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燕致无法控制他这个向来骄纵的妹妹。风光霁月的儒雅公子,只好秉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再三劝告。
局面掉了个方向,轮到一双兄妹两相对峙。
若不是沈明月身上剧痛难忍,只怕也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在这里剥花生。
但好戏终有散场的时候,两只肥兔子从天而落,在地上砸出两个雪坑来。紧接着就是左无因如仙人般落在众人中间。
他温柔的将袖口处一丝褶皱抚平,一双桃花眼不笑自含三分春。燕远宜被他轻飘飘地一扫,恨不得骨头都软了。小女儿娇羞姿态立刻展现。
沈明月就看燕远宜那张脸,恰到好处地染上绯色云霞。少女双颊饱满,就像枝头挂着的红润苹果。只不过再红的苹果,一口咬下去也是带着酸味的。
沈大小姐是一颗心没长在别人身上,但不代表她没见识过女儿家情窦初开时的娇羞风貌。只左碎嘴风光出场,让帝姬直接把鞭子甩到三四米外,就晓得今日她是被几罐子闷醋,殃及池鱼了。
不过左无因在落星山弟子面前,到很有老国师的仙风道骨。他严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左无因指着做沈明月:“你来说。”
“别,山主。我说就是了。”燕远宜忙抢先说道。她轻咬嘴唇,将这里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可越说她越不敢看左无因,生怕这人一怒之下将她越推越远。
最后燕远宜一跺脚,舍去身为帝姬的荣耀,双手环住左无因的胳膊:“无因哥哥。我错了,只不过这小贼先偷明月姐姐的衣服在先,后又对我不敬。我只是略加惩治。”
这样娇媚的少女,我见犹怜。何况是男人呢,沈明月暗自摇头。
这一片天空,不知何时又压下一片黑云,北风凛冽,卷起地上雪片。
她轻揉着伤痕,希望这处淤血早些散去。她人小言轻,既然左无因替她做了活靶子,也就不用她再直面燕帝姬的怒火。
沈明月想了想应该快点逃脱这是非之地。
不过她一双眼却锁在地上两只肥兔子上,这落星上考试的第一关是要替山主做一餐饭食,食材需要他们在后山中自行猎取。
如今在场者只有她一个新人,燕帝姬总该犯不着再为了两只兔子在打她一顿吧。她悄悄地摸了过去,拎起其中一只的耳朵,正准备离开。
就听见左无因的冰冷声音:“两只都拎上,下山去厨房里借点果木和调料。”
沈明月顶着燕远宜能杀人的目光,一手一只兔子,走下山去。左无因本还想为她指明方向,却发现这小丫头似乎是在家中后花园中游玩,熟络万分。
他压下探究秘密的心情,将胳膊抽了抽来:“帝姬,你该知道左某已有家室,莫要纠缠了。”
“沈明月已经死了。”燕远宜的心在滴血,“无因哥哥,你那些鹅笼,酒海,龙凤喜饼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上无天地,下无父母。只与一捧白骨成亲又有谁会承认。”
“我与月儿,祭与天地,拜过师长。你又怎么能说我们不是夫妻。”
燕远宜怒吼道:“你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说完所有人都愣了,苏儒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刻离开。但当燕远宜哭着跑开时,他却被左无因叫住:“你这一回评价我只能给你打到丙级。我不希望你负责的队伍,有人出现伤亡。”
苏儒哭丧着脸点点头,只能目送左无因拂袖而去。
但左无因并未立刻下山。
深山含笑林越向高处,越合五行八卦阵法,一般人无法穿越屏障。因为后山山巅存放着左无因心上的珍宝。
燕远宜最后“一厢情愿”四个字并没有错,左无因与沈明月的尸骨只举行了**。
左无因似一只飞蛾,向着高悬天际冷幽幽的月亮飞去。他死亡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月亮在历史洪流中坠落。
山巅处藏着沈明月残骸。每一片碎落在地的骨片,都是他亲手捡起,亲手送到此处。并将一株深山含笑种在此处,盼它来日亭亭如盖。
左无因何尝不想人生重来,将沈明月捧在手心中,用天下供养于她。
只可惜物是人非,对他来说太迟了。
“小月牙,我这几日看见了个很像你的小姑娘。”左无因席地而坐,面含微笑,眼前又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沈明月。
“她和你十一二岁时实在很像。但你放心,谁都不会是你。如今京城内暗流涌动,燕渡山自己要做饲虎人,谁也拦不住他。等我了结这一件事带你走可好。”
“你曾经说过,很喜欢石海的风光。天幕低垂,伸手可摘星辰。到时候我们就去那里定居。”
左无因将一把雪洒落于地面上:“我知道你心里谁也没有。你是自由自在的海东青,燕远宁困不住你,我更不行。”
左无因鲜少如此伤感,今日是因为燕远宜那句不合时宜的怒骂,让他心生愁怨。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抵不过天子猜忌,阴阳两隔。
这一头左无因的自剖心肝,沈明月自然不知。她轻车熟路地摸到厨房,这里的厨娘倒是十几年如一日,不曾变化。
厨嬢嬢这个时辰向来贪睡。沈明月扒在窗户前,喊了一声:“嬢嬢,我来跟你借两根柴火,再要一小碗蜂蜜,盐、糖少许。”
“小月牙来了啊。东西都还摆在老地方,你自己去取吧。”厨嬢嬢揉着惺忪睡眼,将岁月痕迹抹去,还以为如今这个依旧是贪嘴的沈明月。
如今的小月牙贴心的没有提醒这位老人,取了自己要的东西,悄然离去。
天色尚早,众人集合的广场上,只有小猫儿一样的两两三三的小儿。
沈明月脚边搁着两只兔子,一捆细柴。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再一抬眼,面前就出现一只大花猫,正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她。
小月牙儿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不是小胖子马玉卓吗?
“你怎么造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夜中遇狼,连夜逃窜,我摔进一水潭里。”马玉卓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谁知道这雪还冻不住水面。”
他充满哀愁的小眼睛转了两转,最后落在那两条肥兔子上:“兄弟,别说你果然抓到了两条兔子。”
“所以我们怎么吃。”
“火烤吧。”沈明月没想到自己换了一套衣服,马玉卓居然半点都没疑问。
可见现在的沈月牙有多狼狈。不过她想不通厨嬢嬢为何能将她与旧日大小姐混做一团,难道我那个时候也这么顽皮?
马玉卓不知少女心思,不舍的将目光从兔腿上移开,顺便抖出怀里的一团蘑菇,问道:“姐,你知道这东西怎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