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路明非不敢靠近窗台了,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乱套了,他原本正常的三观在那鲸鸣和黑影前开始有些摇摇欲坠了,面前这个淡然如鬼的男孩也开始披上了一层恐怖的黑影。
“祂已经盯上你了,你遇见的所有事情都是必然的巧合,就我所知祂并不像我一样是一个温柔的人,在祂的眼中只有重要的以及可以被遗弃的而我们就是可以被遗弃的东西。”男孩转头看向路明非,那双金色的瞳眸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一样让路明非感到畏惧,“所以你要小心,要从未像现在一样小心起来,保护好自己。”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路明非有些转身想逃了,但却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整个世界都被淹没了,窗外大雨飘摇,尚未被淹没的地方就只有他和男孩所在的这处孤独堡垒了真是见鬼,为什么他在世界末日的时候会跟一个陌生的男孩共处一室?如果有的选的话,他更宁愿跟陈雯雯一起,再不济柳淼淼、小天女也行啊哦,小天女好像不太行,林年知道的话游泳过来也得揍自己一顿,觊觎大嫂的要被三刀六洞的。
“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那些女孩啊。”男孩像是洞悉了路明非的思想一样无奈地看着脑袋乱成一锅粥的衰仔。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路明非不知道是多少次被惊到了。
“你太好猜透了啊。”男孩轻笑着说,“这句话你的同学也对你说过吧?”
“这不一样。”路明非想辩解什么,但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也正是这个理由,你需要真实地看清一些东西。”男孩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眼里在看着他时无悲也无喜,“nnereep,这个秘籍暂时对你解封了。”
“什么?”路明非愣了一下。
nnereep,他并不陌生这个串英文,虽然它们没写在英语课本里,但却写在了星际争霸的作弊码中,与之同列的还有kheepll、glues、ethingrthing这些输入就可以启用的神秘代码,但比起地图全开、瓦斯无线等等作弊码,nnereep这个作弊码就显得弱了那么一些,如果路明非记得不错的话它的效果应该是
“暴露隐形单位,你是个游戏废嘛,所以我也只能用你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来让你免除一些灾祸了,所以不要轻易被欺骗了啊路明非。”男孩看着路明非说,“这个世界上对你而来的恶意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很多,有些陷阱一旦踏入了就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路明非张口就想说你是不是中二没毕业,但忽然又想到以对方的年纪应该正是上初中的时候,他在对方这个年纪好像中二得不比对方来得轻。那段时间还经常跟林年拿着把少年宫摸出来的竹刀对敲,敲不过了就后撤一步收刀于腰大吼一声“卍解”给自己加个莫须有的什么的,要多中二有多中二。
男孩注视着路明非一会儿,忽然说,“坐过来。”
大雨帷幕的天下男孩向路明非发出邀请,脸上带着日出般淡淡的,天使一样的笑容,那股介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充满了善意,这让路明非愣了一下原本对对方的恐惧无来由的散去了很多,他感觉自己无法拒绝,于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了。
“其实你昨天应该听你朋友的话的。”男孩看着远处的天边说,“起码就现在来看他的确是为了你好。”
“你在说什么?”坐在了男孩身边的路明非忽然警惕了起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男孩说,“他提醒了你,但可惜还是晚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林年的?”路明非还是没忍住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了,毕竟男孩都已经算不上暗示了。
“我说过了,与你有关的事情我全都知道。”男孩点头。
“那你知道现在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世界真的疯了吗?”路明非深吸口气有些受不了这种哑谜的对谈了,他发现最近谁跟自己聊天都是这样的,说什么事情都不明说,对方可能知道一切暗喻的所指,可一头雾水的他可真的是发疯地想要揍人。
“这要看你怎么看待做梦和真实,如果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讲,这不是真实。但真实这种东西永远都是靠人给主观地下定义的,如果你愿意相信这是真实,那么现实世界才是做梦。毕竟无论在哪边的世界你都活着,或悲伤或喜悦。”男孩耸耸肩。
“你上过哲学课么,开口就打禅机?”路明非暂时确定了这个男孩只是嘴巴厉害,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可未必能忽然变身怪物咬自己一口什么的。
“你又想错了,我不是怪物啊,祂才是。”男孩又读出了路明非的心思,指着操场的方向说,“祂应该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大的怪物了。”
在那深水之下百米长的巨影依旧在游动,缓慢地搅动着漩涡,周围的水流碰撞在教学楼的墙壁上,巨大的动能仿佛让沉重的大楼都开始发出颤鸣了。
简直就像水下的魔鬼,金色的光芒摇曳在水面上透露着不详。
“那是什么东西,鲸鱼?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无论从哪里看,看几次,路明非都为那巨影感到恐惧,祂蛰伏于深水之下没有露出分毫真面目,只是观摩他背脊的嶙峋就足以让人感到敬畏。
“祂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从未跃出水面,只需要靠着搅动身边的水流就可以让许多东西崩塌。”男孩坐在窗台上俯视着水下的黑影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看清他,你也是可以试着尽力去看清的,或许真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我要是能看清就不会问你了。”路明非没好气地瞪了身边这男孩一眼。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看清呢?”男孩微笑。
路明非想说我觉得你跟下面的东西是一个性质的,但如果真这么说不就暗喻面前这家伙也是魔鬼了吧?不过这个年纪的魔鬼应该还未成年吧,只能勉强算作小魔鬼?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么,nnereep,这个秘籍已经对你解封了。”男孩看着路明非的双眼说,“你觉得你的人生意义在于电子游戏,只能在虚拟的游戏上寻找存在感,那我让你的现实世界与那款你最爱的游戏挂钩又如何?你甚至能在游戏里输入作弊码作弊,如果这都不能让你重新爱上这个世界,那或许就没有人能拯救你了。”
“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这我一直拎得清啊,倒是你中二没毕业么?什么作弊码我手里有没有键盘,怎么输入nnereep这串”路明非吐槽着这个一本正经说胡话的神秘男孩,但他的话说到最后,就是在将那串玩笑似的作弊码说出口的一瞬间,他脑子就像过电一般麻住了。
在他的视线中,他认真看着的男孩的肩膀上居然浮现出了像是黑客帝国里数据流般复古的绿色代码串,数据流在不断冲刷中慢慢地定格了下来,组成了他熟知的一排排汉字,攻击、防御、敏捷什么的,只是在男孩的肩头上所有汉字后都紧跟随着一个大大的“?”
“攻击:?
防御:?
敏捷:?
”
看着愣神呆滞的路明非,男孩笑了一下,“现实和游戏的界限往往是模糊的,只要你愿意相信,现实可以是你重开的一局游戏,在这场游戏中你可以是那个全服第一。”
“这这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路明非倒吸口凉气,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幻视了,但擦了眼睛后男孩身上的那些绿色字符依旧飘荡在那里,他甚至还伸手去试图触碰但却怎么也摸不到,像是戴着3眼镜看电影一样。
“在你玩的那款游戏里一些隐形单位是最惹人厌的啦,总是能巧妙地偷掉你的部队或者炸掉你的基地,而应对他们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将他们的一切都洞悉入眼吗?”男孩轻笑着扭头看向窗外。
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立刻扒去窗台看向操场的深水,在看见水中的黑影后忍不住再抽了口冷气,因为那浮现在水面之上随着波光漩涡摇曳的巨大的绿色字符就跟男孩一样,每一个数据后都跟着一个骇人的问号。
“看见问号的缘故是因为你跟祂的差距太大了啦,当你跟祂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祂站在那里你都没法对他破防的时候祂的一切就对你不可视了。”男孩说。
“那你呢?”路明非又扭头看向男孩面目悚然。
“我能帮你解锁这个作弊码,难道你觉得你对上我就有希望了吗?”男孩无奈地说。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对我做了什么?”路明非有些麻了,自己身上出现的一切,以及现在看见、遇见的一切都没法用常识来形容了。
“我说过了如果不是非必要,我是不愿意这么早来见你的哥哥。”男孩轻声叹息道。
哥哥?谁是他的哥哥?
路明非扭头看向身后的教室,这里已经没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这声哥哥很明显是在叫他的,可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男孩,什么时候会多一个弟弟?
莫非自己老爹悄悄在外跟自己老妈生了一个弟弟,害怕违反计划生育被罚款就没告诉自己?现在这个弟弟才找上门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路明非问。
“我叫路鸣泽。”男孩望向远方海天一线的大雨城市,黄金瞳像是最后一抹斜阳的余晖。
这又是在开什么玩笑?路明非只以为男孩在捉弄自己,自己那身高、体重160的堂弟如果能长得像这个男孩一样,那还需要什么网恋和非主流签名?直接往学校一扎就有不少女孩追他了。
“对的,就该是这样。”男孩点头说,“怀疑任何人,不要相信身边所有居心叵测接近而来的事物起码这样才能免于遭受祂的算计,在现在我能帮上你的事情很有限,很多麻烦只能靠你自己解决。”
“谁要接近我,谁又要害我?”路明非学聪明了,只抓问题的关键提问,他相信只要自己问得刁钻对方就算再谜语人也会回答出一些他能分析出来的答案。
“接近你的人真正目标并不在你,而在于其他人,你只是棋局上一个重要的棋子。没人能知道祂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惜做出一些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你才需要当心,祂并非是特地要害你而是祂的所作所为会无意识地对一切棋局上的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男孩说。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路明非叹息,“我现在只关心这么大的雨,水里还有那么大只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学校里的同学他们应该都去孔雀邸那边方向避难了吧?毕竟那儿地势比较高,可我们怎么办,只能在这儿等水退了吗?”
“你相信其他人会来救你吗?”
“天塌了总有高个子顶住。”路明非毫不迟疑地说。
“那你相信我吗?”男孩忽然说。
“你?”路明非看向男孩,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人是鬼”
“那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呢?”男孩看着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在那里路明非的视野里绿色的字符依旧存在,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无异于是对男孩的话有力的佐证。
“你这就像是问我相信科学还是相信一条会飞的内裤我还是会选择相信内裤的。”路明非说。
“”男孩缓缓扭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不说话了。
“那个,我不是说你像内裤啊。”路明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正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身旁的路鸣泽下了窗台站在了教室里,走到了自己背后然后一脚就踹在了还坐在窗台上的他的背上。
路明非失去了平衡摔了出去,他猛地伸手像是想抓住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但却无济于事,实现里窗台口的男孩伸手扶着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挥手与他道别。
一瞬间仿佛有雷电穿过路明非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男孩,或者是和他的表弟路鸣泽,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他浑身被重力牵引而下,最后堕入黑暗一刻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身下不知何时,那填满仕兰中学的洪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广的大地,在大地上一个女人站在那里仰头看着他,一双金色的眼眸宛如熔岩一般滚烫火热。
路明非陡然想起自己是认识这个女人的,他睁大了眼眸注视着女人的脸张大了嘴想要喊出对方的名字,但下一刻,巨量的风就灌入了他的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发声叫出那绝不能开口的名字。
下一刻,他坠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