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貌似有十九岁的青年在大街上狂奔,这里是沈阳,沈阳的街道错综复杂,有些建筑风格还停留在建国前,房子坐落没有规律。
青年穿着深黑色的风衣,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周围人也很少将目光投向他。
他右手高高举过头顶,好像牵着气球,越来越多,如果修行深厚的修行者看到,定会看到此人手中挽着一大团宛如瀑布的白色丝线,分散向各个地方,天空汇聚着黑色的乌鸦,他们发出“哇哇”的叫声,粗劣厚重。
是没有人注视任喻,但大家都下意识的望向上空。
平常乌鸦盘踞在人类上空可不会这般的叫,可现在……竟然如此频繁。
有人实在看的晃眼,拿出自家的礼炮,瞄准上空的乌鸦,用望远镜看了一遍,然后点火。
轰轰几声响,火红的炮弹砸入乌鸦群中,从天空坠落两三只乌鸦,富含光泽的羽翼也掉了毛。
那人刚要洋洋得意的笑起来,结果一排排湿润的物体掉在他的头上,他鼻子抽了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
“张权如!!!”
会议软件里,有人怒吼出声,正是炼丹天才孙娄梧,他这一声直接把上下浮动的分贝检测系统吼到了顶端,一旁隆隆的炼丹声仿佛不曾存在。
“我日夜不眠的炼丹,结果你就是这么管任喻的?你看看他在沈阳干了什么!我跟你讲,要是被普通人发现异常,那些所谓的专家又要昧着良心忽悠人了,到时候师傅肯定知道你做的好事!要是等下有人敲我的房门,你就死定了!”
他们可是这次事件的负责人,管孙娄梧有没有促使修行者的事情传播入普通人的领域,他们都要负责。
张权如挠头,心虚的说道:“还不错,不是么,至少现在是铸体一段了,该说不愧是命运权柄,不打坐都这么厉害。”
“赶紧解决!”孙娄梧怒吼,“你想被查水表吗?被一个活了好几千年的老不死?”
师傅可是说过,不要让任喻在铸体三段前引入注目,否则命运会走向不可预知的发展。
张权如轻轻叹出一口气,看着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手移到退出会议的选项上,低声道:
“让他找一只普通的乌鸦,我会控制住局面的。”
说完,钉的一声,张权如退出会议。
……
乌鸦其实是一种很“好养”的动物。
它是一种益鸟,它不能被绳子栓住,否则腿部就会脱臼,最好让它站着。你喂它要半小时喂一次,而且要用手去喂,这样才能让你们亲近,如果不喂,它就会叫,很吵很吵,而且要用很长的时间去陪伴它们。
进入反生期的乌鸦性情会变得格外急躁,千万不能开窗,放他去飞,否则隔日就会死在外面,甚至不用隔日,再也回不来。
那时候的乌鸦如果半分钟见不到喂养他的人就会四处的叫,黏在你的身边,如果离开它,就准备一个宽大黑暗的空间,它会乖乖睡觉等你回家。
渡过反生期,便可以带这只乌鸦出去了,让它自由的飞,飞在林间,飞在天空,向肺部填充新鲜的空气,你吹一声口哨,它就会飞回来,站在你的肩膀上。
乌鸦的智商也处于人类之外第一流,在第一流中还处于部分类人猿动物之上,类人猿并不会使用各种复杂器物,而乌鸦好像先天就有这种天赋,用起来跟玩似的。
其中我们熟悉的地生中考样题中就有这么一则故事:
乌鸦将核桃扔在马路上,马路的车碾压而过,核桃皮碎裂,里面的可食用部分也成了粉末,待绿灯变成红灯,它便会啄取食物。
还有就是乌鸦喝水,这则故事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按照乌鸦的脾性,它们是真的可能去做。
一圈圈乌鸦簇拥下,一颗灰绿的,点缀褐白的蛋被送了上来,黑色的羽翼相互交叠,任喻松开如瀑布般的命运之线,那颗灰绿的蛋被乌鸦们放在任喻的手中。
蛋的父母贴着蛋,旋即毫无犹豫的拍着翅膀,在天空盘旋几圈,哇哇叫着飞走了。
这就是任喻选中的乌鸦蛋。
任喻已经通过命运丝线确定,这是一只与他命运本就有联系的乌鸦,而且颇深。
不过,最重要的是……
这是一只母乌鸦!
修行之后能娘化的那种!
……
沈阳通往北京的火车上,任喻悄咪咪的将手伸向半透明塑料袋,取出一块小塑料勺,取一小块乌鸦粮,慢慢送入小乌鸦的喙中,小乌鸦躺在另一兜塑料袋中,张开小小的喙嘴。
每半小时,喂一次。
任喻小心翼翼的将塑料勺放回袋中,顺势躺在床上,嘴里哼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你岸上走”。
张权如看完了投喂全程,他一言不发,他实在不能理解任喻的脑回路——这位是怎么从控制命运之线转到控制乌鸦到抓乌鸦养一只乌鸦幼崽最后让它修行大成化为人形的。
那些促进修为的丹药宝物全都喂了此乌鸦,短短几天,这乌鸦竟然有了铸体二段的修为,比她的主人还高那么一段。
其实张权如觉得任喻完全不用在乎这乌鸦的防护问题,这乌鸦真要发起怒来,抬起她的小爪……
恐怕一爪子都能挠死一个成年人啊……
让这种危险生物上车,却不严加看管,张权如觉得这时对全车人生命的不尊敬。
所以他一直躺在对面的床铺上,目光锐利的看着这一切。
可天呐,主人和乌鸦相处的那么友好,友好到张权如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总之而言,除了心疼那些药草丹药,张权如还真没有操心的地方。
关于这位一直都很咸鱼的存在怎么会忽然想起生物娘化……任喻给出的解释是:
“娘化?有么?她天生就是母的啊!”
张权如无语了。
凝视着小心翼翼照料乌鸦的任喻,张权如忽然有一种恍惚,他忽然感觉,任喻只是用“娘化”这么一个词来掩盖他内心更卑微,他更不想让人知道的想法。
张权如觉得,任喻只是希望有一个能和他说话的特殊朋友,仅此而已,因为他童年没有一个朋友,他很寂寞。
他也曾想与一只蝴蝶共同修行,交一个朋友。
当一个人在与人社交压抑到极点的时候,他们就会自言自语,企图找一个不会嘲笑他,不会离开他,不会抛弃他的,他的所有物。
这是自私的想法,只是很多人长大都忘了,没了这份企图,部分人用“爱情”这一狗血的字眼来弥补这份缺憾而已。
但大多数人,都忘了,就像张权如。
他现在是擅长社交的张权如,而不是那个被师傅收养,圈在山里的孤儿。
没想到……生活里那些幻想……真的会有人期待。任喻过去该有多么的孤独啊。
任喻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认为,他说出这种想法,别人也不会信,信了也只会嘲笑他幼稚荒诞。
但……你跟一个将死之人讲荒诞?这无异于让地球停止自转。
任喻想了想,说:
“师兄,我忽然想到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
张权如凛然,心道任喻终于是苏醒了那渴望求道长生的心了吗?
“什么事。”他颇为激动的说。
“我想我该给小乌鸦取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