以直接抵偿我们之前和阿芳借的债务。我开始不同意,我不想再回到北原这个地方了。可是我老公还是想过,家里欠了太多钱。而且还在家里待着的话,还要忍受我公公婆婆的冷脸和白眼。”
一凡说:“阿兰你不需要想太多,在哪里工作的,就是一份工作而已。既然阿芳给的工资高一点,你们可以把债还掉,生活轻松一些,这样就很好了。”阿兰接着说道:“我回到公司之后,陆续从身边的同事,还有园区里其他工厂的员工,说你的一些事情。你是玩不过他们的,他们在北原当地势力非常大,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他们已经准备了很多方案。有一次阿芳和我们喝酒,喝多了说漏嘴,她说如果一凡再不走的话,可能机器和物料,全部都会消失掉。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在这边,在阿芳看来就是一个橡皮泥。她想怎么拿捏就是怎么拿捏。你做决定及时把公司转让掉,给他们是对的,如果再抽身话,真的无法想象。”
一凡不想再提这些,让人不舒服的往事了,说道:“既然已经发生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阿兰还是有些自责。说道:“真的对不起,我没有帮到你,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离开了你。”一凡笑道:“也没有什么,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就算你断绝了全部和我的联系就算你上次离开我,我们没有再次见面;就算你也没有和我解释这一切。我也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我也相信你,你和我一样,都彼此挂念着对方。人的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能够在人生最好的时间里,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你,有你陪我走过一段时间,我也足够了。”
阿兰此时泪水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从那眼眶中溢出来,将一凡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阿兰动情的说道:“一凡真的对不起,现在我老公也和我一起过来上班的。不然我晚上,肯定要过去跟你在一起,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能够帮你的,我一定尽可能去帮你。”一凡看着阿兰说:“你好好的,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就是最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