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同上山的东方玥走到李不言跟前唤道:“师父!”
这一声,才叫他收回了目光,转而扫向众人:“几位既是朋友,又与玥儿相识,不如就在这草屋暂且歇息。”
“打扰先生了!”晏晏福身谢道。
李不言微微点了头,再次转向禾时,笑道:“我见姑娘面相不凡,方才未经允许,便替姑娘断了命程,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李不言话音刚落,还未等禾时理解话中意思,一旁的东方玥便欣喜道:“这可真是难得了,师父很少主动替人断算命程的,想必阿时定是命理不凡!”
东方玥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除李不言外,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禾时身份并未明示于外人,偌大西川,除了替她送过信的阿图,也就顾辞三人知道。而瞧这李不言话中的意思,似乎像是算出了些什么。
“她哪里有什么特别的?要说不凡,怎么也该是我们这位真龙之子啊!”
刹那的沉默后,韦禹立刻走上前去,路过顾辞时特地挑眉道。
顾辞知他意欲何为,并不出言以辩,只微微迎合一笑,希望韦禹能以此言打消李不言的猜测。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李不言听闻韦禹之见后,连连摇头以表反对。
“世子不知,人命再尊贵终究短短数十年浮沉,而天命就不同了,顺则可宰世间之分合,逆则可毁天地之异同。”
李不言神态严肃,语气铿锵坚定,言辞暗示禾时乃天命。
如此郑重,看上去倒不像是危言耸听,在场之人皆重视起来。前言毕,李不言又急急跨近一步问道:“姑娘可是东南人士?”
禾时突然被冠以“天命”之名,又叫李不言直道来处,心下一阵慌乱,可她向来不信这些道法算术,更不信有什么“天命”之说,故转眼三思之后,对其所言嗤之以鼻。
“呵,西川百姓都已知我阿时从东南而来,怎么先生刚算出来吗?”
李不言叫她这样嘲讽,竟也未生气,只淡淡一笑,而后摇头叹道:“姑娘之命若非生于东南,那便如紫微星下凡,可主天下之大计。”
紫微星乃是帝星,史上也只有武王可称帝星转世,李不言谈笑间便是此等豪言壮语,在场之人闻言皆是直冒冷汗。
顾辞三人更是又惊又疑,面面相觑,丝毫不敢出言以质。
东方玥也是诧异万分,她从不怀疑师父李不言在命相之术上的造诣,只是没想到身边常常来往的禾时竟有如此不凡的命程。
“师父,您的意思是,阿时既生于东南,便与天命无关了吗?”
“世上之事皆是人为,哪有什么天命,妖言惑众而已!”
禾时昂着下巴,直直瞪了李不言,愤愤为自己争辩道。
“不可无礼!”
对李不言所指之“天命”,顾辞虽非全信,但也知其乃西川人人敬仰之名士,必是有真才实学之人,由不得禾时这样无礼。
“无妨!”
经顾辞此番斥责,禾时一腔怒气还未冲上心头,便被李不言缓缓一句宽广之语阻挡了回去。
“只是····”
李不言沉默了片刻,又似乎有不得不说之话:“姑娘之命正邪未明,往后需谨记,顺天应意,切不可有何乖张乱纪之举,否则···轻则众叛亲离,重则祸国殃民。”
李不言眉头紧皱,危言正色,且最后这话未向着禾时一人,而更是重在警示顾辞。
“祸国殃民”,多大的罪过啊,他竟敢如此早早的断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乃“祸国”之根。
顾辞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面前满脸怒气的禾时,女子祸国,若非有倾城之貌必是有惊人之智。
显然,禾时还算不上这样的女子。故此刻,顾辞对“祸根之说”仅仅信了一二分。
而一旁久未言语的晏晏却不同,她与禾时一样,并不信什么“天命”,也不愿禾时受这谣言的菲薄。
“久闻先生大名,据说凡被先生所批厄运者,皆奉先生为在世菩萨,日日称颂,以求纳福转运,莫不是先生全因此,才致名震西川?”
李不言笑闻此论,若是旁人说出这话尚可糊涂过耳,可他见眼前女子气质清丽,眉目娟秀,行止气派而低调,俨然大家之风。
想必出言如此,话外之意尽是因替人抱不平而故作的讽刺。
目光锁定晏晏后,李不言装着糊涂般的回道:“不敢,是世人虔诚!”
“晏晏向来只听闻有虔诚于天地佛道,虔诚于礼乐教化,还从未听闻虔诚于人间术士的,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话说至此,嘲讽之意愈加明显,禾时也听出来了晏晏是在帮自己,得意的朝李不言递去一个轻蔑的眼神。
不料,李不言对晏晏之言未正面应对,而是转向顾辞突然大笑道:“不言今日也算开了眼界,没想到二公子身边竟都是些凌厉之人呐!”
这话明赞暗讽,顾辞面子薄,脸上着实是有些挂不住。
见顾辞为难,晏晏还想出言再辩,却叫韦禹拦了回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两位姑娘在草屋歇息还烦请先生与东方姑娘照看。”
原本午时初便要出发,却叫这两人的突然出现耽搁了行程,当下若想尽快找到光顶符,离开赢昌山只能靠李不言。
况且两位姑娘还得在他的草屋落脚,这种情况下得罪他,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幸好,李不言并未计较,或许是看在东方玥的份儿上,他仍然面带微笑的应下。
“有劳先生了。”
韦禹礼貌谢过后,刚转身要走,又看了眼一旁的禾时,似乎是示意她安分些,切莫在此闹出什么事。
而禾时却半点没领会到,反叫他这一眼提醒,想起了件重要的事。
她快步小跑追至二人面前,特意拦住去路,试问道:“你们去找光顶符?”
“不然呢?”
顾辞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想她能一路追到赢昌山来,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光顶符之事,此刻竟还说出此等明知故问之言。
“今日可已经是第三日了啊!”
禾时直直盯着顾辞的眼睛,她虽不相信炸山的谣言,可也并不确定顾辞是否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