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辞禅帝后,顾辞先回了自己宫中,吩咐下人开始准备行李物品,又着贴身宫人尔顺往芳华殿送了封信,接着便去了丞相府上。
夜里从丞相处回宫时,尔顺已在正阳门候了许久,远远见顾辞来了,赶忙迎上去道:“晏晏小姐见了信,回殿下说,说……不便同去。”
“她将信看完了吗?”顾辞没料到晏晏会拒绝,一时间不敢相信。
“看完了,当着我面看的。”尔顺斩钉截铁,十分确信的语气仍然让顾辞无法相信。从前说好的,可以趁着青春年华一同游山玩水,自己已三番五次邀约,如何竟反悔了?
“公子,依尔顺看您就别指望了,我若是晏晏姑娘,我也不会去的。”见顾辞神色纠结,满脸想不通的样子,尔顺忍不住说道。
“为何?”
“圣上都为您赐婚了,眼下靖绥郡主也正往天梁来了,您却要带晏晏姑娘去西川,她好歹是名动康宁的大才女,怎会如此不识大体。”
“这么说,她是因此才拒绝的?”听罢此言,顾辞才知连自己身边的宫人都会私下里说道这些闲言闲语,更何况别宫的人了。如此不遮不掩的带走晏晏,的确欠缺考虑。
“是我做的不妥,算了吧!”顾辞转动着手中折扇,嘴角勾起一丝窃笑,说罢便将双手背后,提步回宫。
顾辞此行先南下往德州,再去西川。随行未带仆从,只从军中调配了一支精干的小分队,皆着便衣,途中所经州县不扰民,不会官,直奔德州。
自德州出逃已有七日的禾时,一路悠闲慢行,终于到了临芜。临芜地处康宁,南潼,西川三城中心,是南来北往,行军走商的必经之路。故临芜当地客栈,行馆非常多,商品流通飞快,街市上来往也以外地人居多,服饰,饮食风格多样,房屋建筑格局怪异,奇珍异宝,名茶烈酒也数不胜数。
一路左探右访,肆意洒脱,游行七日后的禾时竟俨然一副江湖侠客的模样。她从路边小贩处打听到,临芜有“一怪三绝”。这“三绝”分别是修湘楼的焖鸡,修冶馆的锻金,修竹院的才人。
至于“一怪”,小贩谐笑不言,只道是到了修湘楼便知。眼看着已到晌午,一早还未进食的禾时便满怀着好奇,兴冲冲地往“一绝”去了。
行不多时,在三条大路的交叉处便望见了修湘楼。此处行人众多,往来间摩肩接踵,商户亦多,沿街客栈,赌坊,青楼,茶馆纵横林立,繁华非常。修湘楼能在此地占着中心,建着三层六角高楼,可见其“一绝”之地位实至名归。
禾时一路从南潼行来从未见过这等缤纷缭乱的街市,忍不住的眼放异彩,惊讶不止。揣着些微的敬畏之心,禾时缓步走进修湘楼。
与外面的喧闹不同,修湘楼里异常安静,抬眼望去,竟并无几桌客人。禾时有些疑惑不安,店中小二却已含笑来迎:“姑娘您几位?”
姑娘?禾时此时明明男子打扮,这厮竟唤她姑娘?
“就本公子一位,哪来的姑娘!”
“是是是,小的眼拙,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实乃人中龙凤。”见禾时高声自称男子,小二立刻点头哈腰的依附道。
“那么就请公子先交押金,小的马上安排您就座。”押金?禾时头一次听说到饭馆要先交押金。难道那小贩说的“一怪”指的便是此事?心有怀疑,禾时欲问个明白。
不成想,还没等开口,那小二倒自己先解释了:“公子一定觉得奇怪吧?其实本店因菜品同名不同味不同材不同厨不同价不同座,以往很多食客结账时就此闹事,导致店内常常亏损。所以才有了先交押金这么个办法,您交多少押金,我们就给您提供什么样的菜品和环境。”
吃饭竟还分了三六九等,听完原委后,禾时顿时对修湘楼的好感失了大半。但抑制不住好奇心,手自觉得伸进腰间口袋。
左右摸索一番后,竟发现腰间盘缠全数不见了。打开随身行囊,里面的三锭金子亦仅剩一锭。
“奇怪了,既然盗窃,为何竟还留下一锭?”禾时自顾自的小声言语道。虽遭盗贼窃去大半银两,但她并未慌乱紧张,依然如平常一般冷静自若。不过,这修湘楼恐怕是吃不起了。“本公子今日运气不佳,改日再来。”
豪言辞了小二,便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修湘楼。如此辉煌别致的饭馆,就这样出来了,实在不服气。站在门口,禾时告诉自己,一定会再来。而那小二见禾时这般说走就走,倒是不觉得诧异,像是见惯了似的。
修湘楼对面也是一家客栈,名字起的极独特,叫“座上宾”。虽没有前者看上去那般高雅贵气,却极为亲切舒适。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口挂的那块木牌,牌上方方正正写着:初尝之客,食若未尽,分文不取。
禾时以为,这“座上宾”一定有着绝世美味,若不是天大的信心,谁敢立此豪言。况且,现在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一锭金子,得想办法省省了。
“食若未尽,分文不取···”揣着不怀好意的小心思,禾时径直往里去了。而她不知,就在她不远处街角,怀溪避身而立,紧紧盯着她。
德州往北只有一方城门,只要禾时不走回头路,必得经此门离开。发现禾时逃走后,怀溪便在那附近守株待兔,而后一路暗中跟来了临芜。
他不知禾时究竟意欲何为,但目前来看,她失踪之事,倒误打误撞地脱离了危险。德州所遇刺客未见过她样貌,如今换上男装,更是隐蔽了。虑及此处,怀溪打算暂不露面,且观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