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宛抬头看着乔老夫人，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难道这还有错？”

“三姑娘快别说了，”杜芸香道：“再说下去娘都要被气坏了，大哥，你还是管管三姑娘吧！”

“爹，我说错了吗？”乔宛回头看向乔元承，小姑娘眼神坚定，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雪地上的松柏。

乔元承没想到乔老夫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说这样一番话，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自己的女儿要如此同老夫人针锋相对。

但此时的他坚定不移的站住乔宛这边，“没说错。”

没料到乔元承居然会这么回答，杜芸香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乔老夫人站起身来，指着乔元承道：“你们如今是要反了天了？！你听听你女儿说的什么话，你见过哪家姑娘像她这样不知礼数的？！”

“母亲，宛宛说的是实话，这怎么能是不懂礼数。”

“实话？难道我说的是谎话？这就是她沈幼欢教出的好女儿，一个商户之女，出身卑贱，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如此顽劣不堪！”

乔元承脸色一变，他简直不敢相信乔老夫人会说这样的话。

杜芸香看见乔元承的脸色，心中直道不好，她本想借乔老夫人之手拿到那些赏赐，所以才在老夫人面前说了许多沈幼欢的坏话。乔宛不过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突然想拿回那些赏赐，肯定是背后有人教唆，想都不用想，除了沈幼欢还能有谁。

可老夫人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被乔宛顶了几句嘴，就话不过脑的一骨碌往外冒。

“还有一件事我没问你，今日宫中的赏赐，为何不充入公中？”

“祖母，圣上赏赐给父亲的东西为何要充入公中？又不是赏赐给乔府的。”乔宛觉得火烧的还不够大，得在添点料。

“不充入公中你们还想私吞了不成？！你们娘俩吃的用的都是府上花的银钱，天下哪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见乔老夫人越说越过火，杜芸香赶紧扯着老夫人的袖子让她坐下。要回赏赐才是今日的目的，可现在只怕事要不回来，还得罪乔元承了。

“原来祖母一直同我们算的这么清楚，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乔宛眼眶一红，声音突然拔高：“这算什么一家人，干脆分开过得了。”

“三姑娘说的什么话，娘是被气的口不择言了，”杜芸香从丫鬟手中接过一杯新茶，递给乔老夫人，轻声道：“娘年纪大了，三姑娘怎么能同长辈争执，万一，气坏了娘的身子，罪责可就大了。”

“二婶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碍祖母的眼了。”说完，乔宛转身就走。

“还请弟妹算清夫人和宛宛在府中用了多少银两，我会尽数归还。”乔元承一颗心被乔老夫人的一番话浇的透心凉，实在不愿多留，“母亲，儿子告退了。”

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成了这个样子，刚才乔元承凌厉的眼神让杜芸香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甚至从乔元承眼中看到了冒出的杀意。

“不知礼数的东西！”乔老夫人还在气中，此刻看谁都不顺眼，招招手让杜芸香先回去。

想要的东西没拿到，自己还平白受了一场惊吓，杜芸香回去后将一屋子器物摔得粉碎依旧难以泄愤。

“一个个的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杜芸香不甘心的停下手，咬牙道：“连个丫头片子都处处和我作对！”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王嬷嬷小心避过地上的碎片，走了进来。

“老夫人也是一时心急，依老奴看，三小姐倒是与从前大有不同了。”王嬷嬷目光暗沉，说道：“老爷现如今还得仰仗大老爷，夫人暂且忍一忍。”

“我忍？现在这个小蹄子已经敢公然与我们作对，上次姝儿不过是看重她几匹布料，她竟然敢对姝儿冷嘲热讽，在忍下去，说不定连我这掌家权都忍没了！”

“夫人万万不可这么说，三小姐小小年纪就这么顽劣不堪，不知礼数，以后谁家敢要这么个姑娘。咱们小姐伶俐聪慧，连宜康公主都赞不绝口，不知比三小姐强多少倍。”

杜芸香听完这番话，才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些，她的姝儿以后会是人上人，大房的那个丫头当然比不上。

……

乔元承和乔宛回去的时候，沈幼欢已经醒了，见他们回来，问道：“娘怎么这个时候找你们，也不叫我起来，是有什么事？”

乔宛低着头并不答话，乔元承的面色也有些古怪，他一直将乔老夫人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待，时时也记挂着乔老夫人。

他将一腔真心捧了上去，原以为换来的也是别人的一颗真心，谁知道却在今日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乔老夫人一改往日的慈祥温和，仿佛一个市井泼妇一样，乔元承忍不住开始怀疑以前自己所看到的乔老夫人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那夫人和宛宛在乔府里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方才乔宛的一番言辞实在是让他诧异，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姑娘伶牙俐齿的模样，好像一只小猫，平日都是乖巧听话的，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也会露出尖利的牙齿和爪子，不顾一切的冲在最前面。

见他们二人都久久不答话，沈幼欢更是觉得奇怪，一把拍在乔元承的手臂上，道：“醒醒，回回神，发什么呆呢？”

“到底去干嘛了？”沈幼欢又拉过乔宛，伸手替她理理衣裳，“不过是和你爹去了万寿堂一趟，怎么就不开心了？难不成，老夫人说了什么？”

乔宛低头埋在沈幼欢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起头道：“是我的错，没忍住同祖母顶了嘴，祖母教训了爹爹。”

“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嘴巴都翘起来了，”沈幼欢松了一口气，明显放松了下来，“那跟娘说说，为什么会顶嘴？”

“不是什么大事，”乔宛干脆窝在沈幼欢怀里撒娇，“娘，我肚子都要饿扁了，我们先用晚膳吧。”

“行。”沈幼欢见乔宛不愿多说，也不多问。

一旁的丫鬟去准备将饭菜摆上，乔元承挠挠脑袋，愣愣的坐下。

乔宛看见自家爹爹这样就有些生气，今日乔老夫人都说的那种话，可看乔元承的模样像是还不愿相信。她知道自己有些迁怒，只是一想到父亲现在还傻傻的相信他们，就忍不住有些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