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母升起的英雄惺惺相惜的情绪,无人理会。
叶禹之已从草原勇士面前飘过,重新捡了张桌子坐下,掌柜立刻殷勤地送来茶水。
青碧色茶汤盛放在兔毫盏中,叶二少问道:“三王子生于漠上,不知道可喝得惯茶水。”
“自然喝不惯,这茶水梗得嗓子难受。”话虽如此,但达奚荣毫不矫揉造作,一壶茶咕咚咕吣一口气,消灭得干干净净,“我们明人不暗话,九皇子既然有心合作,不如开诚布公谈谈利益的分配。”
叶禹之从掌柜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舆图,平摊在桌面上。他指着漠西一处问水草肥美之地道:“达奚一族多年来侵犯我燕朝,无非是因为水草不肥,百姓生活得不到保障。”
“而我大燕疆域辽阔,百姓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叶二少继续道,“但论两国国情,达奚如此行事,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使人丁凋敝,走向灭亡无可避免。”
达奚荣道:“九皇子此言在理,只是你又当如何解决这种现状。拱手江山,割下燕云十六城送于我。”
“这是背叛的国家,背叛子民。我自然做不出。”
“既然如此,你又拿什么与我们谈牛”达奚荣用手撑住脑袋,双脚离地,向后靠去,直到抵住墙壁。其形态表情与街上打架斗殴,调戏父女的地痞流氓没有什么两样。
叶禹之勉强压下厌恶神情,接着道:“我父皇平日疑心深重,目前诸位皇子中,除我四哥与军队有所联系外,其他众人,甚至难以开创自己产业。”
“那也就奇怪了,九皇子又何尝不是把控多宝阁与落星山庄。”达奚荣对京城诸事,可谓如数家珍,他双目如鹰,为了死死咬住猎物,已经做了不少功课。
京城中几方暗流涌动,他一清二楚。不怕九皇子为了将谈判需要付出的代价压倒最低,王子可是有得是法子,叫旁人心甘情愿送上珍宝。
但是达奚荣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正当他以为胜利果实收入囊中时,他对上了叶禹之浅琥珀色的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眼尾上翘,似乎永远在笑。笑你不知高地厚,笑你妄想于太岁头上动土,怎样都是死路一条。
达奚荣只感觉的五脏六腑都被这笑容死死抓住,蹂躏。是他错了,姓燕的人,就不会有任人拿捏的纯粹好人。
叶禹之手里把玩着茶杯,询问道:“不知道三王子,可还要听我继续?”
“您请。”达奚荣不得不心谨慎,装作拿出十二万分的真心应对眼前的情况。
叶二少勉强满意了他的态度:“我想要的不多,我可以助三王子统合部落。”他又点零这那一块大漠中的明珠,“包括这一处,达奚败于我燕王朝后,分为主战与主和两派。主战派于我燕朝接壤,主和派长居此处。”
“不知道我得对不对。”叶禹之言之凿凿,根本没有给对方反驳的余地。
待三王子点头后,他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其实最开始九皇子同样心中打鼓,杂乱如麻,尤其在达奚荣出他手握有财政权柄时,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能让外人知晓的事情,燕渡山绝无可能不清楚。
如此看来已经有一把利剑悬在九皇子的头上。
但谈判桌上讲究先声夺人,叶禹之的气势已经足够镇压住旁人。他接着道:“如果仅凭借三王子本身的问地位,是很难为我的大计出上一份力。但达奚一族的的首领,就另当别论了”
达奚荣问道:“不知您的计划是?”
“我朝帝姬金枝玉叶,堪当一族领袖夫人吧。”叶禹之的手指在舆图轻点,“我手上有一只私兵,长久以来只听我一洒配。三王子携帝姬归族,自然可以将这只兵马领去,施行逼宫。”
“当我掌管我族兵勇后,在率军入朝。助九皇子突破宫墙,坐稳这个位置。”达奚荣突然兴奋起来。但是这种兴奋是他窥见更大的利益。
只要达奚族人逼入燕国领土,只怕这皇帝老儿的宝座还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与虎谋皮,无异于自掘坟墓。
达奚王子还是将叶禹之想得太过容易,他的笑容尚未维持多久,就看到叶二少连连摇头。
“我相信在三王子谋取自己利益的时候,我已将整个皇宫掌控在手郑”叶禹之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眼如恶鬼,吃人甚至不会吐出骨头,“若我真正需要你做什么,就是在燕渡山弥留之际,永远看不见他的好儿子,燕远风。”
“所以只要你在城外牵制住他视线即可。”九皇子将舆图重新卷好,放进达奚荣的怀里,“事成之后,我自然出兵,帮助您合并战和两派,开放边塞城池,茶马互市,保证你的族人衣食无缺。”
达奚荣的手死死攥住舆图,还想与他理论。却发现这人一息间已掠过几张桌子的距离。他恶狠狠地把地图摔在地上,抽刀袭击。
叶禹之感受到杀意大胜,丝毫不躲闪。他在赌,赌达奚荣敢不敢直接杀他,就此使两国关系破裂,给予燕渡山足够的理由北上进军,收拢山河。
谈判的条件的确是优于燕朝国祚延绵,但这是基于双方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关系。
强者自然有权利选择利益的多寡。
达奚荣的刀在距离叶禹之脖颈不足一寸处,停了下来。
有利益收入总好过分文不取,落得个被举国追杀。达奚荣用袖子擦拭着刀锋,垂头问道:“我希望您永远不会的露出马脚,不然下一次鹿死谁手我就不知道了。”
“这是自然。”叶禹之回答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达奚荣仰着头问道:“斡离不毕竟是我朝中重臣,贸然失踪,只怕会惹人非议。”
叶二少盯着门口,掌柜立刻将门板撤开。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立着个虚胖的老人,面色潮红,看不出指节的双手握着一块帕子,费力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少爷,你看我这样行吗?”
声音动作与斡离不一般无二,只是语气欢脱,分明是那个叫渡鸦的跟班。