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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肖九的放行令重新在各个部门盖了章,等真正上了船天色已近黄昏,落日映在沧澜河面,一片火红。’

一进船舱,兰清若就借故躺下没再出来,兰香陪在一边,她还在为杨主张五姨太的那番威胁耿耿于怀。

“这事得跟大爷二爷说说,昨晚梅香说这种女人最是可怕,她要耍起坏来防都防不住。”

“别草木皆兵。”兰清若恹恹得,“现在只求别给梅老爷惹麻烦。”

“梅老爷有什么麻烦?!小姐还是为自己打算打算。”兰香急了,把梅香说的梅家的事给兰清若说了一遍,“小姐,你看,梅老爷和太太感情十分好呢,你要是嫁过去、、、、、、虽然他人很好、、、、、、”

兰清若一时也很诧异,又有点小小的兴奋,“老爷是这样的人?!真让人不敢相信!”

“小姐,”兰香气哼哼地,“我这都急一路了,你倒还像没事人一样。你还记不记得太夫人娘家的惠表姐,她和惠姐夫青梅竹马好得像一个人一样,后来惠姐夫死了,惠表姐娘家给她找了一门不错的人家改嫁,听说后来的姐夫对她也是万般宠爱,可她不到一年就死了,听下人们说她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一心求死。”

“嗯,怎么了?!”兰清若心不在焉地问。

“小姐!”兰香哀嚎,“你要嫁过去就要永远和那个死去的梅太太比,你永远也比不过她。”

兰清若这才听明白兰香的意思,佯装蹙眉,“哪里听来的混账道理,我哪里比不过她了。,是家世还是人才样貌?”

“小姐,”兰香抓住兰清若的胳膊,“我娘说过活人是永远没法和死人比的,因为她不和你比,所以你就比不过。”

“这话有道理。”兰清若嬉戏的心忽而变得沉重起来,她推开轩窗,月亮已升至半空,沧澜河上粼粼的波光被风吹得细碎,“你去和梅香她们挤挤,好歹能睡一觉。”

“我在这里陪小姐。”兰香没动。

这间船舱虽然不小,但床铺只有一人宽,根本挤不下两个人。

“不用,你去吧。”

兰香也没坚持,这些年兰清若一直在外求学,虽然没少了丫头们侍候,但她却已经不习惯让她们睡在她的脚踏板上陪着她睡。

吹了灯,船舱里顿时陷入一种密闭的黑暗中,船舱外一浪一浪的水波声让这静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推开小窗,用棍子支开一条小缝,拥被坐了一会儿才躺下。离开庆丰城,离开武仁合肖九她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和梅效白一刀两断了么?她想了多种可能性,一时难下决断。

为了保险,昨晚梅效白又给兰清若吃了点药,她现在依然处于低烧的状态。船儿随风起伏,她身上的疲倦也一波一波地荡漾开来。

噗咚一声,兰清若突然睁开眼,支起的轩窗处透进的点滴月色下一只手紧紧地攀在那里。兰清若惊诧地忘了呼吸,只见那只手艰难地探进胳膊肘,肩膀一耸,上半身也随着探进来,还没有容兰清若出声,那人已经噗地一声落在床上砸在她的腿上,四脚一软,失去了知觉。

笃笃两声,“清若小姐,你睡了么,有什么事没有?”

“没有。”兰清若想也没想张口就答,又觉唐突,“老爷也去睡吧。”

她已经认出栽倒在她床上的人是表哥江怀远的同学,她曾见过一面,似乎叫刘湘君。她推了推刘湘君,她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她又大力推了两把,对方倏地坐起来,怔忡地看了她半晌才又软软地倒下,但这一次她没闭眼。

“我怎么听见有点动静!”梅效白又在门外喊了一声。

兰清若啪放下轩窗,“是窗户,我嫌闷,开了窗,老爷放心。”她的心提了起来。

“关了吧,水面的风凉,你可还在发热。”

“知道了!”兰清若又推了下轩窗,“我关上了。”

“好。”梅效白的脚步声绕过她的船舱往右走。

“怎么回事?!”兰清若趴在刘湘君的耳边小声问。

“庆丰查得严,实在没办法才铤而走险得,我的水性不好,唯恐力不能逮,这才一直跟着你们的船。”刘湘君精疲力尽地喃喃道。

“还有人在下面?!”这简直与她和江怀远那天的逃生计划一摸一样,只是当时她以为自己游出庆丰找个最近的岸悄悄摸上去没问题,谁知一入水她就知道她根本做不到。

“他们体力还好,只把我顶上来。”刘湘君又闭上眼,呐呐地,“我是一下也游不动了。”

“把湿衣服脱了。”看着像泥一样瘫在床上的刘湘君,兰清若心里突然泛起一口的苦味,她忙说。

刘湘君撑着爬起来,从里到外脱了个净光。

衣箱由梅香提着,床边只搭着她脱下的衣裙。

“你凑和吧。”她左右打量了一圈舱内的布置,虽然与上次梅效白的船舱大小尺寸不一样,但格局却一般无二,她试着推开身后隐形的柜门,还真有一套右衽长袄裙,漆黑的舱里还能看见袄身上泛起的点点银光。

兰清若取下来自己穿上。

上次穿那套杏黄的大衣裳,兰清若就感觉到衣裳的主人个头比她高身材比她壮实,这套衣服却服服帖帖得十分合身,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但那轻盈灵秀的感觉非常清晰。

兰清若让刘湘君躺进被窝里。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船里?!”她只得半跪在床边,耳语道。

“昨天你那么一闹,我们的人就盯上你了。”刘湘君气力缓过来了点,“原以为你是他们派来接应我们的人,故意搅乱城里的局面,谁知我们等了一天一夜又发现好象不是,那昨天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刘湘君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着疑惑的光泽,虽然声音还疲弱不堪,眼神却已经变得犀利。

兰清若心中有愧,嚅嚅道,“我也是一言难尽,回头有机会再说吧。”

刘湘君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我能理解。”

突然兰清若看见没有关严的轩窗外闪过一道火光,她心里一沉,推开轩窗,看见不远处有一艘快船迎风破浪地追逐过来,在潋滟着粼粼波光的沧澜河水上像一块漆黑的巨石,船上有几只火把,正照在船舷处的大字,威远号。

“不好,”兰清若小声惊呼,“他们追上来了。”

“怎么会?!”刘湘君凑到窗前,喃喃道,“我们这都出来十六七里地了吧。”

船员似乎也发现了越来越近的威远号,船舱外咚咚地响起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最后都集中在甲板上。

兰清若推开一条门缝。

“对方让我们停船检查。”爬到桅杆上的船员在喊。

“问他们什么事?!”梅效白沉声说,“告诉他们我们手上有武仁合都督亲颁的放行令。”

过了片刻,船员说,“对方还是让咱们尽快尽快尽快停航检查。”

“停吧。”梅效白说,“各舱人不许出来。”

平稳向前的船突然一个急刹,刘湘君和兰清若撞在一起,两人突然醒过味来。

“我不走,我不走,”刘湘君嘤嘤地哭起来,“我实在游不动了,让他们抓吧,把我抓走吧。”她往后一仰,决绝地闭上眼睛。

“什么事,长官?!”梅虎大声问。

“革命党逃脱,水面封锁,来往船只都得停靠检查。”对方喊着已经跨到他们的船上。

梅虎把放行令递上前,“船员七人,其它的都是主人及仆妇丫头们。”

“不行,得挨个核实人头,一个也不能差。”

咚咚,似乎又上来几个人,甲板上的脚步更零乱了。

“兰清若,你要救救我。”刘湘君抓住兰清若的手,“听说那个梅效白人很好,你就救救我。”

兰清若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只听见一间间舱门被打开,人被赶出来,对着名单核对名字。

兰清若噗地一声把刘湘君推倒,把被子拉上来,只露出半个头顶,“别动,千万不能出声,一声也不能吭。”说完她推开轩窗,身子一缩翻出去,噗咚一声水响,就再没了动静。

“这间屋子你们小声点,”梅效白推开门,举着油灯走进来,“兰清若,她一直病着,上船前又开始发热。”

舱里太小,除了被褥里单薄的人影什么也没有。举着火把的人还是走进来把柜门一一打开扒拉了一遍。

“梅虎,带长官们看看其它船舱。”梅效白伸出右手探向被头处的额头,突然他的手一哆嗦,触手之处的头发还带着水意,可那绝不是汗。他收回手,被窝里的人蜷成一团,硬梆梆得似乎是没有呼吸的死物。他佯装掖掖被角,手在刘湘君的腰上碰了一下。

火把在舱门前一消失,梅效白一把捂住刘湘君的嘴巴,拎着衣领把她拽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齿地问,“她呢。”

刘湘君的牙齿这才咯咯地打起架来,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斜睨着窗口。

河面起了风,窗户忽闪忽闪地咯吱几下。

梅效白甩下刘湘君,一猫腰钻出窗口,人影也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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