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航山,档案号码:C1143,档案拥有最高保密等级:S,仅限校长及修行联合局可查阅。”
“夏航山,原名日向花道,故乡日本北海道函馆,于六岁被发现具有修行天分,于岁表现良好,获得保送资格,接往本校进行潜修。”
“十岁,第一次杀人,死一人,伤六人,皆为第二代天道信徒,此年年末去了凡缘,成为真正的修行者。”
去凡缘:当一位从普通人走过来,无修行家世的修行者杀人,就必须去除与凡人的一切关联,否则会连累家人亲戚,造成灭顶之灾。不去凡缘的人皆为不正统的修行者。
而今天,夏航山的资料又加了一条。
“于九月二日请假,假因修行出现心魔,需浏览天下美景,驱散心魔。”
从十岁到二十二岁,中间几乎都是列举夏航山的各种优异成绩,从上看下来赏心悦目。
结果在九月二日那么一天,突兀的多出这么一条出现心魔的请假条,这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校长面无表情的合上了档案。
中国绝密档案都是纸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保密。
而华联也不例外。
华联校长缓缓吐出一口气,随手将档案扔在办公桌上,向后靠上沙发背,从抽屉里抽出一根细烟点了上去。
吐出一口白雾。
华联校长苍白的眉须皱成一团。
怎么了?
一只鼻孔不冒烟。
华联校长闷闷不乐的拿纸揉了揉鼻子,在心底里暗叹:突破帝仙留下的残疾还是没好,不知是好是坏。
一想到藏在体内的圣咒,华联校长就一阵抑郁。
那圣咒要么是天道亲自下达天道之威彻底根治,要么他自身经受仙祖洗礼——也就是达到天尊境界。
先不说那要求几乎苛刻的晋升要求,单说晋升天尊的风险就会使人望而却步。
身为修行者,谁能保证没几个仇敌?就算没有仇敌,那几位天道你能说不惹事?
就算天道和他们的残党不惹事,你能保证你最信任的人不会背刺你?
别忘了,一万年前的那位圣主晋升仪式中圣主最信任的下属朱利尔斯背叛,亲自摧毁一座庙宇,遗留下千古臭名。
圣主那么一位近乎传说的人物,虽然说没有因为朱利尔斯的背叛而晋升天尊失败,但却因为庙宇被破坏,没能拉回属于自己一部分的感情,那段时间让圣主几乎疯掉。
那位传奇的人物都那样了,他这位校长能好到哪去?
算了,也就是偶尔鼻塞,抽烟有点滑稽罢了。
不过讲实话,现在这期新生排行简直离谱,第一名竟然是那位名为任喻的铸体四段修行者,积分四万五,无限接近学院建校以来那四万六千二百积分的记录。
当时任喻只要再找机会凝聚一颗子弹,说不定就会真的破下记录,在校册留名。
可惜啊,铸体四段的修行者元气还是有限的,凝聚几颗子弹元气就没什么元气了。
还有就是他的功法,在阴影中穿梭的能力着实也有些奇怪。
……
自由像是挑战权威而自由落体的铅球,满心“我惹了谁”的想法随着身体跌入深渊。
实感将他拥入怀中,脑后的烫热更让他觉得平静。
嗯……老子因为脑溢血死了,然后呢?
在半空的手颤动了一下,莫缀睁开双眼,眼前是垂落的发丝,发丝间模糊的一片似乎永远都抓不到。
这种模糊……这种距离……终是让莫缀确定一件事——
他近视。
不对……
他平常不是远视吗?
莫缀微微动了动头,发觉自己爬在桌子上,那刺鼻的木香,那熟悉的寂静,那涌动的羞涩,让莫缀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教室?
死人死后最适合苏醒的地方?
“那么,现在我们请一位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永远触碰不得的彼方传来来自地狱的狠笑。
这声音……
老台?
那个在初中就给学生出高中压箱难题的变态化学老师?
应该不会叫到他……
“莫缀,你来回答一下。”
合着缘分这么照顾他吗……
莫缀下意识的站起身,遥看远处模糊一片的黑板,可近视的他哪能看清,莫缀一边用手撑着桌子,一边摸索他没有的眼镜。
莫缀摸的很敷衍很敷衍,他恨不得自己晚点摸到眼镜,好让老台放弃叫他。
虽莫缀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因脑溢血而死,而且还未搞清如今的状况。但深受九年义务教育的他骨子里刻上一种名为“学生”的DNA,一系列校园生存套路伸手就来。
一边寻着,一边莫缀嘴里还嘟囔着:“哎呦……我眼镜呢……”
摸着摸着,莫缀差点笑出声。
桌子上没有。
这样他就可以趁机翻桌堂,到时候书本乱成一团,拖时间倒是容易。
结果莫缀刚准备附身寻物,就见一张细长的手捏着一双黑框眼镜递给了他。
“眼镜。”同桌感情不起丝毫波澜的说。
莫缀沉默。
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亲爱的同桌……
莫缀含着虚伪应付的笑接过眼镜,穿过耳上的发丝,戴在了鼻梁上。
眼前的景象顿时清晰,黑板上的字迹自然也能看清,莫缀回头望了眼一脸司马的同桌,然后又回头看向讲桌后戴着金边眼镜的老台。
老台微微抬了抬下巴,呵呵笑道:“做的什么梦。”
莫缀闻言,不由一愣。
梦……
梦?
是的,脑溢血而死之前的一切都如梦般,如今梦醒。
挥散脑中混浊的迷雾,如今看见的好像才是真实的世界。
不!
不可能!
如果那是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
他绝对是因为脑溢血死了!
他曾经,肯定死过!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现在可是生死攸关之刻!老师亲自考他!
抬首望了眼讲台上的老台,莫缀鼻尖一酸。
他死在新春之前,连爆竹声都没来得及给他践行。
整整十岁的年华,还没等游戏健康系统的限制解除,他,莫缀,死于脑溢血。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莫缀扶了扶眼镜,嘴角上扬。
他活过来了。
他一定要多运动,降低血压,调低血糖,多吃蔬菜水果,享受大好年华。
活着的感觉,真好。
莫缀还未多说什么,就听老台笑着说:“第题。”
哦,不愧是老台,真是善解学生意。
莫缀露出会心的笑,低头念起题:
“在酸化的 KI溶液中通入SO2,观察到溶液变黄并出现混浊(a),继续通SO2,溶液变为无色(b),写出与现象a和b相对应所发生反应的方程式。写出总反应方程式(c),指出KI在反应中的……”
“……”
读着读着,莫缀嗓子都快哑了。
这好像是……一个……
高中竞赛题……
莫缀缓缓的抬头,看向讲桌前的老台,老台嘴角上的笑始终没下去过,那种始终让人厌恨不得的得意,那种很懂却打明想看你笑话的脸……莫缀再熟悉不过。
但,莫缀记忆中的老台绝不会出对学生而言找不着源头,看不见结尾的题目。只是眼前的题目……莫缀觉得已脱离初中的限制,太过于苛刻。
面对这种难题,莫缀爽快的说:
“不会。”
干净,利落,不带一片灰尘。
老台呵呵笑了笑,用左手拿起桌子上的瓷杯,抿了一口。
看到这个画面,莫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只是这违和感说不出道不明,须要细细回忆才能发觉违和的地方在哪。
课堂的后半截,老台又变态碾压式的继续讲课提问,在座的各位学生无一例外,无人答出正确答案。
而旁听半节课的莫缀翻了翻书本,发觉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莫缀——高三备考学生。
是的,这里,是高三教室。
而老台……是初中老师……一个渴望更大舞台又潇洒回头的初中老师。
莫缀渐渐明白方才那画面的违和究竟出自于何处。
一,老台不会在上课期间用瓷杯喝水。
二,老台惯用右手,举杯不用左手,按老台的话来说——他曾在某礼仪教堂学过不知名的饮水方式。
莫缀挠着头发,在下落的过程中假装不经意的向下拉了拉眼镜。
眼镜外,远处事物模糊不清,而近处事物相对清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缀心里忽的一沉,这本该对他而言熟悉的教室也开始陌生了起来,台上讲课的老台也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腰间仿佛系着一把枪——看着那鼓起的腰部莫缀不禁联想那是枪袋。
即使曾吐槽老台腰间盘突出,得到那并非枪袋的答案,莫缀还是心中恶寒。
并非是这里有多恐怖。
并非是这里有多危险。
而是人类一种对于由熟悉变陌生所起的敏感意识。
这种意识也表现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就比如寡言少语的你忽的有一天向老妈献起了殷勤,老妈便下意识的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又要借钱。
不对啊,他不是修行者吗?
他学的不应该是元气属性鉴别和炼丹药性?
他上的不是华联吗?
而且刚过新生试炼,现在不应该分完宿舍了么?
刚想到这里,耳边就传来任喻的话语声:
“莫缀,莫缀,快起来,再不起就迟到了。”
莫缀恍然清醒,他抬起头,他已经不是那个普通人,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这次自由三日的第一名,与他原来同为普通人的修行者——任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