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母亲,我跟禹哥哥也算同病相怜了!”
为韦禹的故事豪饮一番后,禾时也趁着醉意尚浅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从小到大,每到中元节,我都会去河边放灯许愿,每次都会许同一个愿,希望母亲能回来,与我和父王早日团聚……父王总说母亲是个举世无双的女人,不仅美的倾国倾城,而且还聪明善良,数次救南潼于水火……不过……每次当我问到母亲到底在哪儿的时候,父王总是面露难色……我猜母亲大概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吧,即使我每年都许愿,她也不会回来的……”
禾时红着眼,一口气将心思全倒了出来,不过说出来后,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些。
这些话,她从未对人说过的。晏晏静静地看着她,早是心疼不已,见她说完,便走过去轻轻抱着她的肩膀。
“阿时别伤心,亲人始终是血浓于水,不论你母亲在哪儿,她心里永远会挂念着你的!”
“晏晏说的对,咱们要心存希望!”
韦禹也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
“嗯!”
禾时用力的点点头,又倒上一杯酒,把酒杯举的老高,大声道:“这一杯,敬我们遥远的亲人!”
顾辞也暗暗喝了这杯酒,与亲人远别的,又何止他们三人呢!
“迎之,到你了!”
正陷入思绪的顾辞,被韦禹这声唤醒,才想起自己也答应了要说个故事的。
说什么呢?自己的宫廷生活?想来如韦禹禾时这样的人,对此不会有兴趣。
又或者再一倾衷肠,说说自己的身世?又有何必要呢?顾辞陷入了为难。
“我实在没有你们那样的故事可以说,不过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说说前年涂阳地震的事!”
“我听闻涂阳地震是天梁建国两……两百多年来,遇见的最~大的灾祸,灾情十分严重……我父……父王还派兵去支援了呢!”
禾时对这事有些印象,是以立刻来了兴趣,不过她已醉意渐浓,站不稳了,只能挪回桌边,两臂撑着坐下来。
前年的涂阳地震可以说是老天对天梁一个巨大的考验。
只短短眨眼的功夫,树倒,屋倾,地陷,山崩,整个涂阳几乎全部坍塌,乌烟瘴气,模糊一片……
这些情形一传十,十传百,数月间便传的天下皆知,可当时真实的情况是如何,大家却都不知道。
晏晏和韦禹也坐了下来,静静等着顾辞诉说这一段惊天动地的救援故事。
“我能亲眼目睹涂阳震后的惨状也是个巧合,原本因灾情严重,朝廷已经投入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可是天不遂人愿,突降暴雨,赈灾的难度不断加大,后宫那些宦官趁机蛊惑父皇,说是定要真龙驾临,才可拯救涂阳百姓……父皇天子之躯怎会身赴险地?”
顾辞说到这里,停了停,他想到前年的某日,自己雄心壮志的朝正德殿,欲自荐前往涂阳,可路过某一宫时,不巧听见几位宫人私下议论,说是禅帝定会派大公子谈去涂阳,又听另一人说,公子谈不通政事且体弱,不适合去救灾。
这一人的话刚出口,其他宫人立刻发出了鄙夷的唾弃声,似乎自己是多么的正义凛然,道是即使大公子再不济,也是大公子,皇后所出,真龙之身,岂是随便哪位公子都能替代的!
顾辞从没想过代替自己的大哥,自初闻涂阳地震,他就已经想去赈灾了,奈何沈常安,宋屈两位师父都不敢带他,无奈他只能去向自己的父皇请旨。
可他没想到,这颗报国之心还没抵达正德殿,就已被击碎在半路。他并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他只是怕……他的父皇也这样想……
“所以皇上便派了迎之前去?”
韦禹也有醉意,见他久思未言,便问道。
“原本是派我大哥去的,不过大哥他不巧摔伤了腿,我才被派去……”
面对着已醉得有些糊涂的三人,顾辞才敢诉说心思。
“父皇他……没下旨,只传了口谕,派我去也只不过是为应付那些肆意妄言的宦官,并没指望我做什么实事……”
四坛邯奉窖已几乎见了底,晏晏也早醉的不醒人事,趴在桌上睡着了。
韦禹跟禾时俩人,一边托着下巴听顾辞说话,一边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倒着酒。
“顾辞,你……你……你别灰心……彭将军回来还跟父王说……说起你呢……嘿嘿……他说你非常~聪明,非常~能干,有天梁公子的样子!”
禾时傻笑着撑起身子,抬手拍了拍顾辞的胳膊,安慰道。
她现在的样子虽有些滑稽,可这话确是让顾辞心里升起一丝暖意,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相处这么久,顾辞这是第二次发现她的可爱……
看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顾辞轻轻扶她坐下,故事也没再说下去。
抬头望了望四周,下人们果然是听话的都去休息了,这会想找个人送她们回去,都找不到。
“唉~”顾辞摇摇头,轻叹一声,此刻韦禹也已醉倒,只剩禾时一人怔怔的自言自语,推杯换盏。
“禾时,你与清淮待在这不要乱走,我将晏晏送回去再过来……听见没有?”
顾辞俯身对她说道,这是顾辞第一次唤她姓名。
“我不走……不走……我还要跟禹哥哥喝……喝酒呢!”
禾时突然站起来,大声嚷着,还一边拍着韦禹,叫他起来继续喝。
顾辞扶起晏晏,临走时又有些不放心,怕他们醉醺醺的自己走回去,便将几坛酒全部拿到禾时面前:“等我回来再陪你喝……等我回来啊!”
禾时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哪里听见他说什么呀,待他走后,四周安静了下来,池中莲花灯的灯油似乎也快烧完了,忽明忽暗的跳闪着,闪得禾时起了困意。
打了个哈欠,禾时晃晃悠悠地走到韦禹身边将他拍醒:“禹哥哥,我不能陪你喝酒了……天都黑了……我得回去睡了……”
韦禹被她拍醒,见周围只剩他二人,晃了晃头,却还是模模糊糊,醉意朦胧。
“我送……你。”
说着就提步往西面出了梵栖台。
禾时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背影,傻笑地指着身后的曲桥叫唤道:“路都不认识……还……送我……我住这……这边……”
“禹哥哥……禹……”
又糊涂地叫了几声,见他慢慢消失在黑夜里,禾时莫名其妙的笑了一通,才转身攀扶着往偏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