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十五岁及笄之前,还没有出过丞相府一步,全府上下都把她捧在手心,若是她踏出自己院子一步,都会传到丞相夫人的耳朵里。
苏浅浅的童年可谓是非常的无聊,每天的日常就是喝中药,多睡觉,绕着院子走上几圈,绣上几针手帕,练几个字,弹一首曲子,在娘亲面前背书,学着看看账本。
整个丞相府的每个角落,她都熟悉得很,哪里有一块石头,哪里有朵花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还有个姐姐苏鸾依,可以说和她的生活是一天一地。
苏鸾依比苏浅浅只是大了三岁,可是她却可以出府,学着骑马,和小厮丫鬟们去听戏,结交许多江湖朋友。
苏浅浅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找她的大姐聊天,苏鸾依总是会和她说很多有趣的事情,还会给她带很多小玩意,好吃的。
不过苏浅浅羡慕归羡慕,她知道她永远不会和大姐一样,能够随意出府,肆意玩耍,调皮捣蛋……..甚至自己的亲事也是小时候为了改命强行定下的,丞相和夫人由着苏鸾依,让她寻找自己喜欢的人再嫁,硬生生苏鸾依留在府中到了十八岁,而她却因为小时候大师算命的一句话,便和从未见面的二皇子容煜定了亲。
不过苏浅浅还是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所期待的,马上她就要及笄了,若是顺利的话,她可能以后就要嫁入皇家了,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比大姐还要早嫁人。
苏浅浅本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平平淡淡,嫁入皇家和夫君相夫教子,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及笄那天,宫中的苏贵妃特意来给她主持,她见到了自己的姑姑,也是未来夫君的养母,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四处张望,她还幻想是不是容煜也回来看自己,若是嫌弃自己长得不好看了,会不会悔亲?她从小自卑的不光光是她身体病弱,而且她远远比不上她大姐苏鸾依长得标致,她的相貌称得上小家碧玉,想到此处她还垂下了双眸。
“你看着孩子还紧张起来了。”苏贵妃拉着苏浅浅的手,细细打量着她,赞赏道:“浅浅和我年轻的时候长得有些相似呢。”
苏浅浅低头谦虚道:“娘娘谬赞了,我哪里敢和娘娘年轻的时候相比。”
欢声笑语中苏浅浅及笄了,不过她没有看见未来的夫君,按照礼仪来说她不会见到他的,可是成婚之前苏浅浅从来没有见过容煜一面,只是听传闻他好功喜战,经常请缨打仗,皇上却忌惮他不给他实际的兵权。至于为人处世方面,他似乎人缘挺好的,民间经常夸赞他有勇有谋,曾经单枪匹马杀进敌军帐篷取得敌军大将首级,这一段还被编成了剧本,苏浅浅虽然没有亲自看过,可是苏鸾依和她绘声绘色的描述过。
听人描述,苏浅浅心中的容煜应该是个络腮胡子粗犷威猛的二十岁男性。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婿,苏浅浅想自己这么一个柔弱的病秧子,如何配得上这么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苏浅浅不由得多想自己以后能否禁得住这么一位阳刚男子的摧残。
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苏浅浅只是祈祷,这位未来夫君是个会疼媳妇的内心温柔的男子吧。
总归来说,苏浅浅对于未来的夫君还是有所期待的,她及笄的那天晚上没睡着觉,她很想找机会问问娘亲,什么时候成亲,但那样显得自己太急躁了,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姑娘,这么晚了,是睡不着吗?”苏浅浅身边的婢女十分关心,自家小姐从来没有失眠过,每天晚上都老老实实的。
“可能是今天及笄了,有些激动吧,去把我的针线拿来。”
苏浅浅还没有绣嫁衣,在她学女红的第一天起,她娘亲就告诉她,学女红除了是考核女子标准的一项外,最重要的是结婚前的嫁衣,还有嫁妆都是要新娘亲自绣的,绣工不好的新妇还会受到夫家的歧视。
苏浅浅本就身体不好,样貌也就普普通通,绣工在不出彩,就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了。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想一定要绣出最好的嫁衣。
但是提前绣嫁衣,被母亲发现了,定是要说她不知羞耻恨嫁,她的确是舍不得父母,但是她渴望出嫁后的生活,那她就可以换个环境,不必整日困在丞相府中,她虽然出嫁要顺从夫君,但是容煜这样性格的男子,想必也不会把妻子整日困在府中,不准她出去吧。
想到此处,苏浅浅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真的是,越来越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了。
苏浅浅睡着的那天晚上,她绣了两个人偶,代表着她和她的夫君,不过因为没有见过容煜,所以代表容煜的人偶缝的那是人高马大,黑不溜秋的,像是煤炭似的。
抱着这对人偶,苏浅浅满意的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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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一早晨起来苏浅浅就觉得浑身乏力。
丞相夫人风风火火来了,她关切看着苏浅浅,叹了一口气,对着下人们数落了一番:“昨晚姑娘熬夜了,你们怎么也不劝着点,她身子弱的很,稍微有风吹草动就会咳嗽难受,姑娘还有哮喘,若是哮喘犯了,我定不会饶了你们!”
苏浅浅拽着娘亲的袖子,弱弱道:“娘亲,不要训斥她们,是我自己晚上睡不着。”
“好姑娘,你不舒服再睡一天,今天的课别学了。”
苏浅浅看着跪着的丫鬟们,觉得自己太任性了,不过就是任性一次,身子就抵不住了,到底是她太柔弱了,她的身体支持不了她的思想。
“好,劳烦娘亲担心了。”
“我去让下人煎药来,你乖乖喝了。”
苏浅浅点点头,她从下到大无法拒绝的事情,就是喝药,明明很苦,娘亲逼着她喝从未考虑过她喜不喜欢,但是都是为了她好。
夫人走后,丫鬟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苏浅浅身边的贴身丫鬟碧云埋怨道:“姑娘自己逞强,还害得我们受罚!”
另一贴身丫鬟红荔叹了一口气,拉住了碧云:“下次少说一点,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碧云瞥了苏浅浅一眼,跑了出去。
红荔帮苏浅浅压了压被子,安慰道:“她就那脾气,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别忘心里去。”
苏浅浅很淡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是我的身体太不争气了,下次我不会再熬夜的,让你们都为我担心。”
“姑娘好好补觉,等药煎好了,打扰姑娘睡觉了。”红荔把帘子拉好,门也关紧了。
苏浅浅看着整个房间明明是白天,帘子拉上后犹如黑夜,加上昨晚没好好睡觉,一时也陷入了困意。
待到她醒来,便听到房间外有吵闹的声音。
“碧云你也是的,今天还当着姑娘的面生气,她平日最是心思细腻的了,夫人训斥我们,我们下次多多看着姑娘就是喽,她也不是有意的。”
“那我看得住吗,这么一个病秧子,整日想的些有的没的,恨不得早点嫁出去,我看夫人也是多事,赶紧把她嫁出去就是喽。”
“你小声点,姑娘还睡着呢。”
“….”
苏浅浅再侧耳倾听,却是听不清什么的。
她觉得自己听力好,也是一种错,为什么抱怨自己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苏浅浅看着自己做完绣的娃娃,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狠狠锤了那个黑煤炭的容煜,嘴中小声嘟囔着:“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